第532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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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市。
元旦過後,氣溫驟降,有了要下雪的徵兆。
這在台市這種沿海城市,非常罕見,許多長久居住在本地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幾場雪。
所以這樣的冷空氣,也讓人有些不適,總想吃頓火鍋。
香榭一號,席家別墅里,今天的晚餐就是火鍋。雖然只有兩個人,保姆劉姨依舊準備了不少菜,總覺得小姐最近胃口變大了。
「羊肉還要涮嗎?」
「要!」
劉姨笑著幫忙涮肉,眼裡有股慈愛。她在席家快有二十年,看著席恩娜長大,當做半個親閨女看待。
肉涮好后,用漏勺全盛到席恩娜碗里,正看著她大快朵頤時,只見她突然張嘴,接著耳邊傳來「嘔」的一聲。
「怎麼了?」劉姨蹙眉,忙問。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甚至有點懷疑……
「噢,沒什麼,可能吃太多了。」席恩娜取過餐巾擦了擦嘴。
「小娜啊,姨有句話一直想問你——」劉姨斟酌道。
她之所以只是懷疑,是源於她對席恩娜的了解,這孩子根本沒考慮過談戀愛或結婚。
席恩娜低頭望著碗,沒去看她,回道:「什麼?」
「你之前去外地待了幾個月……有沒有……嗯,我就是怕你小姑娘不懂,你最近來例假了嗎?」
果然還是被看出來了……席恩娜心想。她雖然時常用咳嗽來掩飾,但那種嘔吐感有時候突地一下上來,想掩飾都沒有時間。
「沒。」
「沒來?」劉姨一雙眼睛霍地睜大,
「那那那,那怕是懷上了呀!」
她一時既震驚,也欣喜。
想著茜姐如果知道,非得高興壞,激動得跳起來。
「是、那個李丘澤的?」
席恩娜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那是好事啊!」劉姨長出口氣,她生怕不是,如果是李丘澤的,那就太好了。
這不正是茜姐一直期盼的事嗎?
現在終於成真了。
「多久了?哎呀小娜你看你,也不跟我說。」劉姨埋怨道,「怎麼也不跟你媽說?」
「再過幾天。」席恩娜說著,下意識抬頭望向窗邊,望向窗外的夜色。
因為他說過,最遲臘月二十號之前,會來台市,會來找自己。
她一直在等。
她希望這件事他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這畢竟是他的孩子。
不過,席恩娜心裡也有憂慮:
他會來嗎?
他有找到江虞婉嗎?
兩人雖然隔三差五會聯繫,但席恩娜沒問,他也沒有提過。
「姨,我媽那邊我會說的,你就,別說了。」
「這……」
「姨~」席恩娜拉起她的手,撒嬌道。
「好吧好吧。」劉姨也是沒轍,想著接下來的食譜可得改改。
臘月十八,黃道吉日,易出行。那人沒有出現。
臘月十九,下雪了。席家沒有客人。
臘月二十,雪更大。不適合出門,庭院的地上從早到晚都是平坦的雪層。
……
「媽,你想要外孫嗎?」
翌日,在客廳的沙發上呆坐一上午,透過窗戶望著外面快要消融的積雪,席恩娜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席茜在電話險些沒被氣樂,笑罵道:「你說呢?媽想外孫都想瘋了,你說你哈,去武漢住這麼幾個月……」
「答應我一件事,我給伱一個外孫。」不等席茜一句話說完,席恩娜將她打斷道。
席茜:「!!!」
什麼一件,一百件她都答應。
「你說!」
「我想出國待一陣。」
「啊?怎麼突然想到出……」
「男孩。」
席茜:「!!!」
……
首都。
「快點,開快點。」
一輛黑色賓士s級飛馳在馬路上,坐在後排的男人不停催促,開車的帥氣青年壓力山大。
「老闆,已經超速了。」胡一洲腦門見汗,訕笑著透過後視鏡說。
作為草茶北方事業部的老總,賓士s級這種檔次的車才能匹配他的身份,但是,這輛車可不是公司的,是他自掏腰包花現大洋買的。
剛入手還沒兩個月,別一下被人給扣走了。
「沒聽見我的話,快點!」
尼瑪,嗡——
死就死吧。胡一洲縮了縮脖子,猛地踩下油門。
主要他更沒忘記,自己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是誰給的。
李丘澤此時心如刀絞,昨天他剛從杭州轉道台市,還沒來得及處理草茶公司的事務,便接到了一通他打了上百次都沒打通的電話。
江海松終於聯繫他了。
他喜出望外。然而,卻被告知了一個噩耗:江虞婉生病了,絕症。
目前在首都的一家醫院裡。
因為天氣原因,很多航班被取消,他連夜坐動車趕過來,一路上腦子裡亂成一團麻。
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情。
也想起了這輩子的事情。
【江虞婉,我過來找你,現在就過來!】
【不用了。】
【李丘澤,我,已經不愛你了。】
這些過往的對話,一直在腦子裡迴響,一路上他出了很多洋相,在動車上淚奔好幾次。有個小女孩還拿出棒棒糖哄他,問他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是不是被壞人欺負了……
饒是此時,眸子里都一片血紅。
賓士車風馳電掣,好幾次險些撞車,所幸有驚無險,胡一洲總算完成使命,抵達目的地。
李丘澤下車立馬撥通江海松的電話。
大約一刻鐘后,在醫院一處很顯眼的石雕小廣場上,兩人碰上面。
「丘澤,我是錯怪你了。這之後不是不聯繫你,是小婉她——」江海松見慣風雨的漢子,此時卻淚如雨落,泣不成聲,「是她……她逼著我和她媽發誓,不讓我們告訴你。」
「她是不是和你吵架了?那都是她故意的,她故意瞞著你,不想讓你知道。」
李丘澤整個人懵了,事到如今,江虞婉居然依舊沒有告訴父母,他有別的女人的事情。
眼淚滴落在覆冰的青石板上,心臟彷彿被一根鋒利的尖矛戳穿那麼痛。
「江叔,小婉她、她到底得的什麼病?」
「這裡——」江海松狠狠拭擦著眼淚,另一隻手指向腦袋,「長了個瘤。」
「腫瘤?惡性的?」李丘澤顫抖著聲音問。
「良性的。」
李丘澤蒼白的臉上陡然騰起一絲紅潤,猶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大聲問:「既然是良性的,割掉不就好了,那為什麼說是絕症?!」
「因為——」江海松彷彿要將壓制已久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眼淚止都止不住,「醫生沒把握,大腦太複雜了,我們從四川開始尋醫,尋到上海,尋到廣州,最後來到這裡,連國外都拜託人家教授醫生幫忙諮詢過,都沒什麼把握,要……要是失敗的話,人,人就沒了!」
李丘澤一把托住他,才使得他沒有栽倒在地。不過此時他自己的雙腳,同樣是軟的。
「那、如果就這樣呢?」
「還,還能活。但是——」江海松滿臉淚水,咬著牙,恨不得這瘤子生在自己腦子裡才好,「但是壓迫了神經,小婉她眼見的越來越健忘,她現在……甚至連我和她媽都不認識,要不是我們一直陪著她,估計,估計都會怕我們……
「老天吶!我到底造了什麼孽,要這樣懲罰我女兒?就算要懲罰,你懲罰我啊!」
事情的原委,李丘澤終於弄清楚,江虞婉現在誰都不認識,過去的事情完全不記得。
這也是江海松和王晴敢於聯繫他的原因。
兩個大老爺們在這偌大的醫院一角,互相攙扶著,悲慟哀婉,好容易收拾好情緒后,江海松帶著李丘澤,來到病房。
門前,李丘澤突然頓住腳,整了整衣服,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不用這樣。」江海松同樣停下腳步,用一種哀慟的語調輕聲說,「她誰都不記得了。還是我剛才告訴你的,進去后你先不要靠太近,別讓她感到害怕,先花些時間建立信任關係。」
李丘澤慘然一笑,點點頭。
單人病房裡,明顯憔悴了一圈的王晴,正坐在床沿邊陪女兒玩,是真的玩,玩一套只有小孩子才會產生興趣的組合玩具城堡。
「不是這樣的,應該這樣搭。」
雖然穿著病號服,但江虞婉並沒有任何內外創傷,盤腿坐在病床上,看起來似乎與正常人無異。撅著粉嫩的小嘴,從王晴手中「搶」過一塊部件,然後按自己的想法搭建。
確實是對的。
王晴訕訕一笑:「嗯,小婉是對的,是媽笨。」
她說到「媽」字時,沒有化妝的臉上,明顯有股心痛。
而床上依然美麗,依然精緻的女孩,卻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房門被推開。
母女二人聽到動靜,同時抬頭望來。
「丘澤。」王晴從床沿邊站起,擠出一抹帶著歉意的笑容。
李丘澤此時卻沒時間理會她。怔怔望著盤腿坐在床上的那個令他魂牽夢繞了兩年的女孩。
對方同樣在打量著他。俏麗的小臉上有幾分害怕,也有幾分疑惑。
「小婉,跟你介紹一下……」江海松早已收拾好情緒,或者說對於這種情緒間的切換早已熟稔,笑著解釋起為什麼會帶一個陌生人出現的原因。
然而不等他的一句話說完,病床上的女孩,有些幼稚的眸子里,陡然乍現出一抹奇異的色彩,接著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李丘澤!」
她指著房門口大喊道:「李丘澤,你為什麼這麼久不來看我!」
小臉皺了皺,有些生氣。
「這……」江海松和王晴面面相覷。
李丘澤收拾很好的情緒,瞬間崩潰,淚水決堤般地湧出眼眶。
「我,來了,來了!」
說著,他快步走到床邊。床上的女孩異常開心,直接伸開雙手索要抱抱。
他當然沒有二話,緊緊將她摟進懷裡。
女孩下巴枕在他的肩頭,雪白的雙手纏繞著他的脖子,漂亮的小臉貼在他臉上,露出無比幸福的神情,嘴裡發出咯咯笑聲。
「醫生,醫生……」江海松呆愣少許后,立馬衝出病房,去找主治醫生。
不是說誰都不認識了嗎?
為什麼小婉還認識他!
是不是病情還有轉機的可能?
王晴則比較現實,經歷了這麼多,沒有丈夫這種神奇的幻想,掩面站在窗檯旁,任由淚水劃過臉頰,望著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望著女兒那高興幸福的神情,腦子裡驀然冒出一句話:
就算遺忘全世界。
我依然記得你。
(全書完)
——
ps:猶豫很久,還是決定在這裡結束。當然這個故事本可以寫得很長,不過……賣慘的話就不說了。
接下來會有一些番外,沒有交代清楚,或者沒有寫完的情節,都會有個結尾。
我會一邊準備新書,一邊寫,就不保證什麼時候更新了。
感謝各位堅持追到這裡的讀者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