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杭愛山汗儲遭圍剿 棲霞觀迷局濺血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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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亦魯格進了禪房，見窩闊台已經寬衣坐在床邊，兩條辮子垂於耳後，腦門上散落短髮，額上掛著虛汗，臉色蒼白，嘴上有話，見鄭景賢在場，不覺略有遲疑。鄭景賢躬身欲退，被窩闊台止住。窩闊台開口道：「兩位大人，鄭大夫是耶律先生的朋友，是自己人，發生了什麼事，直截了當地說？」
「三爺，」亦魯格焦急地道：「野里只吉帶派人來報，山下有不明身份的馬隊，奴才擔心行蹤暴露了，是否馬上就走，請三爺定奪？」
窩闊台的心，真如西天漫卷亂絮般的雲團，亂紛紛尋不出半點頭緒，留不得，走不得，哪裡安全，他心中沒有底，回霍博路途遙遠，況自己能不能乘馬都是未知數，能去處敵人也能去，怕真的走到絕路了。左思右想，沉吟良久，仰面長嘆道：「也許最好的辦法是冒險闖老營，揭開這個謎底！」
「去老營，不行！」鎮海不知窩闊台話中之意，阻止道：「王爺，去老營是不行的！眼下我們遇到的只是一場風暴的序幕，既然有人敢動手，就不會輕易罷手！」
「依你們看，是誰在搗鬼？」
亦魯格緊繃著嘴，搖搖頭，說：「此事奴才與鎮海大人反覆推測，覺得四爺有嫌疑，可不管是誰？得馬上派人回霍博搬兵，有人護送去老營才有保障！」
窩闊台咬著嘴唇道：「看來忽鄰勒台要聽任人折騰幾天啦，你馬上叫綽兒馬罕帶十名侍衛，拿我的令牌連夜回霍博，讓闊端、禿阿、答亦兒即刻發兵到杭愛山與本王會合。」
「王爺，是否再轉移他處？」
「人生地疏，大山中哪裡安全，讓人到山下再探，住多久看形勢再說。」
暮鼓時分，李真常過來探望，窩闊台正心神不寧，對道長道：「李神仙，本王此行兇吉若何，請道長為我卜上一卦？」
李真常當然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賠著小心道：「依貧道看，王爺身如獅形，目曜五星，鼻匾豐大，眼有真光，聲似雷震，面起重城，乃命世聖人之相，眼下印堂懸針，雖為小厄，但烏雲難遮日頭，手巴掌捂不住青天，王爺渡過劫波，鵬程萬里自非人力能阻止的。」
窩闊台聽李真常的話雖不甚明白，但覺話語之中玄機莫測，點了點頭說：「謝神仙指點，如本王能借道長吉言脫此大難，定為本觀神像重塑金身。」
這一夜，風雨敲窗，窩闊台出現了極少的失眠。四百多侍衛死於伏兵之下，他不覺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懊悔。誰敢蔑視父汗的《大札撒》，派兵來襲擊自己？難道真會是太陽汗幼子撒卜剌汗嗎？不是他又是誰？是那個在信箋上宣稱：「神聖的父汗像選騸馬、擇羯羊般地、在諸兄弟之中選中了三哥，把他的大位指給了你，讓你擔當統治眾生的重任。快些到老營來吧，兄弟不會忘記自己在父汗面前的誓言，你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世上之主……」的虔誠四弟拖雷嗎？或是一直感到失落，兵強馬壯，稱雄於東方的老叔鐵木格嗎？他在搜尋疑點，這些疑點更令他睡不著覺……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在成吉思汗四子之中，沉默兇猛的大哥朮赤，火爆威武的二哥察合台，聰穎機智的四弟拖雷，在這四人中，父汗單單選擇了他，就是他既能夠維護兄長朮赤的顏面，又能與二哥察合台友善，還與拖雷一家保持了良好的關係。作為大汗的繼承人，離登上汗位咫尺之間，偏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他合衣躺在床塌上，翻來覆去，頭腦里一個一個問號閃電般地出現，卻想不出答案……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叩門聲，驚醒了窩闊台。
打開門，亦魯格、鎮海身後還跟著野里只吉帶，野里只吉帶袍子、靴子都沾滿泥水，緊張地跪在地上，聲音發顫地道：「王爺，有千餘敵人乘雨夜來襲，先頭馬隊已過了塔米河，就要趕到山下了，咱們怎麼辦？」
窩闊台瞪了野里只吉帶一眼，沒有做聲，這樣的雨天，又到處是山林，敵人處處可以進山，責怪他已經沒有必要，敵眾我寡，如何能闖出棲霞觀呢？他現在能說什麼呢？
「野里只吉帶，你帶人護著三王爺突圍，我帶人與這些人拼了！」鎮海眼裡竄火吼叫道。
亦魯格拈著鬍鬚，搖搖頭道「不能硬拼，得想辦法出去。」
眾人正議論，一個護衛慌慌張張跑來，稟報道：「王爺，敵軍已經撞開山門，湧向棲霞觀。」
窩闊台知道自己很難胯上戰馬，要衝出包圍圈已不可能，嘆息道：「天意如此，是本王不慎之過。本王現在連騎馬的力量也沒有，想闖出重圍是難上加難，你們各自逃生去吧，就是本王死了，化鬼也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指揮……」
亦魯格、鎮海、野里只吉帶淚下如雨，聲音哽咽地道：「王爺，奴才們拚死也要保你平安脫險呀……」
「聽本王最後的命令：「蒙哥是個好孩子，要儘可能保護他，你們去吧！」窩闊台做出最後決斷。
「王爺不要自暴自棄，我們要跟王爺一起走！」
「走！本王命你們馬上離開，爭取回霍博，然後與闊端一起到曲雕阿蘭查明真相，公布先大汗遺詔，奉貴由為汗，替本王報仇！」
窩闊台發令，眾人無奈退出了禪房，站在門外，無人肯離去……
關上門，他抽出寶劍，劍鋒寒光閃閃，仰首嘆道：「可惜我答應父汗剿滅金國，馬踏黑海，再振汗國的夙願，就這樣……」
「快將寺觀圍住，一個人也不能走嘍！」遠處喊聲震天。
窩闊台咬了咬牙，將閃著寒光的寶劍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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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亦魯格進了禪房，見窩闊台已經寬衣坐在床邊，兩條辮子垂於耳後，腦門上散落短髮，額上掛著虛汗，臉色蒼白，嘴上有話，見鄭景賢在場，不覺略有遲疑。鄭景賢躬身欲退，被窩闊台止住。窩闊台開口道：「兩位大人，鄭大夫是耶律先生的朋友，是自己人，發生了什麼事，直截了當地說？」
「三爺，」亦魯格焦急地道：「野里只吉帶派人來報，山下有不明身份的馬隊，奴才擔心行蹤暴露了，是否馬上就走，請三爺定奪？」
窩闊台的心，真如西天漫卷亂絮般的雲團，亂紛紛尋不出半點頭緒，留不得，走不得，哪裡安全，他心中沒有底，回霍博路途遙遠，況自己能不能乘馬都是未知數，能去處敵人也能去，怕真的走到絕路了。左思右想，沉吟良久，仰面長嘆道：「也許最好的辦法是冒險闖老營，揭開這個謎底！」
「去老營，不行！」鎮海不知窩闊台話中之意，阻止道：「王爺，去老營是不行的！眼下我們遇到的只是一場風暴的序幕，既然有人敢動手，就不會輕易罷手！」
「依你們看，是誰在搗鬼？」
亦魯格緊繃著嘴，搖搖頭，說：「此事奴才與鎮海大人反覆推測，覺得四爺有嫌疑，可不管是誰？得馬上派人回霍博搬兵，有人護送去老營才有保障！」
窩闊台咬著嘴唇道：「看來忽鄰勒台要聽任人折騰幾天啦，你馬上叫綽兒馬罕帶十名侍衛，拿我的令牌連夜回霍博，讓闊端、禿阿、答亦兒即刻發兵到杭愛山與本王會合。」
「王爺，是否再轉移他處？」
「人生地疏，大山中哪裡安全，讓人到山下再探，住多久看形勢再說。」
暮鼓時分，李真常過來探望，窩闊台正心神不寧，對道長道：「李神仙，本王此行兇吉若何，請道長為我卜上一卦？」
李真常當然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賠著小心道：「依貧道看，王爺身如獅形，目曜五星，鼻匾豐大，眼有真光，聲似雷震，面起重城，乃命世聖人之相，眼下印堂懸針，雖為小厄，但烏雲難遮日頭，手巴掌捂不住青天，王爺渡過劫波，鵬程萬里自非人力能阻止的。」
窩闊台聽李真常的話雖不甚明白，但覺話語之中玄機莫測，點了點頭說：「謝神仙指點，如本王能借道長吉言脫此大難，定為本觀神像重塑金身。」
這一夜，風雨敲窗，窩闊台出現了極少的失眠。四百多侍衛死於伏兵之下，他不覺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懊悔。誰敢蔑視父汗的《大札撒》，派兵來襲擊自己？難道真會是太陽汗幼子撒卜剌汗嗎？不是他又是誰？是那個在信箋上宣稱：「神聖的父汗像選騸馬、擇羯羊般地、在諸兄弟之中選中了三哥，把他的大位指給了你，讓你擔當統治眾生的重任。快些到老營來吧，兄弟不會忘記自己在父汗面前的誓言，你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世上之主……」的虔誠四弟拖雷嗎？或是一直感到失落，兵強馬壯，稱雄於東方的老叔鐵木格嗎？他在搜尋疑點，這些疑點更令他睡不著覺……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在成吉思汗四子之中，沉默兇猛的大哥朮赤，火爆威武的二哥察合台，聰穎機智的四弟拖雷，在這四人中，父汗單單選擇了他，就是他既能夠維護兄長朮赤的顏面，又能與二哥察合台友善，還與拖雷一家保持了良好的關係。作為大汗的繼承人，離登上汗位咫尺之間，偏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他合衣躺在床塌上，翻來覆去，頭腦里一個一個問號閃電般地出現，卻想不出答案……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叩門聲，驚醒了窩闊台。
打開門，亦魯格、鎮海身後還跟著野里只吉帶，野里只吉帶袍子、靴子都沾滿泥水，緊張地跪在地上，聲音發顫地道：「王爺，有千餘敵人乘雨夜來襲，先頭馬隊已過了塔米河，就要趕到山下了，咱們怎麼辦？」
窩闊台瞪了野里只吉帶一眼，沒有做聲，這樣的雨天，又到處是山林，敵人處處可以進山，責怪他已經沒有必要，敵眾我寡，如何能闖出棲霞觀呢？他現在能說什麼呢？
「野里只吉帶，你帶人護著三王爺突圍，我帶人與這些人拼了！」鎮海眼裡竄火吼叫道。
亦魯格拈著鬍鬚，搖搖頭道「不能硬拼，得想辦法出去。」
眾人正議論，一個護衛慌慌張張跑來，稟報道：「王爺，敵軍已經撞開山門，湧向棲霞觀。」
窩闊台知道自己很難胯上戰馬，要衝出包圍圈已不可能，嘆息道：「天意如此，是本王不慎之過。本王現在連騎馬的力量也沒有，想闖出重圍是難上加難，你們各自逃生去吧，就是本王死了，化鬼也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指揮……」
亦魯格、鎮海、野里只吉帶淚下如雨，聲音哽咽地道：「王爺，奴才們拚死也要保你平安脫險呀……」
「聽本王最後的命令：「蒙哥是個好孩子，要儘可能保護他，你們去吧！」窩闊台做出最後決斷。
「王爺不要自暴自棄，我們要跟王爺一起走！」
「走！本王命你們馬上離開，爭取回霍博，然後與闊端一起到曲雕阿蘭查明真相，公布先大汗遺詔，奉貴由為汗，替本王報仇！」
窩闊台發令，眾人無奈退出了禪房，站在門外，無人肯離去……
關上門，他抽出寶劍，劍鋒寒光閃閃，仰首嘆道：「可惜我答應父汗剿滅金國，馬踏黑海，再振汗國的夙願，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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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闊台咬了咬牙，將閃著寒光的寶劍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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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常當然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賠著小心道：「依貧道看，王爺身如獅形，目曜五星，鼻匾豐大，眼有真光，聲似雷震，面起重城，乃命世聖人之相，眼下印堂懸針，雖為小厄，但烏雲難遮日頭，手巴掌捂不住青天，王爺渡過劫波，鵬程萬里自非人力能阻止的。」
窩闊台聽李真常的話雖不甚明白，但覺話語之中玄機莫測，點了點頭說：「謝神仙指點，如本王能借道長吉言脫此大難，定為本觀神像重塑金身。」
這一夜，風雨敲窗，窩闊台出現了極少的失眠。四百多侍衛死於伏兵之下，他不覺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懊悔。誰敢蔑視父汗的《大札撒》，派兵來襲擊自己？難道真會是太陽汗幼子撒卜剌汗嗎？不是他又是誰？是那個在信箋上宣稱：「神聖的父汗像選騸馬、擇羯羊般地、在諸兄弟之中選中了三哥，把他的大位指給了你，讓你擔當統治眾生的重任。快些到老營來吧，兄弟不會忘記自己在父汗面前的誓言，你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世上之主……」的虔誠四弟拖雷嗎？或是一直感到失落，兵強馬壯，稱雄於東方的老叔鐵木格嗎？他在搜尋疑點，這些疑點更令他睡不著覺……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在成吉思汗四子之中，沉默兇猛的大哥朮赤，火爆威武的二哥察合台，聰穎機智的四弟拖雷，在這四人中，父汗單單選擇了他，就是他既能夠維護兄長朮赤的顏面，又能與二哥察合台友善，還與拖雷一家保持了良好的關係。作為大汗的繼承人，離登上汗位咫尺之間，偏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他合衣躺在床塌上，翻來覆去，頭腦里一個一個問號閃電般地出現，卻想不出答案……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叩門聲，驚醒了窩闊台。
打開門，亦魯格、鎮海身後還跟著野里只吉帶，野里只吉帶袍子、靴子都沾滿泥水，緊張地跪在地上，聲音發顫地道：「王爺，有千餘敵人乘雨夜來襲，先頭馬隊已過了塔米河，就要趕到山下了，咱們怎麼辦？」
窩闊台瞪了野里只吉帶一眼，沒有做聲，這樣的雨天，又到處是山林，敵人處處可以進山，責怪他已經沒有必要，敵眾我寡，如何能闖出棲霞觀呢？他現在能說什麼呢？
「野里只吉帶，你帶人護著三王爺突圍，我帶人與這些人拼了！」鎮海眼裡竄火吼叫道。
亦魯格拈著鬍鬚，搖搖頭道「不能硬拼，得想辦法出去。」
眾人正議論，一個護衛慌慌張張跑來，稟報道：「王爺，敵軍已經撞開山門，湧向棲霞觀。」
窩闊台知道自己很難胯上戰馬，要衝出包圍圈已不可能，嘆息道：「天意如此，是本王不慎之過。本王現在連騎馬的力量也沒有，想闖出重圍是難上加難，你們各自逃生去吧，就是本王死了，化鬼也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指揮……」
亦魯格、鎮海、野里只吉帶淚下如雨，聲音哽咽地道：「王爺，奴才們拚死也要保你平安脫險呀……」
「聽本王最後的命令：「蒙哥是個好孩子，要儘可能保護他，你們去吧！」窩闊台做出最後決斷。
「王爺不要自暴自棄，我們要跟王爺一起走！」
「走！本王命你們馬上離開，爭取回霍博，然後與闊端一起到曲雕阿蘭查明真相，公布先大汗遺詔，奉貴由為汗，替本王報仇！」
窩闊台發令，眾人無奈退出了禪房，站在門外，無人肯離去……
關上門，他抽出寶劍，劍鋒寒光閃閃，仰首嘆道：「可惜我答應父汗剿滅金國，馬踏黑海，再振汗國的夙願，就這樣……」
「快將寺觀圍住，一個人也不能走嘍！」遠處喊聲震天。
窩闊台咬了咬牙，將閃著寒光的寶劍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