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底線在下移
『推銷員引發的惡念及惡行，與業務員本人沒有因果關係。』－－－－－－惡念推銷員手冊第二條第五款。
對這個條款的理解，嚴笑認為，就是即使推銷員唆使了某人屠城滅國，這種嚴重的結果跟推銷員本身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推銷員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當然了，如果推銷員自己覺得良心過意不去就另說了，但是，惡意推銷員還有良心這種東西么？
嚴笑猶豫了一下，向小路的側面靠了靠，盡量的拉大與那兩人的距離，壓抑著猛烈跳動的心跳，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仍然不緊不慢的走著，其實他全身的肌肉都漸漸的僵硬，所以走不快，腿腳也有些顫抖，誰知道那兩人看到自己會不會直接撲上來幹掉自己啊？一邊儘力的壓抑自己的緊張情緒，嚴笑一邊迅速的將其中一個感嘆號鎖定。
「這包里居然有五十萬現金，這回真的走運啊！不過，五十萬兩個人一分，才二十五萬，要不然乾脆……」
看來這是兩個剛剛得手的竊賊或者搶劫犯，現在正準備看看收穫然後分贓吧，不過似乎這次的收穫意外的有些大，所以，這人的貪念高漲了起來，有了獨吞的念頭。對於壞人來說，這個念頭不算太壞，只不過是獨吞而已，對於嚴笑來說，這可是意外收穫啊，沒想到隨便送個外賣，居然又碰到了到手的業務。
「將他打暈，自己帶著錢跑路就是了，多簡單的事啊！」
「簡單是簡單，可是這以後沒法見面啊，萬一這傢伙將這件事四處亂說，不，這傢伙肯定會四處亂說，到時候我在江湖上如何立足啊？」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掉他，干手凈腳，沒有人知道這裡面的內幕。」
「為了二十五萬？就殺掉同伴？」
「你猶豫來猶豫去，等你想好的時候，恐怕你已經沒機會動手了，你以為這麼想的只有你一個人么？」
「難道！？……」
教唆完這邊，嚴笑有快速的鎖定另外一個感嘆號。
「這傢伙眼珠子亂轉，不是想要打主意獨吞吧？不過五十萬啊！還是很誘人的，說實話，我也想獨吞，要不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幹掉這個傢伙，後下手遭殃，不然被幹掉的就是你自己了！也許在你猶豫的時候，他已經在身子後面握緊了利刃！別猶豫了。」
嚴笑一天之內連做了幾單業務，對意識的運用已經很熟悉了，他對這種意識鎖定非常滿意，現在他已經繞過綠地，進入了景樂花園的後門，猶豫建築物的遮擋，已經完全看不見那片綠地了，當然，也不可能看見那躲在綠地里準備火拚的二人，但是，憑著意識鎖定，嚴笑還能對其中一個進行引誘。
不過在嚴笑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就沒有其他相關的意識傳遞過來了，這也是推銷手冊里說明過的，所謂的解讀部分意識，就是指針對該業務的意識，不屬於該業務的意識，是完全沒法解讀的。
同樣，如果對方沒有起念，嚴笑的教唆和誘導也無法進行，單方面的傳遞是無效的，也就是說，必須有對方起念，發起一個疑問或者話題，嚴笑順著這個話題或者疑問作答，才能驚醒成功的意識傳遞。
現在暫時傳遞不了，說明對方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繼續思考下去，既然如此，嚴笑也是沒有辦法的，惡念推銷實際上相對被動的一種業務，不能主動的進行。
嚴笑加快了腳步，向著十二棟走去。
忽然，嚴笑意識中的鎖定消失了！目標鎖定會消失么？為什麼？難道是……死了？！
嚴笑忽然站住不動了，雖然，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做好惡念推銷員的工作，甚至說服自己變成壞人，唆使別人做成惡行，但是，一條生命就這麼間接的死在了自己的手裡，這種情況還是讓嚴笑準備好的心理防線失守了。
殺人！一個輕飄飄，但卻無比沉重的辭彙，一個貌似很遙遠，但是有無比接近的辭彙，嚴笑實在想不到，自己殺人了！
他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有慌張、恐懼、緊張還有最大的感覺是不知所措，所以，嚴笑獃獃的站在那裡不動了。
似乎過了整整一個世紀，嚴笑終於回過神來，這要感謝嚴笑平時的思考，長期的思考讓他的理性很容易佔上風。其實，殺人什麼的也沒有什麼，特別是死掉的那個人不是嚴笑直接動手，也不是死的很難看的擺在嚴笑面前，所以，嚴笑倒是很快的為自己的重建了心理防線。
「脆弱啊！和平時期長大的，沒有經歷過風雨的孩子，這要是放在亂世，人命如草芥，死個把人算個屁，而且，死掉的是壞人，死一個少一個，對國家、對人民、對世界、對人類是有貢獻的，老子在這裡慌張個球！走了，送餐去，說起來，等會要不要回去看看，說不定那五十萬還……」
耗費了老大的精神，嚴笑終於說服了自己，不要去管那五十萬元，或許那真的很誘人，不過卻有可能因此沾染上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再說了，現在嚴笑有了一份非常有錢途的高薪職業，五十萬，應該不算什麼……吧？
捏著口袋裡的五十五元餐費，嚴笑再次猶豫了一會終於朝著景樂花園的前門走去，走大路回去，順便偷回懶。
伸手進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手機，手臂上剛才發獃的時候，被蚊子叮了幾口，非常癢，嚴笑一邊用力的撓了撓，一邊打開手機的鍵盤鎖，翻看著簡訊箱。
劉羽虹不依不饒的又發了一個簡訊，內容差不多，就是威脅嚴笑親自去道歉，否則就要發動大家來聲討嚴笑。本來還抱著玩笑心態的嚴笑不高興了，這本來就是兩人之間的事情，要發動群眾什麼的就太過分了，在嚴笑慘痛的成長歷史中，被群起而攻之的情況幾乎發生在每一個學校，每一個時期。
所以嚴笑一看到這個就湧起一股無名火，不過，越是生氣的時候，嚴笑越不會發火，反而更加的沉默，至於劉羽虹的簡訊，去她妹的吧！！
嚴笑將劉羽虹發來的兩條簡訊用力的刪除掉，接著看下面的新簡訊。
「成功激發惡念惡行，恭喜您獲得惡念點數二十點，需要兌換請恢復簡訊，並註明兌換目標。」
「成功激發惡念惡行，恭喜您獲得惡念點數二十點，需要兌換請恢復簡訊，並註明兌換目標。」
兩次啊！一共四十點，折算四千大元，一天下來，嚴笑足足賺了快五千！太好了！嚴笑用力握著拳頭仰頭向著天空揮舞了一下，不過興奮的心情顯然不是很舒暢，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能還是給的點數太少吧，倒不是嚴笑貪財，而是對一條生命只值二十點這個事情覺得不大能接受，所以，心裡有些彆扭，或者，是有些悲哀。
一個殺人的念頭，並且付諸實施，甚至已經完成了殺人的行為，綜合評估起來，跟四次五萬元的搶奪案能等同么？可是事實上，在惡念推銷員的眼裡，它是等同的，甚至，在惡念推銷員的眼中，一條人命只等同與兩千大元的惡念點數，或許，人命在神魔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吧？
也是，如果人命真的有價值，也不會有人命賤如草的說法了，生命的價值，或許，或許應該有別的評價方法，但是，嚴笑不知道，所以，他只能被動的接受那些莫名的簡訊所作出的評價，二十點就二十點，或許那兩個混蛋的命也就只能標這個價！
嚴笑收起了手機，雙手背到身後握著，緩緩的走在人行道上，路燈的燈光穿過洋紫荊葉子的空隙，投射在人行道上，有些光怪陸離的感覺，一陣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吹過，洋紫荊花瓣和花蕊隨風飄下，打著旋落在地上，被行人的腳步踏做花泥，在人行道的花磚上，留下一片片凋落的痕迹。
晚上，嚴笑平安無事的收了工，蹭了一頓宵夜之後，嚴笑追趕著最後一班車回到了學校，路上雖然也看見了一兩個頂著紅色感嘆號的人經過，但是，嚴笑似乎沒有什麼興緻繼續做業務了。
成為推銷員的第一天似乎很漫長，發生了許多的事情啊，不斷的衝擊著嚴笑的心靈，從繭子里出來真不容易，要面對的世界很複雜，要面對的人們很可怕，嚴笑忽然覺得有些茫然，心裡空落落的很不踏實，一股淡淡的恐懼正在心底滋生，讓他有一種想要縮回去的衝動，只是，現在還來得及么？
宿舍里的同學還沒有睡，大家抱著各自的筆記本電腦各忙各的事情，不過嚴笑知道，他們不過是在玩遊戲或者看A片，嚴笑也曾想用這些來打發自己的時間，但是結果卻不大理想，不管是遊戲或者A片，都只能讓他更空虛，所以，他放棄了。
默默的洗漱完，嚴笑仰面躺在鋪位上，閉著眼睛想著心事，其實就是在重放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即使是現在看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還是極具衝擊力的，即使反覆的思考和衡量過後，嚴笑也還是沒法一下子就適應這些改變。
「慢慢來吧，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決定了，就不要後悔，反反覆復才是最糟糕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