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根本沒得選

「該給你尋一戶怎樣的人家呢？」

頭戴玉冠，身披羽衣的道人踏著悠悠白雲在天穹高處漫步，綻放著玄光的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腳下星羅棋布，散布在大地各處的城鎮村落。

「若是跟你尋了一戶好人家，可就對不起你曾經追殺我的事情了！」

說話間，道人低頭看向手中握著的一團散發著暗淡光輝的靈光團，這不足一握的小巧晦暗光團聽到風秉文的話，一張一縮，卻是連一道完整的意念都傳遞不出來了。

「有了！」

道人的目光掃過巍峨的城牆，繁華的村鎮，最後落到了一處顯得有些破落的村落之中，抬起另一隻手，稍微掐算一下，微微點頭。

「如此可不沾因果，甚善！」

選定目標后，道人從雲頭落下，走進了那一處貧窮的村落之中，可以看到在外界活動的農人基本都穿著破爛的衣衫，即便是稍微得體一些的，也滿是補丁。

看到這一幕，道人的目光沉靜如水，沒有太多的動容，他只是循著推算的結果，走進了一處茅草屋前。

在道人的目光中，一名姿色平凡，膚色粗糙的農婦，正揮舞著一柄柴刀，正將一根根木材劈砍到合適的大小。

在農婦的村旁，還有兩名半大的孩子正在幫忙，一名正在幫忙搬柴，而另一名則是將劈砍好的木材，一根一根的摞好，而在房屋中，道人還聽到了哭鬧與呵護的聲音。

而道人注視著這一幕，依舊不出聲，他只是站在這裡，可不論是那劈柴的婦人，幫忙的孩子，還是旁邊道路旁路過的村人都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存在。

隨著時間流逝，晌午臨近，裊裊炊煙從煙囪中升起，一名身材矮小略顯瘦弱的漢子，扛著農具，帶著兩名面容憨厚的少年從外走來。

「……」

注視著這一家八口人，風秉文抿了抿嘴，隨後便忍不住輕聲嘆了一口氣，

「多子多福啊！」

這樣的情況在人族中可太常見了，只要有條件，尋常的人族會儘可能的繁衍更多的子嗣，一方面是為了傳宗接代，畢竟在惡劣的環境下，能夠活到成年的孩子比例並不多，幼童的夭折率很高，也許一場風寒，就能夠帶走一個孩子的性命。

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貧窮，這代表著養育一個孩子的成本極為的低廉，一個孩子對於一個家庭而言，便是一個勞動力。

「八口之家，已經捉襟見肘了！」

道人走進了這一家人的房屋中，目光落到了他們的餐桌上，一盤野菜，還有混雜著米糠的粗糧，不見一丁點葷腥。

「還有第九口！」

風秉文的目光落到了胃口相當不錯的農婦身上，她的腹部正微微隆起，一道微弱的生命氣息正在孕育當中，就連意識都還沒有凝聚。

「唉！」

道人嘆息一聲，被他握在手中的晦暗光團，被他拋出，主動的投入到了農婦的腹部當中，吃著粗糙的米糧，沒有任何反應。

「再過八月，便可來此！」

風秉文都不需要掐算便推斷出了眼前這農婦大致分娩的時間，而他剛剛在天上就已經推斷出了他腹中的這孩子生出來后，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

棄嬰！

這是在普通的百姓，因為家中不斷增長的丁口，與有限的資源之間做出的抉擇，不過這般行為也尚存一分良心，好歹被遺棄的孩子，還有被好心人撿去撫養長大的可能。

還有另外一種更為惡劣的行為，溺嬰，不過這種情況大多數都會出現在女嬰身上，僅僅只是因為不符合父母的需求，又不想浪費錢糧，就乾脆溺死在水中。

這種情況普遍存在於生產力落後的世俗王朝之中，風秉文對這般情況當然看不過，但他縱然身為行走於世俗間的人仙，也對此無可奈何。

他可以救一人也可以救十人，甚至可以救百人千人，但是他救不了萬人，救不了十萬人，這樣的情況，太多了！

想要解決這種惡劣的現在，唯有提升發展生產力，而這就是墨家正在做的事情。

只是墨家所推廣的機關術，想要發展惠及到風秉文，眼前所注視的這一片地區，也不知需要多久，但不論需要多久，最終也必然能夠改變九州人族的境況！

徹底的更絕百姓拋棄溺斃嬰兒的情況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大範圍的削減這種惡劣事件，而這就是風秉文暫時無法干預插手的事情了。

哇！

八月後，伴隨著一聲啼哭在林家村中響起，伴隨著婦人有氣無力的哀求聲，一位步履匆匆的矮小身影在夜色的籠罩下，走到了村旁的溪水畔。

目光在身側搜尋一二，拾撿了幾枚枯朽的樹榦，稍微的收拾一二，便捆在那小小的襁褓上，然後略微猶豫一會兒，投入溪水之中，接著便果決的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家中走去。

「生而不養，因果了斷。」

注視那頭也不回的矮小身影，風秉文的身體在溪水旁一寸寸地顯化，隨後望著那將要沉入溪水的小小襁褓，伸手一招，流淌的清徹水流就像是擁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樣，化作一隻手掌溫柔地將他托舉上來。

「果真成功了！」

風秉文低下頭，與襁褓中不哭不鬧，倒映著夜空星辰的漆黑眼睛對視，臉上頓時露出了惡趣味的笑容。

「貧道的坐下正缺一位聽候差遣的童兒，以你的資質，倒是合適！」

「咯咯！」

聽著風秉文的言語，由真火之靈轉世而成的嬰兒，頓時咯咯的笑了起來，隨後也不知是因為人族之軀過於幼小，一股疲憊感襲來，就在風秉文的托舉中沉沉的睡去，發出了輕微而又規律的呼吸聲。

「地極真火之靈成功轉世，南明道友，應當放心了！」

注視著夜色下，重新恢復安寧，就連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音也逐漸消失於無的村莊，風秉文就如來時一般又悄無聲息的離去，只是他的手中多了一襁褓。

不多時，真火秘境之中，離去了大半年之久的風秉文再次歸來，在即將擁有自由的期盼中煎熬度日的朱雀，幾乎是在風秉文出現的第一時間便振翅飛來，隨後便極為激動的打量著被風秉文托舉著的嬰孩兒。

「這就地極真火的人族轉世身？」

南明離火之靈，不斷的審視著風秉文手中那嬌小而又脆弱的生命，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如假包換！」

風秉文極為自信的回答道，類似的手段，各大仙宗中都有，只不過基礎要求比較高，不到一定的境界都承受不了轉世的秘術。

只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很少有修士能夠轉世，而轉世之後能夠尋回記憶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絕大多數都是在轉世之後真靈蒙昧，徹頭徹尾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至於這點小缺陷，風秉文就沒有跟這些真火之靈提及，沒有那必要。況且，風秉文已經為他們尋來了最好的轉世之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這人族不是在誆騙我們？」

太陽真火之靈也拍打翅膀飛了過來，燃燒著熊熊真火的眼睛，充滿了好奇，他上下打量風秉文手中襁褓內的小小人兒，比較一一番之後，便有些不屑。

渺小而脆弱的生靈！

「框騙你幹什麼？離遠一點，不要燒到了這孩子，他日後就是我座下的童子了！」

風秉文一臉嫌棄的揮揮手，而隨著他的動作，五方五色玄光從他的身後湧出，化作一隻手掌，將這隻真火之靈，拍出了數百丈開外。

「太脆弱了！」

而這時，打量了風秉文手中那地極真火轉世身許久的朱雀，開口說道，聲音中充滿了猶豫，還有幾分不甘，

「我只能轉世成人族嗎？」

縱然是風秉文吹的天花亂墜，甚至還有一件通靈仙器顯化，南明離火之靈心目中的第一選擇，還是擁有朱雀血脈的生靈，哪怕只是一隻妖獸都可以。

畢竟這人族轉世之後的狀態就跟它記憶中的沒什麼差別，還是那麼的弱小，難以想象，如此弱小的人族怎麼會出現類似這道人的修士！

「弱小隻是暫時的，我出生的時候也跟著小傢伙一樣，但是我只不過短短的修行幾年的時間，不是一樣擁有了跟你們對話的資格，人族的成長潛力遠遠超乎你們的想象，而以你們的靈性轉生成人族之後，資質不會弱的，若是再拜在我師姐門下，得道成仙完全不是問題！」

風秉文耐心的勸說。

這轉世秘法還是要對方主動配合，不配合的話，作為施法者有些麻煩。

「真的是這樣？」

朱雀的眼中還是留有疑慮，可以選擇的話，它當然是想要轉世后就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然後再一步一步的修行，起點高才好啊，人族的起點還是太低了。

「風小子，你未免也太宅心仁厚了嘛，區區幾隻火靈，還這般討價還價，你把太上道的臉面丟到哪裡去了？要我說，直接鎮壓了了事，管他願不願意，全部抹除掉！」

澎湃的仙威從風秉文的體內爆發，先前就以更高層次的力量壓迫的這幾隻真火之靈瑟瑟發抖的御虛仙鼎再一次浮現。

「道友，我願轉世成人！」

看到自己猶豫不決，試圖討價還價的舉動，再一次刺激的眼前的道人，所攜帶的靈寶爆發，南明離火之靈不再猶豫。

「哼！」

御虛仙鼎不滿的哼了哼，隨後浩蕩的仙威直接壓迫向了一旁縮一團，彷彿一隻放大鵪鶉的太陽真火之靈。

「你呢？」

「我不想轉世，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曾近距離的親身感受到地極真火轉世是痛苦的金烏頓時搖頭，小聲說道。

「不，你想！」

御虛仙鼎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不想！」

金烏語氣微弱，但是卻頗為堅定的進行抗爭。

雖然被靈寶壓迫得很難受，但是轉世的痛苦似乎更難受，更別提轉世成功之後他不光會變成弱小的人族，還會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力量，他又不渴望自由，為什麼要捨棄這一切？

「沒志氣的東西！風小子，我看這隻雜毛鳥很不順眼，你去把他的靈性抽出來，然後找個青樓，投進去！」

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御虛仙鼎頓時不滿了，大聲嚷嚷起來，指使風秉文。

實際他早就跟風秉文謀划好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不然態度太好的話，有一隻小火鳥要總覺得自己有挑選的餘地，扭扭捏捏的不爽利。

「這是不是不大好，它畢竟是要拜入我師姐門下的，若是出生青樓，傳出去也不好聽！」

風秉文的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青樓是什麼？」

金烏與朱雀都很懵懂，不過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但也知道，估計不是什麼好地方。

「就是人族一處用於尋歡作樂的場所而已！」

風秉文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們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我會為你們尋一處平凡但卻不會有問題的出身！」

「我……」

金烏還想說什麼，但是

「跟我一起離開吧，金燕！」

朱雀開口了，

「我離開之後你在這裡就是孤身一人了，你能夠忍受漫長的孤獨嗎？」

「這裡還有其他的真火之靈！」

「風道友不會放過它們的，不論它們願意還是不願意，道友都會送它們轉世！」

朱雀看得很明白，眼前這道人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圖謀的就是真火的力量，只要將他們的靈性剝離，以轉世秘法送入輪迴中，那麼殘餘的力量，就任由對方與求予取了。

「道友果真聰慧！」

風秉文微微一笑，也不否認，他從來就沒有掩飾過自己的目的，之所以這般麻煩，就是想與了斷因果罷了，強行鎮壓的話，恐怕會給自己添不少惡行。

「所以，我根本沒得選！」

金烏徹底明悟了，在道人出現的一刻，他的結局似乎就已經註定了，無論願不願意。

「不，你可以主動選擇自由，又或者我送你去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