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8章 破心與破城
第1158章破心與破城
萊州城之戰，進行到了第五天。
這一天，因為身體情況許久沒有親自沖陣的薛威，再一次披掛上陣，親臨最前線。
在他的身後，是上百個一身黑甲的玄甲衛。
玄甲衛最初是左路軍千戶鍾明所創，先登破城頗有效果，後來被沈毅推行整個淮安軍，現在薛威的先鋒軍里，也有了玄甲衛。
而且是薛威本人親自遴選訓練。
不過人數並不多，至今只有百多人。
薛大將軍站在萊州城下，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城池，然後緩緩開口：「片刻之後，炮營會給十輪火炮，幫助咱們壓制萊州城牆上的弓弩。」
「十輪之後，玄甲軍開始沖陣。」
薛大將軍聲音低沉：「先登破城，就在今日！」
薛威緩緩說道：「這一切，都是沈公在給咱們撐著，他從沒有說過，但是咱們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萬鍾微微低頭，開口道：「玄甲衛先上，末將領步卒，隨後沖陣。」
這個被叫做楊頭兒的小旗官嘿嘿一笑，開口道：「火器營做開花彈的廢品，沒法塞火藥了，咱們千戶跟火器營的人熟，就讓他們幫忙捶成了鐵板，穿上線，塞一塊在甲衣里。」
「這一仗，我要去臨陣指揮。」
這一日，淮安軍強攻萊州城，激戰整日之後，在傍晚時分，由先鋒軍玄甲衛，先登萊州城。
隨後，大批淮安軍，湧進萊州城，與萊州齊軍，展開巷戰。
這年輕人下意識接過，然後愕然抬頭，看向自己的小旗官。
「四營，十六營，十七營，十九營。」
帶他的小旗，是個比他大兩三歲的漢子。
隨著他一聲令下，五個千戶營立刻開始動作，沒過多久，就抵達了預訂的位置。
一百多個玄甲衛，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萊州城貼近。
山東六府里，已經有兗州與萊州兩府，盡數落入沈毅手中。
薛威微微搖頭，開口道：「我不沖陣。」
這小旗掃了一眼自己的下屬們，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年輕人，他猶豫了一下，從自己的甲衣裡頭，掏出一塊鐵板，扔給了這個年輕人。
三路軍，以千戶營為單位進行編號。
「不要說一個薛威，便是十個薛威，投在這萊州戰場上，也於戰局無有益處。」
像是薛威的這個先鋒軍，差不多有三十個千戶營。
原先，大陳的軍隊編製，都是以天干地支編營，原先抗倭軍里都是這種編製，不過沈毅得以建制淮安軍之後，為了叫著方便，開始以數字命名。
而玄甲衛之後，五個千戶營，也怒吼一聲，朝著萊州城沖了過去。
二十五營甲字百戶營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也披上了皮甲，站在隊列之中。
「近七千人。」
「不。」
他姓獨孤。
…………
「馬上就要衝陣了，趕緊塞進衣服里，背後的繩子綁緊了！」
他頗有些得意。
「賞錢千兩！」
「不容易…」
隨後，五千淮安軍，一擁而上，二十五營直取城門，用攻城錘，合力撞開城門。
五千人的編製，只剩下了一千實員。
至此，山東萊州府幾乎所有城池，基本上都落入了淮安軍手中。
萬鍾皺眉道：「那將軍你？」
薛威搖頭道：「伱留下，居中調度。」
這年輕人聞言，默默綁好這塊貼片，然後抬頭看了看那個經常對自己說髒話，態度也不怎麼好的小旗官，神色有些複雜。
「不耽誤。」
也就是薛威所說的。
薛威幾天沒有怎麼合眼，這會兒兩隻眼睛里密布血絲，他微微低頭道：「早就該這麼打了。」
說到這裡，薛威拍了拍萬鐘的肩膀，低聲道：「兄弟，淮安軍北伐至今，咱們軍中上下，無一人被拖欠糧餉，從來沒有被朝廷催逼，亦沒有上官，來軍中耀武揚威。」
副將萬鍾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薛威的胳膊，面色嚴肅：「薛將軍，你不能再沖陣了。」
耀武揚威。
「這東西，只有咱們二十五營才有，其他千戶營的千戶，弄不到這好種玩意兒！」
第四天傍晚時分，沈毅在薛威的陪同下，進入到了萊州城中。
這小旗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聲道：「老子是小旗，這玩意兒多的是！」
萬鍾跟薛威，是臨海衛同袍，當年的臨海衛…
這小旗官大步上前，大聲道：「所有人準備好，盞茶之後，開始攻城！」
薛威回頭看向萊州城，沉聲道：「沈公到萊州城下，已經十天時間了，他雖然沒有催，但是我知道他心裡，多少是有點急的。」
「要讓沈公肩膀上的壓力小一些才是。」
「你試想當年的臨海衛。」
「希望沒有耽誤沈公的布置。」
現任二十五營甲字百戶營步卒，在隊里，被人叫做蠻子。
這小旗官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說罷，他大步上前，狠狠揮手。
沈毅登上萊州城牆，俯視整個萊州城，然後回頭看了看有些憔悴的薛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幾天的戰況，我全部看在眼裡了。」
「這是先鋒軍成軍以來，第一場苦仗，硬仗。」
是投降過來的齊軍。
名叫獨孤衍。
「楊頭兒，這是…」
他伸手拍了拍萬鐘的肩膀，微笑道：「這麼些年過去，我也不是全無長進，現在的戰場，早已經不是咱們在東南剿倭那會兒，靠著一腔熱血衝上去，殺上幾個敵人，敵陣就會潰退的時候了。」
他罵罵咧咧的說了幾句髒話，隨後開口道：「在老子手底下，該給你就得給你，省得你在背後說老子偏心！」
薛威緩緩說道：「隨後沖陣，隨我取下萊州城！」
「防不住敵人砍你，但是防流矢很好用，咱們百戶營，有好幾個人，被這玩意兒救了性命。」
隨著轟隆一聲炮響，炮營的進攻，正式開始。
「炮營就位之後，立刻開炮！」
萬鍾神情微變。
甚至，臨海衛指揮使都不住在臨海，而是住在臨安府，只得了閑空的時候，才會到臨海衛「視察」。
沈老爺抬頭看了看夕陽，開口問道：「傷損如何？」
「先登之人，記功兩次！」
年輕人咬了咬牙，問道：「楊頭兒，那你呢？」
此時，城中的血腥味還沒有散盡，有一股濃濃的悲壯之感。
薛威默默低頭道：「不過，很快就能補充回來，俘虜了不少人，萊州也有不少人想要從軍…」
「是什麼光景？」
「小子，塞進衣服里！」
「廢什麼話！」
「我看兵書，趙大將軍說，戰場上無論如何勇武，頂破天也就是百人敵的本事，臨陣指揮千軍萬馬，才是萬人敵。」
激戰了整整四日之後，萊州城守軍終於完全潰敗，被趕了出去。
「好了！」
薛威在先鋒軍里的地位，可以說是說一不二，炮營第八輪炮擊之後，他二話不說，狠狠揮手：「玄甲衛沖陣！」
隨著第十輪炮擊結束，玄甲衛幾乎已經貼到了萊州城牆！
「二十五營。」
沈毅點頭。
「在萊州休整半個月。」
「然後咱們東進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