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更大的強權
刀在手,但是有點顫顫巍巍。
因為左手握刀,不太穩當。
但是沉毅還是握住了。
這個時候不能慫,慫了就會被別人認定是軟蛋。
況且這一次,是趙家人啟釁在先,不是他沉毅尋趙家人的麻煩。
趙涿的刀,很鋒利。
即便沉毅現在沒有什麼力道,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砍下一個人的胳膊。
沉毅握著刀,走到這個家丁面前,他神色平靜:「我原本只想打斷你一條胳膊,但是你家少爺讓我砍掉你一條胳膊,那沒有辦法了。」
「你把胳膊抬起來。」
沉毅靜靜的說道。
這個家丁嚇傻了,縮在原地不敢動彈。
「我沒有用刀砍過人,也不知道這把刀利不利,因此控制不好力道,要你把胳膊伸出來。」
沉毅皺眉道:「你如果不伸手,我可能連你的人一起砍了,或者一刀砍不下來,還要再補一刀。」
這個趙家家丁,被沉毅這番話嚇得魂不守舍,他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沉毅叩首,然後又扭頭,對陸小姐叩首:「公子小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饒過小人罷…」
沉毅沒有說話,抬頭看向趙涿。
趙涿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意思是讓沉毅繼續動手。
沉毅顫巍巍的提起刀,這把刀很重,重到他左手拿起來,都有些不太穩當。
這個時候,本來正在圍觀的內衛校尉齊大有,發現有人從雞鳴寺正門趕過來,他挑了挑眉頭,然後快步來到沉毅面前,一把捉住了沉毅的衣袖,開口道:「兄弟,不要衝動!」
他低聲道:「打架是打架,但是如果砍掉這人的胳膊,那就是致殘,趙家人鬧到建康府里去,不太好收場!」
沉毅聞言皺眉。
趙家的這四個家丁,平白無故毆打新科進士,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如果他們是尋常人家的家丁,這個時候往他們身上安插一個謀反的罪名,直接砍頭都不是什麼問題,更不要說是砍胳膊了。
但是趙家在建康,勢力也不小。
見沉毅被齊大有勸住,趙涿微微冷笑:「怎麼?沉公子不想追究我這個家裡人了?」
「那在下可帶著舍妹走了?」
齊校尉拉著沉毅的衣袖,緩緩說道:「沉公子,宮裡派的人馬上到。」
聽到這句話,沉毅終於放下了心,他把刀直接扔到了面前的地下,然後扭頭看向齊大有,聲音有些沙啞:「前線在打仗,宮裡多半不會為我出頭的。」
「所以宮裡派來的,不是宮裡的人。」
齊校尉伸手指了指圍觀的人群。
那個方向的人群,被一夥漢子分開,很顯然有人正在靠近。
「公子你看。」
沉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圍觀的人群被迅速分開,一隊約莫二三十個漢子,開出了一條通路,一個一身紫衣的年輕人,在衙差的簇擁下,面色陰沉的走了過來。
見到這個紫衣年輕人,沉毅心裡先是有些錯愕,隨即很快便想明白了。
前線在打仗,宮裡或者說皇帝,不太方便與趙家直接衝突,因此不能派太監來,也不能派內衛來,那麼派眼前這個人來,再合適不過了!
晉王世子李穆!
李穆大踏步走到了眾人面前,他背負雙手,澹澹的看了一眼趙涿。
即便是驕橫的趙公子,在李穆面前也不得不低頭,趙涿退後兩步,對著李穆躬身作揖:「拜見世子。」
「當不起。」
李穆斜了趙涿一眼,悶哼了一聲:「趙家人好生厲害,公然毆打新科進士。」
「恐怕再過些日子,要我拜見趙公子才是。」
「誤會。」
趙涿連忙解釋道:「世子,這件事是個誤會,家裡的家丁不懂事,誤傷了沉公子,在下已經讓這個家丁向沉公子賠罪了。」
說著,這位趙公子看了沉毅一眼,輕聲道:「沉公子宅心仁厚,並沒有處罰我這個家人,不過世子放心,事後趙家該給的補償,都會送到沉公子家裡。」
李穆沒有再理會趙涿,而是走到沉毅面前,半蹲下來,查看沉毅的傷勢。
「子恆還好罷?」
沉毅這會兒一隻手捂著受傷的左臉,聞言鬆開自己的左手,抬頭看了李穆一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世子您看我好不好?」
李穆看到沉毅腫脹的左臉,心中勃然大怒。
不是因為他與沉毅的交情有多好,而是因為趙閥公然挑釁皇權!
他晉王府,也是皇權的一部分!
李穆強壓怒火,問道:「還有么?」
沉毅微微低頭:「身上還有幾處傷,大庭廣眾之下,便不給世子看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
李穆再也忍耐不住,在地上看了看,然後彎身把趙涿的刀鞘給撿了起來,大踏步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家丁面前,他雙手掄圓了刀鞘,狠狠一下,打在了這人的右臂上!
這一下,胳膊多半就被打斷了!
這家丁被打的痛呼一聲,疼得在地上打滾。
李穆猶自不解氣,追上去狠狠兩刀鞘,再一次打在了這家丁的右臂上!
這個趙家家丁的呼痛聲,哀嚎聲,響徹雞鳴寺!
趙公子的臉面終於掛不住了。
他兩隻手攏在袖子里,來到了李穆面前,垂手問道:「世子,您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的?建康府么?」
「如果是建康府管事,似乎應該先押到府里問話,不能動用私刑才是…」
晉王爺現任建康尹,因此趙涿才有此一問。
李穆冷笑一聲,手裡的刀鞘狠狠一下,壓在了這個家丁額頭上,砸的他頭破血流。
砸完這一下之後,李穆才抬頭看向趙涿,面無表情:「這件事是個誤會,本世子一不小心打錯了。」
「趙公子如果覺得本世子打錯了人,明天可以派人到晉王府來,我晉王府給他付醫費。」
說著,李穆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經不怎麼動彈的趙家家丁,澹澹的說道:「如果他運氣不好死了,我晉王府出資給他厚葬。」
趙涿氣的臉色漲紅。
「世子焉能如此不講道理!」
人就是這樣,他是強權的時候便跟你講強權,當他不是強權的時候,他又想跟你講道理!
李穆再次冷笑:「那你去建康府告我啊。」
建康府尹是他老子,告肯定是告不贏的。
況且即便要告李穆,也應該去宗府告他才對。
這位晉王世子冷冷的看了趙涿一眼,開口道:「趙涿,我告訴你,本世子今天打的只是你們趙家的一條狗,你們打的卻是新科進士,還有江都陸夫子的獨女!」
「陸夫子現在還在陛下那裡做客!」
李穆冷笑不止:「你們家的事情,惹得大了。」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理會趙涿,而是回到了沉毅面前,蹲下了身子,微笑道:「子恆氣出了否?」
沉毅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世子怎麼來的?」
「收到了個宮裡的條子,說子恆你在雞鳴寺出事了,讓我來幫幫場子。」
說到這裡,李穆回頭瞥了一眼這些趙家人,低聲嘆了口氣:「只可惜,建康府抓不得這對兄妹,其他的衙門也不好動手,只能用他們的法子,對他們耍一耍無賴。」
前線在打仗,官方不太方便出面。
沉毅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問道:「世子,看到刑部的人了么?」
李穆看了一眼范東成,再一次冷笑。
「可能來了,但是沒有敢露面。」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抬頭對身後十幾個王府的家將揮了揮手:「來,把沉兄弟抬下雞籠山,抬去城北孫神醫那裡去。」
十幾個王府家將立刻上前,其中有人在雞鳴寺找了塊板子,把沉毅放了上去,抬下了雞籠山。
陸姑娘主僕倆,也跟著下了山。
雞鳴寺里,一片狼藉。
地上都是趙家家丁的鮮血。
趙涿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許久之後,他才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回家罷。」
趙四姑娘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低著頭:「哥,我不知道那個姓沉的有這麼大的背景…」
趙涿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語氣有些無奈:「楊公子想要弄他,都沒有尋到機會,罷了…」
他低眉道:「好在前線在打仗,不然今天沒這麼容易收場,咱們回家罷…」
說完這句話之後,趙涿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范東成,微微眯了眯眼睛:「范兄弟,你也快回家罷,我來雞鳴寺之前,就聽說有人去刑部報了信,這會兒估計范侍郎已經在家裡等你了。」
聽到自家五叔的名字,范東成身子顫了顫,欲哭無淚:「趙公子,您…」
「我幫不了你。」
趙涿帶著自家妹妹以及一眾家丁離開。
「若不是你,我妹不會去尋那沉毅的麻煩。」
「我沒有找你麻煩,已經對得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