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即皇帝位(求收藏!)
物價飛漲,這的確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本來一枚銅錢的東西,現在要賣三枚甚至於四枚,這就會導致一部分人大發橫財,而另外一部分人買不到東西。
要是一些奢侈品倒還好解決,可現在緊要的是糧食,要是連飯都吃不起,用不著瓦剌來打,京師自己就亂了。
「於部堂有什麼好辦法嗎?」朱祁鈺問道。
于謙好似早就想好了辦法,直接說道:「殿下應該下令,讓在京的朝臣們全都不許再南遷家財,一心守城。」
「大臣們作為表率,那些在京的大戶、商人們也都不敢妄動,有錢有勢的都不跑,百姓就會覺得安心。」
朱祁鈺點頭,這話,好說不好做啊。
于謙這話說完,就連朝堂上這四十餘人也都立即將敵視的目光看過來,這話實在是太得罪人了。
眾人都知道,于謙是個有名的清流,住的宅子還沒一般的富裕農民家裡的院子大,而且窮得底兒掉,什麼都沒有。
可他們不一樣啊,個個都是家財萬貫,資產過億。
一句話,他們不能拿著幾輩子攢下來的家產,陪著于謙這個賭徒賭上個傾家蕩產!
徐有貞跳了出來:「于謙,你安的是什麼心!」
「大家都已經決心陪著你在京師死戰,現在我們不過就是要往南方的老宅送點銀子,這都不行?」
聽到這個名字,朱祁鈺眼神微變,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幾個月前,跟老子在翠香樓搶林妙彤,最後還把老子送進五城兵馬司大牢的那個左都御史家的徐公子,不會就是他兒子吧?
徐大人,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想到這裡,朱祁鈺決定替于謙出這個頭,笑著說道:「徐大人,貴公子很有雅興嘛!」
徐有貞一臉懵逼的看過來:「殿下什麼意思?」
「貴公子在翠香樓包了個頭牌,名叫林妙彤,這事在京城可是家喻戶曉了,瓦剌都快打過來了,徐公子還有這個雅興呢?」
「不過話說回來,徐大人不是把家財都遷往南京了么?」
這話說完,殿上頓時議論紛紛。
吏部尚書王直冷笑:「我說這徐御史最近都在忙活什麼呢,原來是兒子替他包了個小妾?」
語落,殿上一陣的哄堂大笑。
徐有貞脖子紅到了根,悻悻站了回去。
朱祁鈺遂而借勢說道:「糧食的事,是重中之重,諸位都是朝堂上的重臣,就不要學某人那樣,說是把錢運走,實際上都留著享受了。」
「要享受,沒什麼不好,孤也想享受啊,大家都是男人。」
「等打退瓦剌,都來孤的王府,孤宴請諸位,請上十個八個頭牌,我們一起享受,豈不美哉?」
眾人哈哈大笑,一名言官說道:「殿下好深的眼力,我們都只是說說而已,並沒人真的把家產運往南京。」
又有一名御史說道:「是啊,值此國難當頭,我等飽學之士,又怎麼能學那某人,打著幌子去大享齊人之福呢?」
眾人都保住了面子,只有徐有貞,隱藏在眾人之中緊握雙拳,滿臉的不甘不忿。
經過連日的商議,各地兵馬源源不斷調入京城,半個月不到,京城的防衛兵力就從原本的兩萬不到,增長到了十餘萬人。
只不過,這十餘萬人素質參差不齊,只有少部分是以前的二線部隊,其餘大多都是未經任何操訓。
好消息是,尚在京中的四十餘名文官武將都不再往南京運輸家產了。
當官的不動,連帶著大戶、商人們也都不敢大張旗鼓的運東西,于謙順理成章的下發了一個公文,在檯面上阻止了這種行為。
為了讓京師的人心安定,九月初六,代理兵部尚書于謙、吏部尚書王直,統率群臣再次合辭勸諫,請孫太后立郕王為皇帝。
這一次,孫太后再無任何說辭拒絕。
......
奉天門上旌旗招展,四十餘名在京朝臣,內十二監局,各部院衙門,並乾清、坤寧、慈寧三大宮及各殿的牌子們亦全都到場了。
今天,是大明朝格外新奇又重要的一天。
重要,自然是要有新君繼位。
新奇,是因為繼位的這個「新君」原本是與皇位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可事態突變,偏偏將他推上了皇位。
這個人,便是郕王暨監國朱祁鈺。
歷史上的朱祁鈺是宣德皇帝朱瞻基的次子,不過生母吳氏的身份卻只是漢王府邸的一位侍女,也就是庶出。
由於漢王是罪人,自然整個漢王府也都是戴罪之身,所以儘管受了聖寵,吳氏卻依舊為禮制所束縛,無法進入皇宮。
直至後來朱祁鈺的出生,才算給了這名「宮女」一個名份,即是現在人人所稱的吳賢妃。
但儘管如此,終宣德一朝,吳氏依舊沒有資格踏入皇宮一步。
可想而知,在此前吳氏所過的究竟是何其悲慘的一種生活。
吳氏不好過,朱祁鈺從出生開始,也是受盡排擠,雖然身為皇子,卻終日居住於宮外的一所宅院。
不止官差小民,暗地裡當朝公卿、勛貴及王公貴族們,在心中實際上都沒拿朱祁鈺這個郕王當回事。
就算現在當了皇帝,依舊如此,沒有人覺得朱祁鈺這個皇帝會做的很長久。
賢名,並不能當飯吃。
朱祁鈺之前陰差陽錯搭救了國子監的祭酒李時勉,但是後者直到現在也沒有到郕王府來道過一聲謝,這就很說明問題。
至少是現在,沒人願意和朱祁鈺扯上任何關係,明面上的客氣也止於明面上,回家了誰認識誰啊。
得益於大明戰神的送人頭行為,讓以王振為中心的閹黨集團為千夫所指,于謙集團陰差陽錯的把控了朝政。
孫太后自知無力回天,急急忙忙地立了自己的庶長孫,正統皇帝朱祁鎮的庶長子朱見深為皇太子。
意思也很明白,這是在告訴群臣,就算哀家立了朱祁鈺,那也只是暫時的,要站在哪邊,你們自己想清楚。
本來就對這個透明王爺沒什麼感覺的公卿、勛貴、王公們,自然而然站在了太后這邊。
朱祁鈺這個皇位打從一開始,就只是他一個人的,沒有人覺得他會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很穩。
曹吉祥取出一份明黃色捲軸,將懿旨鋪展於半空,尖聲唱道:
「邇因虜寇犯邊,毒害生靈,皇帝恐禍連宗社,不得已躬率六師往正其罪。不意被留虜庭,尚念臣民不可無主,茲於皇庶子三人之中選其賢而長者曰見深正位東宮。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話音剛落,于謙便率領群臣上前合辭勸進:
「聖駕北狩,皇太子幼沖,國勢危殆,人心洶湧,古雲國有長君,社稷之福,請定大計,以奠宗社。」
孫太后安坐於簾后,說道:「卿等奏國家大計,合允所請。命郕王即皇帝位。」
這次上來的是金英,他展開一份懿旨,唱道:
「九月癸未,上在迤北,皇考宣宗章皇帝庶仲子郕王朱祁鈺,賢明有聞、恭順謙謹,命即皇帝位。」
「尊上為太上皇帝,徐圖迎復,以安宗社,以慰人心。為政之道必先正始,其以明年為景泰元年,大赦天下、咸與維新,一切合行事宜條示於後。」
「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于謙知大勢已定,這才是鬆了口氣,即率領群臣三跪九叩,山呼喊道:「臣等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走在通往九龍御座的大紅御道上,兩側皆是恭賀之聲,但朱祁鈺的耳中全然都聽不見。
九龍御座,皇帝的象徵,無論如何逃避、如何避免,自己最後還是來到了這個位置上。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這八個字,就像有一種魔力。
來到御座旁,朱祁鈺一手輕撫龍首。
這一摸才知道,原來皇帝所坐著的龍椅,是楠木刷金漆的木椅,不是純金製作。
有些事情,的確是只有真正在這個位置上去審視的時候才能知道啊!
隨即,朱祁鈺面露苦笑。
這次,擺在龍椅旁的小凳子不見了,但是在朱祁鈺眼裡,這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皇位,遠沒有從前那個小凳子坐得讓人舒坦。
坐上去后,朱祁鈺只覺得心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只是令他非常不安。
但無論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都不可能顯得十分淡然,朱祁鈺也是如此。
「大位已定!」金英大聲呼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緊跟著山呼。
看著山呼叩首的眾人,朱祁鈺的胸口起伏微微變得急促,或許,從此刻起,他的內心已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