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你躲得過去嗎

第二十三章:你躲得過去嗎

正聊著,遠遠走來幾人。

「寧陽候~!」

這招牌似的尖尖嗓,陳懋一聽便知是個無根之人,立即轉身看去,見到果真是一身內官服侍的太監。

這太監身後還跟著兩名小閹,正是如今司禮監的右監丞興安。

這興安六十餘歲了,面相卻是白白凈凈,甚至看不見多少皺紋,陳懋也不由得尋思,莫非這自宮還能變得年輕不成。

想歸想,他還是連忙說道:「是興大襠啊,此次出宮,怕不是來迎我回京的吧?」

不過是一句客套話,陳懋也沒想到居然真是如此。

興安走上前,替他牽住了馬韁,笑道:「侯爺不愧是帶兵的,端的聰慧過人,咱家這次正是奉了聖上口諭,在此等候多時了。」

聽這話,陳懋倒是愣住了。

他回來時便聽說過,如今的大明已經變天了,皇帝都換人了,郕王現在成了皇帝,原來的正統皇帝成了瓦剌留學生。

他任由被牽著馬,緩聲說道:「那陛下是有什麼旨意?」

興安哈哈一笑,道:「不是什麼大事,聖上聽聞寧陽候戰功卓著,于軍中威望甚高,想在平台召見。」

召見平台?

自洪武以來,召見平台,這可是文臣武將視作在朝的最高規格接待,聽這話,陳懋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他連忙下了馬,從興安手中接過韁繩,笑著說道:「陳懋何德何能,竟能被陛下平台召見。」

「出京一年,堪堪平定賊亂,實在慚愧,慚愧啊…」

興安連聲說道:「眼下侯爺可是大明為數不多的靖難功臣,若是侯爺也說慚愧,滿朝文武,可就連奉天大殿都羞得不敢上去了。」

陳懋尷尬的笑了幾聲,隨興安一步步遠去。

浙軍將士於通縣帶滿了糧食,便馬不停蹄向京師行軍,趕到永定門時,陳懋一面指揮兵士有秩序入城,一面自己趕往紫禁城。

然而當他到了承天門腳下,打算進去的時候卻被守城門的京營把總告知,景泰皇帝不在紫禁城,而是在郕王府居住。

皇帝,住在王府?

陳懋起先還沒聽懂是啥意思,直到確認了一遍,這才一臉不可置信的回來了。

奇怪,都當皇帝了為什麼還住在王府?

還沒見面,陳懋就對這名先王后皇的景泰皇帝充滿了疑問,當他來到王府門前發現牌子還沒換,就更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敢問如何稱呼?」

看著淳安,陳懋有些畢恭畢敬。

堂堂一個一身戰功的寧陽候,卻對王府中的一個管家如此恭敬,這一幕,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其實不光是他,來王府議事的朝臣們也均是如此,沒人會小看一個王府的管家,尤其是當這個王府的主人後來做了皇帝。

「寧陽候來了,賜坐。」

陳懋甫一進門,便看見朱祁鈺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面前的桌案上還擺著未下完的圍棋殘局。

「聽到陛下找臣,一到京城,臣便直接趕來了,只是…」

「你是想問,朕不是要在平台召見你,卻為何又在這王府了吧?」朱祁鈺放下書,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來。

陳懋也不墨跡,抬起屁股就坐了過去。

朱祁鈺哈哈大笑,說道:「以軍功封侯之人,這脾氣,就是對朕的路子,朕喜歡你。」

「謝陛下誇讚,臣不敢!」陳懋連忙說道。

「你來看,朕面前這副殘局,若你執黑,當如何行棋?」

聞言,陳懋低頭一看,當即蹙緊眉頭。

「黑棋已經陷入劣勢,難。」

朱祁鈺來了興趣,問道:「黑棋前方攻勢如火如荼,朕看來,黑棋當是必勝之局面,寧陽候有自己的見解?」

陳懋不敢有絲毫的僭越,說道:「陛下請往後看,黑棋的後方,根基不穩。」

「白棋的根基已重,只需落下一子,黑棋的後方數子便會被直接吃掉,再難以翻身。」

朱祁鈺從前並不懂得圍棋,其實是現學現賣,想露一手,卻沒想到遇見行家了。

於是,笑著道:「如此看來,寧陽候於棋藝研究頗深了?」

「不敢,臣家中一女,琴棋書畫均有涉獵,說起實在慚愧,臣之棋藝與她相比,不過是皮毛而已。」

聽陳懋說道,朱祁鈺道:「那這樣看來,朕日後若有空閑,當要登門討教一番。」

陳懋笑道:「陛下折煞小臣了,陛下喜好圍棋,此乃小女的福分,臣叫小女進宮與陛下弈棋便是。」

「扯遠了,扯遠了。」朱祁鈺哈哈一笑,隨後嘴角一翹,問道:「那愛卿看看,此局主要在哪一子?」

「在此子。」陳懋指著棋盤下十一列十七排的交叉點,垂首道:「白棋此子,乃是插入黑棋後方一心腹大患。」

「黑棋目下看似佔據優勢,可白棋只需在此處周圍落下一子,便可將黑棋的後方攪得天翻地覆了。」

說到這裡,陳懋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麼,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正猶豫間,朱祁鈺執白一子,於方才位置上懸空,沖他似笑非笑道:「那依愛卿之意,朕這一子,該不該落下去?」

陳懋此時已是滿頭大汗,他話說到最後方才恍然醒悟,但泥潭已深,話到此時不得不說了。

「陳愛卿,莫非沒聽到朕的話嗎?」

陳懋連忙起身,叩首在地:「臣棋藝不精,胡言亂語,陛下切勿相信、切勿相信!」

朱祁鈺將這顆白子捏在手心,臉上笑容凝固,淡淡道:「依寧陽候的話說,在朕面前可以胡言亂語。」

「那朕倒要問問了,寧陽候在從前的正統皇帝面前,也是這般隨心所欲不成?」

「這…陛下恕罪!」陳懋心中後悔不已,趴在地上。

朱祁鈺將手中白子扔到地上,他的面前,淡淡說道:「這顆白子,便賜給寧陽候了,閑來無事,好好想想,這盤棋到底該執黑還是白。」

「朕的身體不舒服,寧陽候回去吧!」

陳懋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將白子緊緊攥在滿是熱汗的手心,連頭也沒敢抬起,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退走,朱祁鈺也是靠在榻上大大的松出口氣。

這個陳懋,嘴皮子是真硬,都到那個份上了,硬是沒表態!

想著,朱祁鈺微微眯起眼睛,拿起茶盞喝了個一乾二淨,冷哼一聲。

「躲,你躲得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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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沒想當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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