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約會
合上日記本,凃夫的眉頭本能皺緊,小心把它塞進書櫃里跟教材堆放在一起,看起來沒有絲毫違和感。
作為一名正經人,在記錄美好生活時,適當放縱一下自己的內心這很正常。
反正也沒人看得懂漢字,自然也不存在社死這一說。
而讓凃夫驚訝的是,從船上回歸之後一切都相安無事,作為教堂襲擊事件的倖存者,凃夫和溫斯特一家遲遲沒有再次聽到詭異的歌聲,對方似乎放過他們了。
他猛嘆了口氣:
「不過就像羅曼先生說的,經歷這樣的神秘事件即便過去十年、二十年,哪怕兇手已經伏法,也保不齊當事人哪天悄悄抹脖子。」
星期日,清晨。
在盥洗室簡單洗漱后,凃夫打著哈欠下樓去吃嬸嬸早就準備好的早晨。
精緻的燕麥牛奶、蔬菜沙拉和冒著香氣的鬆軟雞蛋餡餅,即便在中產家庭里也是不錯的安排。
餐桌前一個天生麗質的金髮明媚少女在陽光的沐浴下,顯得十分動人。
早早起床的蘇菲已經享用起美食,她的眉頭同樣緊皺得厲害,「喂,我想了很久,好像那天夢裡就是你說話的聲音。」
「蘇菲,我以聖地亞哥智慧女神像的名義發誓,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凃夫信誓旦旦的說,卻還是因為蘇菲驚人的第六感感到心虛。
他也沒想到套房裡的電話機,竟然能夠通過門房號精確到打到任何腦子裡,還是不能拒接的那種,比坐標精確鎖定更厲害。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甚至可以在一些超凡者晉陞時唱誦一整段的rap,堪比那些喜歡在人耳邊低語的邪神。
「怎麼不見叔叔和嬸嬸?」凃夫拿起餡餅,抿了一口牛奶故意轉移了話題。
「媽媽和羅琳阿姨她們去參加一場婚禮派對,像這種好事她從來不叫上我。」
蘇菲一臉抱怨,順手把動過幾口的早餐推向凃夫那邊,「至於爸爸,你知道的,我已經連續很久早晚都沒看見他的影子。
難以想象現在的利茨治安到底有多糟糕,像他這樣懶散的人竟然開始加班。」
「這的確非常糟糕。」凃夫也深以為然。
如果伊森叔叔在這裡,保準會黑著臉看自家這倆倒霉孩子,一人一個大巴掌。
「天哪,沒什麼是比周末一個人在家更無聊的事了。」蘇菲無趣揪著金黃的頭髮,接著又使勁的搖了搖腦袋,「如果有,那一定是跟凃夫共度周末。」
呵,善變的水瓶座。
凃夫冷冷的吐槽,「那恐怕不能如你所願了,因為我今天有約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
蘇菲不敢置信差點把眼珠子瞪爆,她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蘇菲小姐將度過史上最無聊的周末。」凃夫嚴肅的說道:「或許,你可以找隔壁埃克森先生家的新成員搭夥,它叫做小菲比,比較起長相,我更喜歡它柔軟的毛髮。」
溫斯特家旁邊鄰居是一位七十多歲十分健談、脾氣不錯的老先生,逢人就喜歡灌輸他的人生大道理。
事實上,住在這個新月街的業主大多待人接物都十分客氣,不是因為他們脾氣好,是因為住在這所以脾氣好。
就像不會因為你善良了才變成有錢人,而是有錢的人在對待同級別的人格外付出耐心。
蘇菲下意識扭頭望向隔壁,「可他家裡不是只有老埃克森嗎?」
「當然,因為小菲比是只毛髮順滑的布拉多犬。」凃夫調皮的眨眨眼,「至少,它是只公犬。」
「滾!」
這句帶有嚴重侮辱性話語,氣得蘇菲伸出粉嫩的拳頭給他來了一下。
凃夫的確沒有撒謊,這個休息日也的確被人預約了。
幾天前,班上那位疑似喜歡他的灰姑娘格蕾絲.凱莉找到他,希望能約在今天共同度過一個愉快的休息日。
事實上,這還是凃夫兩輩子人生第一次接受這樣的邀約,他怕約會經驗嚴重不足。
「話說,蘇菲,學校里有追你的男生嗎?」凃夫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這個問題。
「這將是困擾我這輩子的最大難題。」
凃夫又問:「如果有人向你告白時,你該如何委婉拒絕他們而又不失禮貌。」
「恭喜你,這個問題你總算問對人。」談到這個,蘇菲一下來勁了不少:「這需要具體根據彼此的關係處理。」
「如果是不算熟悉的人呢?」
蘇菲歪頭眨眨眼,「那你就如實告訴他們,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再繼續相處一段時間,一段時間過後,他們可能會去找別的女生。」
「可我跟她關係還算不錯,這借口未免太牽強了些。」
「那你就說你剛結束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到現在都沒有擺脫感情的陰影,需要更多時間沖淡回憶。」
蘇菲一本正經的教,凃夫也專心致志的學。
「那以後?」他著實沒轉過彎來。
「以後,我會去更大的城市,相信那裡一定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蘇菲攤攤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反問道,「為什麼要在馬路上挖金子?」
「如果對方很了解你,知道你並無舊戀情困擾,並且態度很執著呢。」凃夫想了像,試圖再從她身上多學幾手。
這時,蘇菲突然坐正了姿勢,難得的提起了興趣。
她難得的表露幾分羞澀,就連聲色忽然降低了一個小調,甚至還朝自己輕眨明眸,語氣輕柔:「你對我就像哥哥一樣好。」
「妙。」
沉默了足有半響,凃夫才從口中吐出這個單詞。
遲早有一天,金面具獎如果不頒給溫斯特小姐,那戲劇行業公正性會顯得十分可笑。
簡單用過早餐並清洗餐盤后,凃夫瞄了一眼時鐘。
還有充裕的時間保障他去換上一身得體的著裝,裡面套上一件六顆紐扣帶有口袋的白背心,一件花呢淺色薄西裝。
在跟領帶較了半天勁后,凃夫又在有領著的襯衫口袋處掛上一條便宜的黃銅懷錶,最後才拾起一頂八片帽完完成全套的打扮。
鏡中的青蔥少年在稍加服裝修飾之後,精氣神一下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外溢著濃濃溫文爾雅的書卷氣息,俊朗有致的五官猶如被刀刻斧鑿,完美的下顎線極具古典美感。
「完美。」
凃夫對自己的打扮自信十足,他散都散發著強烈的雄性荷爾蒙。
「你不會打算就這樣過去吧?」蘇菲扶著額頭重重嘆了口氣,實在對這個不成器的哥哥操碎了心。
「不然還要怎麼樣?」
「即便不喜歡對方,適當的時候送上一束花代表心意是個不錯的選擇,花語能夠表達你對一個人的態度。」蘇菲複述起了那句安菲爾嬸嬸說過無數遍的口頭禪,「體面大於一切。」
在溫斯特家,體面大於一切。
對自己,對他人的體面都一樣。
眼見凃夫正要哭窮,溫斯特小姐伸出她白嫩的手臂,遞過幾張印有國王陛下的頭像的墨綠色鈔票,她發出彷彿是世間最好聽的之音。
「算是借給你的。」
凃夫接過足有幾克朗的鈔票,他的表情在這一刻從驚訝又到疑惑,最後都化成了一組溫暖人心的笑:
「再次感謝,拜亞最美麗、最善良、最大方的溫斯特小姐的慷慨。」
……
格林區,科隆大廣場。
這個地方給凃夫的印象實在不算好。
稍不注意就要被摸包,真假難辨的乞丐總是會講述他們的悲慘故事,而他的同夥會在你不注意時悄悄摸了你的包。
而那些商販們,只要看你著裝不是這個片區的人,總是會相反設法從你口袋裡多掏幾枚便士。
跟花店老闆討價划價半天後,總算拿到了還算便宜卻又看起來足夠得體的花。
走出來的凃夫面含微笑,用紙袋包住新鮮的花朵,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裝作老練的樣子來演示自己的局促。
廣場另一頭,格蕾絲·凱莉已經到了。
只見那位秀麗青春的少女,晶瑩剔透的肌膚閃爍著象牙般的光暈,線條肉團的雪白肌膚宛若出水芙蓉,蕩漾黑長的睫毛下橙藍的瞳孔宛如平靜秋水。
跟在學校見到的那位灰姑娘、老獵人酒館見到的舞女郎都不同。
今天的格蕾絲換上一套輕盈的絲紗白裙,包裹著有致的身形驚艷眾人,她彷彿一隻翩翩起舞的飛翔蝴蝶,讓廣場路過的行人們心裡上蕩漾起一層無形的漣漪。
凃夫鼓足勇氣,盡量讓身形不那麼僵硬,裝出熟練的樣子上去伸出手,「有幸在這樣的日子,得到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士邀約。」
「也很高興你能到來。」
格蕾絲掩嘴巴淺笑,順著把幾根顰角的幾根栗發理順到耳背後,然後才把嫩白的小手主動搭過去。
她注意到凃夫另一隻手放在後背,似乎在藏匿什麼,「你後面是什麼?」
順著這個台階,凃夫很自然的遞出跟花店老闆一番唇槍舌戰後,在對方驚訝眼神中拿走了最適合送人的戰利品,「我想沒什麼比它更適合配你的了。」
他從後背拿出那束花,一束同樣潔白無暇,花瓣微卷的菊花。
這束花湊到了格蕾絲面前,那位店老闆很明確表示贈送給朋友最好的祝願,莫過於一束桑德蘭秋菊,而凃夫當即買下貨架上最便宜的白瓣桑德蘭冬菊。
格蕾絲的笑容開始凝固在臉上,以肉眼可見的變化開始沉默,或許是領悟到兩人只是朋友的關係而感到沮喪。
「凃夫同學,你知道利維亞冬菊的花語代表什麼嗎?」格蕾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頭。
「什麼?」
「在很多盛大的葬禮上,人們通常會選擇像這樣一束冬菊去祭奠死者的不幸。」
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