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浪漫的時代
在利茨市民尤其是伍德區群眾心中,「俠盜」先生是正義的使者,黑暗中的執法者,大家心中的真正英雄。
卻不知,這位可憐的「俠盜」起初只是想偷點東西。
所以,當「笑臉」向凃夫宣揚起「俠盜」精神時,凃夫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只能寥寥說了幾句后便拒絕了他們的提議。
目送著「笑臉」和幾個俱樂部成員離開,他們走時氣勢洶湧,態度決絕,好像準備慷慨赴死一般。
「瞧,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喜歡俱樂部氛圍的原因,搏擊場次少了許多,這些沒完沒了的活動只會讓他們逐漸墮落。」
黑心酒保老穆勒這會兒正好在俱樂部,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語氣十分不滿。
比起現在這個龐大的搏擊俱樂部,他更喜歡以前那種純粹的擂台環境,任意兩個人隨手都能約上一架。
只要站上了擂台就只有一個目的,
用拳頭打到對方。
每一場搏擊結束后,他都會看準時機走上去向雙方提供一杯酒,聽輸拳的那一方努力為自己找理由,可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穆勒先生。」前台的莎夏安慰了他,「我們只是這裡的員工,無權插手管理者的事務。」
「我知道,只是覺得遺憾而已,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老穆勒飲了一杯朗姆酒後,渾渾噩噩朝著外面走去。
比起俱樂部中心豪華舒適的高級擂台,他更喜歡充斥著汗水、煙草和酒精拳擊場,哪怕連一座正式的擂台都沒有。
「別在意他的話,穆勒先生是很早就在俱樂部的元老人物,他總是喜歡叨嘮過去的東西,懷念單純的搏擊,更懷念喝一杯啤酒就能吹上一整天的日子。」
前台的莎夏注意到凃夫投來的目光,夾帶私心的補充了一句,「事實上,那樣的美好大多也存在於穆勒先生的幻想里。」
「完全理解。」
凃夫慫了一下肩膀,「一個時代結束的標誌,就是它開始被人浪漫化。」
「一時代的結束的標誌就是開始被人浪漫化……說得好。」
就像此刻工業化遍布的拜亞王國,哪怕自身詬病不斷,未來一定會被某些詩人和文學家在作品里懷念。
他們會歌頌著蒸汽(工業)時代的美好,讚美著『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
吹捧並不便捷卻儀式感十足的馬拉火車。
稱讚工廠里的工人們每天辛勤勞動留下的汗水。
懷念金屬狂潮席捲城市,到處都是鋼鐵巨獸和煙囪里冒著濃濃黑煙的工廠。
人民欣欣向榮,國家前景一片大好的畫面躍然紙上。
卻殊不知,只有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才清楚。
他們每天在乘坐連屁股都快被搖晃掉的馬拉火車,還要被路邊蒸發無數工人的血汗燃料的黑色濃煙嗆得喘不過氣。
連「狐狸」女士都少有的稱讚,「你真該去當個詩人而不是冒險家。」
「不想當詩人的冒險家,可不是一個好拳擊手。」凃夫嘴唇合攏的笑了一聲,才看向狐狸女士開口詢問,「你知道『笑臉』先生準備抓的那位警官是誰?」
「伍德區的高級警員愛德華,那傢伙對待小偷、流浪漢從不手軟,在他的管轄區域很少有人敢鬧事。」
「狐狸」女士又乘上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說道:「而且愛德華曾經跟富商莫頓有勾結,收過不少黑錢,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但這是伍德區警務局由上到下的普遍現象,不是誰可以決定。每個人都必須遵從局裡的規則,在伍德區做事可不輕鬆,如果你不服從規則就只能滾蛋。」
「我明白。」
對伍德區有一定了解的凃夫,完全明白在那片鬼地方工作有多難。
「他們只知道那位警官先生跟莫頓同流合污,卻不知道愛德華這些年私底下將非法獲利全部用於捐獻搭建難民營的工作,幫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讓凃夫想到一句話,「如果你改變不了大環境,至少別讓大環境改變你。」
現在他越發覺得伊森叔叔是大智慧的人,一個正直的人,他就從不參與這樣的事,寧願懶散些不做事也不想摻和那些看不慣的事。
「聽起來,今天將是糟糕的一天。」
凃夫端著加冰橙汁的玻璃杯,外層凝結出一片霧氣,杯中的漣漪由四周蕩漾。
俱樂部那些「正義之師」,只要給看不慣的人貼上一個壞標籤,每個人都可以上前去拳打腳踢都成了理所當然。
即便不認識,但大家在懲罰了壞人後歡呼雀躍。
反正法律不會懲罰所有人,只要人多就是正義的一方。
普通人宣洩情緒,超凡者消化魔葯。
俱樂部這些活動相當不錯。
凃夫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雖然見慣了不公平的事,有時內心始終有那麼點矯情和堅持,自然不會成為他們的一員。
「看來你也不喜歡搏擊俱樂部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活動。」狐狸女士饒有興緻的歪著腦袋,調笑道:「有沒有想過試著去阻止他們。」
「女士,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序列9,遇到這種事情你不如去找警務廳。」
凃夫雙手一攤,他可無能為力去干這種大事,他心裡暗自腹誹,「狐狸」女士跟他這些話也只是想把他拉上戰車,一同去攪這趟渾水。
況且他們這些黑天鵝、守序者這種超凡組織維護治安,哪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序列9在這貫徹正義。
「不如等會我們一同去看個熱鬧,看看『笑臉』先生和他的同伴們會帶來哪些驚喜。
狐狸女士嬌艷的嗓音響起。
她將那支已經熄滅的細長香煙按入桌上的煙灰缸,向凃夫發出了一個邀約。
「聽起來還不錯。」
在無所事事的一天能跟一位氣質極佳的女士一起去看樂子,倒是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然後,在「狐狸」女士驚訝的目光中,凃夫將杯子里最後一滴橙汁和慕斯蛋糕全部吃光喝盡,恨不得連同杯子一塊帶走,才心滿意足的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