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海市蜃樓
南溪鎮是一個古老的小鎮子，山腳下有一條橫穿山脈的河流，寬闊的水面緩緩流過，呤呤的水聲訴說著山裡人的質樸和小鎮的寧靜。
這是南溪鎮十月的一個清晨，小鎮籠罩在一片朦朦朧朧的綠霧之中。喧騰的集市街橋相連，農副產品，熟食，服飾，布料，應有盡有，賣主們各自守候著自己的攤子，吆喝聲一浪高過一浪。
年輕的喬家兄弟划著小船而來，船艙上放著十幾個大籮筐，裡面放的都是剛採摘下來的蔬菜，新鮮的還滴著露珠。
喬一山一邊划船一邊瞄著徐志摩的詩集，剛看到那句：「我是天空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到你的波心。」就被濺了一臉水，回頭看到喬一水那張壞笑的臉，他也跟著轉動船槳，回敬了對方一臉水。
「大哥，看你那神情就知道你又在想姑娘了？」
「去！連續三年考上的大學都沒錢去讀，哪有閒情逸緻想姑娘？」
「大哥，這個家多虧了你，為了給父親治病，你三年賣了三張高考通知書！哎！聽著都讓人心疼啊！你這些年的書真是白讀了，讀到最後還是要做一個庄稼人！怪就怪你沒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啊！」
「雖然我讀不了大學，但是我可以教書，能把學到的知識帶給南溪鎮的孩子，也是一種慰籍。雖然父母沒能給我們創造一個好的環境，但是我們也要感謝他們給了我們生命，不然我們連來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這讀書人說起話來就是一套套的啊！不像我粗人一個，連個喜歡我的姑娘都沒有，這媒人一說介紹姑娘，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你。」
「想到我又有什麼用？大家看中的只是我的外表，這親事都說了好幾家了，每進行到彩禮這個環節事情就攪黃了。就我們家裡這情況，父親長期卧病，就連吃藥打針的錢都緊張，我們哪還有彩禮錢可拿？哪個姑娘願意跟嫁到我們家裡來啊？」
「二哥和三哥就是因為拿不起彩禮錢，所以才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我們兄弟倆說什麼都不能做上門女婿。我們就找一個不要彩禮的姑娘！」
「想得美！現在的姑娘哪個不要彩禮啊？」
「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這樣一個只愛我們不愛彩禮的好姑娘吧！心甘情願的嫁給我，生兒育女，你澆水來我種田，開開心心的過一生。」
喬一山被弟弟那白日做夢的神情逗笑了，他揚手給他一個水花，說道：「其實啊，這樣的姑娘就在我們身邊！」
「大哥，快告訴我她是誰？」喬一水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不顧額頭的水滴落到眼睛里，緊緊瞪著大哥求答案。
喬一山望著遠處綿延的大山，眼神如水，輕輕說道：「夢裡自有顏如玉，你要的姑娘就在夢裡。」
「真是受不了你們文人！」喬一水撇嘴繼續搖船。
「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緣分，只是一個時間性的問題。」
在喬一山年輕的夢中，的確是出現過一個姑娘，窈窕的身材，尖尖的瓜子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髮辮，但是每次都隔著一層紗，只能看到姑娘的輪廓。
「文人就是好，就連做夢都能夢到漂亮姑娘，我在夢裡連個影子都沒夢到過。大哥，你教我讀詩吧，我也想夢一夢顏如玉。」
「教你一個最簡單的，我是天空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到你的波心......」
兄弟倆的笑聲在水面上蕩漾，小船在一波綠水中劃出陣陣漣漪，漸漸靠岸，他們用小車將大籮筐卸下來，放到了蔬菜攤子前。
兄弟倆出攤本身就很亮眼，弟弟吆喝，哥哥稱菜，一文一武，兩個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喬一水的聲音就像被喇叭吹過一樣，幾百米能聽得到，頓時吸引了不少路人，很快幾種蔬菜都被搶購而光。
「大哥，黃瓜西紅柿橄欖菜都沒有了，你看著菜攤子，我去地里再採摘些來，記得，賣菜不可以文縐縐，要大聲吆喝。」
「知道了，趕緊去吧。」
喬一山有他獨特的賣菜方式，他將面前的蔬菜按照品類擺列整齊，還擺成了一個個好看的心形。形成一個與眾不同的蔬菜陣，然後斯斯文文的邊看書邊等選菜之人。
只可惜買菜的都是一些粗人，根本就沒人欣賞他的蔬菜造型。有一個大媽上來就拉亂了他的蔬菜陣，挑來挑去就挑了幾個小茄子就走了，還應是少給了五毛錢。
還有一個大叔挑來選去，買了幾個土豆還順手牽羊牽走了一根蔥。
攤位前的顧客走了來，來了走，不時的拉亂他的蔬菜陣，不是挑半天不買，就是買了少給錢還順手牽羊。
喬一山望著手裡的一堆零錢，數來數去還不到五塊錢，一會喬一水來了肯定又要取笑他。
他決定換一個蔬菜陣吸引眼球，他將眼前的菜擺成了「歡迎光臨」的造型，擺放到最後，「臨」還差一半，他轉身去菜筐子里取菜。
當他掀開蓋子后，突然看到了一隻白皙的手正一點點從裡面伸過來......難道蔬菜成精了？他嚇得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狀況？
裡面的一雙大眼睛也在同樣注視著他！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動人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晶瑩剔透，閃動著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這是一個我見猶憐的年輕女孩，她的肩膀消瘦，手臂纖細，一條油光粗亮的大辮子垂在玲瓏的胸前，額前的髮絲凌亂，瓜子臉，雪白的肌膚上有幾道黑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求，似乎有沉重的心事想要述說，又像一個迷途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個女孩子的輪廓好像是夢中的顏如玉，這難道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他疑惑的問道：「你是誰......」..
女孩伸出手指放在唇邊，提示他千萬不要出聲。
他正想問個究竟，卻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小鎮的街道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包圍，他們土匪般的在各個店鋪搜索，推翻了每一個攤位，物品被他們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腳下。
不好，土匪來了！一些商戶嚇得急忙收拾攤子，喬一山想收拾已經來不及了。這伙土匪已經來到了他的菜攤前，他的心裡一陣上躥下跳，他偷眼一瞄，就像是夢幻般，剛才那個女孩不見了？只有一個高大的菜筐子，他有些懷疑自己了，難道剛才的一幕是遙遠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