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熱乎乎的麵條
和面的活兒，給了兩個兒子，陶宛娘跟胡氏倒是坐在廚房的門檻上，聊起了天。
「大妹子，你是個豁達人，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想當年，我也是我們樓里的花魁啊，信了那男人的鬼話，做了他的外室。」
胡氏感慨道，話語里還有著怨氣。
「我人老珠黃了，他就嫌棄我了，加上去年開始，他家生意不好了，就跟我一刀兩斷了。先前還能買到點吃的，後來，城裡都沒糧了，我也就遣了下人，再撐了個把月。」
「哎，大妹子，今個是聽到外頭娃娃哭才開門看看，倒沒想遇到你這麼個大戶啊！」
「大戶不是，我們是窮的只能背井離鄉逃荒的鄉下人。」
陶宛娘說道，「那一袋子麵粉，就是我們手頭所有的糧食，全部做成麵條，晚上吃不完的，都掛起來，晾乾，我們路上可以吃。」
「大妹子，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裡啊，時下怕是哪都鬧荒災，這賊老天，下個雨就跟要命一樣，上次下雨還是開春的時候了。」
「你們這還是下了雨，我們那一年半都沒有雨，全村人都走光了。」
陶宛娘說道，「不過我們路上走來，倒是聽說又鬧了蝗災啊！」
「可不就是！」胡氏回道，「之前旱災，已經苦了百姓，好不容易有點收成了，又鬧了蝗災。這是老天爺不想人活了啊！」
「不是說有朝廷撥下來的大米嗎？」陶宛娘下意識問道。
「那個就更不要說了，我去過，施粥的，粥薄的跟水一樣，饅頭又硬又干，我嚼著都有股餿味。」
胡氏憤憤道，「大妹子，那個……我還有兩個雞蛋，要不，你一個我一個……」
陶宛娘神色倒放鬆了許多，屋裡頭，傳來兩個兒子的聲音，面和好了！
「我這兩個兒子，也就有點力氣，沒啥腦子，這扯麵條的事情，我自己來吧！」陶宛娘說著站起身來。「雞蛋的話，還是你留著自己吃吧，要的話，我給你煎個蛋。」
「煎蛋？用油煎嗎，我這家裡，可是一點油水都沒啊！」
胡氏有點懊惱又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她，空有這屋子，啥都沒有！
「交給我就行了。」陶宛娘信心滿滿地說道。
放好東西哄著孩子的周小雲跟王紅玉湊在了一起，對於陶宛娘能拿出一兩銀子，還有一袋麵粉的事情，兩個人都格外意外。
「大嫂，你說這麵粉是不是下面的那位送的，但是這銀子……」
周小雲抱著孩子哄著，眼下都只能給孩子喝點水。
王紅玉搖頭，她也摸不準，要是說婆婆暗藏了家裡的錢，拿出個幾十文她也不意外，但是這一兩銀子啊，家中以前最多的時候，也就文左右的錢吧，婆婆到底哪來的一兩銀子？
「小雲，你覺不覺得，婆婆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王紅玉低聲說道，「婆婆以前只會罵人，使喚人，還覺得所有人都欠她的，但是現在，她雖然依舊刻薄，使喚我們，卻也沒有讓我們餓著了。」
「而且我覺得婆婆手裡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大嫂的意思是……婆婆她……」
周小雲有些拿不準，當初那一推，讓陶宛娘直接沒了氣息，那之後，她都有些怕怕的。
「我猜想著，是不是那日你把娘推到，娘去了下面，是跟爹真的重逢了，或許，是不是爹應允了她什麼。我們都知道，娘這輩子，對爹那個忠貞不二的，對不？」
王紅玉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她覺得就是公公婆婆和好了，眼下大抵就是一個人間一個地府地處著。
「極有可能！」周小雲點頭道，「之前死活不肯離開凌家村，也是說知道爹在下面了，她才松的口。要不是爹一路給水給糧，我們也撐不了這麼久。」
「大嫂，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給爹燒燒紙啊，我們從來沒有去祭拜過爹。」
周小雲最後覺得，婆婆之所以改變了，都是從未謀面過的公公的功勞。
王紅玉也深有同感，兩人已經討論著，什麼時候給公公燒紙錢了。
「媳婦，媳婦，快去吃面吧！」
凌大虎歡呼地來喊王紅玉，「弟妹，你也帶著二狗過去吧，娘燒的麵條可香著了！」
「梁大娘，你也帶著小俏兒一起過去廚房吧！」
凌大虎說著，自個上前抱起兒子狗娃，一張臉上帶著熱烈的笑意。
「媳婦，娘這次可真是讓我們太意外了，那麵條，賊香！」
王紅玉抱著女兒花妮，被凌大虎這麼一說，唾沫星子就多了起來。
「狗娃爹，是不是該找個時候，拜一拜公公，這也多虧了公公對不。」
「對，不過，媳婦，我……是真的沒錢了，一個子都沒有了。」
王紅玉一愣，臉上有些苦澀，是啊，他們買不起香燭紙錢呢！
廚房裡，胡氏看著蓋著荷包蛋的素麵，不停的咽口水，這麵條熱乎啊！
「大妹子，陶大妹子，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今天吃了這碗面，你就是我胡嫣然的姐妹了！」
「清湯素麵而已，不燙嘴就吃吧。」
陶宛娘說的輕巧，但是眼下對任何人來說，這一碗面都是極為的難得的。
很快，人都到齊了。
「來來來，都吃，吃了我的面，都給***活，看到沒有，還有那麼多生麵條，我打算全部晾乾，這樣我們路上想吃的時候，都能燒起來吃。」
陶宛娘是把話說在了前頭，說完自個也是開始滋溜滋溜地吸起麵條來。
廚房裡，很快就是大家一起吸麵條的聲音，麵條搗碎，就連最小的二狗也能吃。
吃完麵條之後，陶宛娘就讓人一起把麵條盤起來，然後放在通風的地方晾。
「陶大妹子，來，去我屋，你讓我吃飽了肚子，我也要送你一些東西，錢我是不退了，日後也要靠著過日子，陶大妹子，你不介意吧！」
「你讓我們這麼多人有了落腳的地方，那一兩銀子，應該的。」
陶宛娘坦然說道，今天落腳的地方，是這個把月來，最乾淨的了。
胡氏也不磨蹭，就拉著陶宛娘進了她自己的屋子。
「陶大妹子，來，這裡有一些我以前的衣服，還有一些不值錢的首飾，你喜歡的話，也挑一些。這些東西換不來食物，我也只能拿出來作為答謝了。」
陶宛娘樂呵了。
「那我……可真的會拿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