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賣孩子的女人

陶宛娘也發現，越接近省府，乾旱似乎有所緩解，以前看到的都是乾裂的農田，現在這邊，卻是一地的空鼓稻穗，明顯是蝗蟲過境后的場景。

「娘，前面有個村子，要進去嗎？」

凌大虎看前頭有房屋林立，詢問陶宛娘道。

「進去看看，能不能換點食物來。」

陶宛娘其實最想要的是綠色蔬菜，這人哪能不吃蔬菜呢，她都感覺有些乏力。

眼下才是下午時分，陶宛娘一行人進了村子，就被人投以嫌棄的眼神。

「走走走，村裡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你們。」更有甚者，是直接驅趕起人來。

「我們不要要飯的。」

陶宛娘坐在板車上，皺著眉頭回應道。

「老鄉，怎麼著，你們村裡進來的叫花子很多嗎？」

「誰是你們老鄉，你們這些一看就是流民，自個村子里待不下去了，跑到我們這邊來討要吃的，告訴你們，沒有，什麼都沒有！」

開口的是一個年老的男人，站在自家門口，看模樣才從地里回來，一臉愁苦。

陶宛娘看對方模樣，一看就是在為生活發愁的。

「老大哥，你也別這麼大的火氣，那我換個法子問吧，我們還幾個銅錢，那個，你家有菜嗎？」

「買菜？也沒有，村裡都沒有，一年也就下了幾場雨，辛苦種出來的稻穀全部被蝗蟲給吃了，村子里已經沒餘糧了，你們走吧，別打我們村子的主意。」

老人很不客氣說道，陶宛娘也不多說什麼，就讓兒子推車繼續走。

一連問了幾個人，差不多都是同樣的回答，陶宛娘也就知道，這村子，今年也沒收成，大伙兒日子都不好過。

「娘，有人跟上來了！」

出了村子之後，凌大鵬開口說道，「是個女人，拉了兩三個小孩，跟在我們後頭。」

陶宛娘回頭看了一眼，還真是，而對方被發現了，竟然是加快了腳步。

「到旁邊停一下。」陶宛娘吩咐道，就想看看這個女人有什麼打算。

「老人家，幾位大兄弟，大妹子，救救我們吧！」

女人拖著三個孩子，快步上前來，對著陶宛娘就跪了下來。

「老人家，我看到你們也有孩子，你們一定還是有吃的吧，要不，把我這三個孩子也買了去，給他們一口飯就好，跟著我這個沒用的娘，他們是要餓死的。」

陶宛娘咋舌，這是要賣孩子不成？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逃荒來著，你還要讓我們收養你的孩子？」

陶宛娘驚詫說道。

「不，不是收養，那個……我聽到你們在說想買菜，菜我也沒有，但是你們肯定有銀子吧，一個娃一兩，好人們，求求你們了，我家中還有兩個年邁的父母，丈夫摔斷了腿干不來活，我是真的養不活孩子了。」

女人說著抽泣起來，「大娃，二丫，三娃，你們說啊，你們趕緊說啊！」

「娘，不要賣我們，我們很乖的，我們吃的也不多！」

孩子們也不過歲模樣，一聽親娘要把他們賣了，都是圍著女人哭著說著，早熟又懂事的樣子讓人於心不忍。

「大妹子，你真想多了，我們這裡，已經四個孩子了，你覺得我們還有能力再養三個嗎？」

陶宛娘板著臉說道，「你們村子又沒有到飢荒的地步，地里還能長東西，你自己的孩子，自己不養，你還是他們娘嗎？」

「你看我們這邊孩子多，就想讓我們養，還一個娃一兩銀子，你是在做夢呢？」

「我自家的孫子孫女不養嗎？這位可是給了錢讓我們送去省府的，又不是我們白養的，倒是你，打的好順的如意算盤，這麼小的孩子，管吃管住的，我們可不是就花一兩銀子啊，以後花的更多。」

女人被陶宛娘說的臉通紅，她癱坐在地，痛哭起來。

「自個生的娃，誰捨得啊，但是真的過不下去了，我這個娘沒用啊，大娘，我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孩子吧，再這麼下去，孩子們是要餓死的！」

「娘……」凌大虎看著三個孩子，心軟得不行。

陶宛娘瞪了一眼，她絕對不會心軟的，這是三個孩子，活生生的三個孩子，一時心軟，是骨肉分離，而且，他們也沒那個條件啊！

「大妹子，你要真捨不得就自己想想法子，你知道我們逃荒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嗎？」

「啃樹皮，吃土，地上爬的，水裡游的，你的孩子這麼懂事，你捨得嗎？」

陶宛娘反問道，「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不想養了？」

「不，不是的，我捨不得的，大娃，二丫，三娃，娘捨不得你們的，娘是怕你們跟著娘吃苦啊！」

「娘，我們不怕吃苦的，我們只想跟爹娘在一起。」

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認真又執拗地拉住女人的衣服，童聲里透著一股堅定。

「娘，沒有吃的，我們也可以吃樹皮的，娘，你不要賣掉我們，我們真的很乖的。」

「可是，家裡真的沒有餘糧了，娘……真的走投無路了！」

女人掩面哭道，難過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能背過氣去。

「那個……我們還有一點米，要不，勻你一點。」

凌大虎開口說道，只是他這話語說完，立刻收到了幾道不善的眼神。

陶宛娘簡直想拍死這個兒子，這個村子是糟了蝗災，但是他們一年還能下幾場雨，還有別的種活的呢，鄉親們接濟下，總能渡過難關的，再不濟，就是真啃樹皮也能活的。

「大兄弟，你真是個好人，我……我……」女人極快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激動又感激地看著凌大虎，順便讓一個孩子把上衣脫了下來。

「大兄弟，只要能讓我們度過這一段時日，我跟孩子一輩子都會念著你的恩的。」

話已經說出去，凌大虎硬著頭皮對上陶宛娘憤憤的眼神。

「娘，那個……給點吧，人家多可憐啊！」

「哼！」

陶宛娘冷哼一聲，倒也沒有阻止，對兒子的教育，不能一直打壓，作為一個男人，既然話說出去了，也不能落空，這會打擊到男人的自尊心的。

沒有反對就是同意了，凌大虎迫不及待地給女人捧了兩捧米。

「大姐，就這麼點，你趕緊回去給孩子們做點飯吧。」

凌大虎憨實笑著，一副做了好事心情不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