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揭開塵封的記憶
醫院,生與死的交界邊緣,本來就是充滿著靈異的地方,而晚上的醫院更是分外的恐怖。
3號特護病房在9樓。
蕭然站在電梯里,看著上升的數字,想到不久前看到過的一個邪靈故事:
一個醫生半夜值夜班,要下到一樓取東西。進了電梯,發現裡面有一個漂亮的女護士,也是值夜班的。
電梯在9樓的時候突然停了,門開,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醫生趕緊把電梯門關了,漂亮的護士問:為什麼不讓那個小男孩進來?
醫生說:9樓是太平間,屍體在被推入太平間的時候,醫生會給每具屍體的手上都綁上一根紅繩。剛剛那個小男孩的手上就有一段紅繩。
這時候,護士突然伸出手,幽幽地說:是這樣的紅繩嗎?
蕭然心裡還是有點發毛,偏偏人越是恐懼的時候,這些鬼故事卻拚命地往你頭腦里鑽。
電梯在9樓停了,門開了,現出醫院長長的走廊輪廓。特護病房在長廊盡頭的轉彎處,依稀還可以看見留下來的警戒線。
一轉彎,猛地撞到一個人身上,蕭然全身的寒毛立時豎了起來。但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體溫,可以確定至少還是個人。蕭然壯著膽子抬頭:那如雕塑般冷冷的臉,一雙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也幽深莫測,正是鄭文宇。
鄭文宇扶正蕭然,「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跑到醫院來做什麼?」
一天之中,居然能碰到三次,真是巧合地有點人為痕迹了。
蕭然偏過頭,看見周耀祖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還好沒有搬去太平間。
「聽說明早就下葬了,我趕著來照相的。」說著,拉亮房間的燈,這個時候了,醫院也不會有人注意這個房間的動靜了。
文宇看著蕭然瘦長的身影: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子。
蕭然拿出相機,給屍體拍照。然後拉進鏡頭,對著屍體圓睜的眼睛按下了快門。
「人的眼睛是心理最直接的反映,大腦可以通過過濾信息,思考然後說出假話,而眼睛是不會對信息進行任何處理的,是心裡情感最直接的表露。照下這些照片,然後再去查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麼。」
文宇想起楚薇薇的話,「你對靈異真的有研究嗎?」
蕭然收好相機。
「我有一個姑媽是做靈媒的,上高中之前我都是住在姑媽家。」
門突然「吱呀」地一聲開了,寂靜的夜晚,這一聲顯得特別的刺耳和恐怖。鄭文宇和蕭然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鄭家的老夫人——關影!
鄭文宇走過去扶著老夫人:「奶奶,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蕭然忽然覺得文宇並不是表面那麼冷,他的內心其實也有很柔軟的地方。
老夫人嘆了口氣:「想著耀祖那孩子怪可憐的,明早就要下葬了,反正睡不著,就過來看看了。對了,是阿炳送我過來的,他還在下面。」
文宇很擔心奶奶會問他怎麼在這裡,不過老夫人並沒有問,她很了解文宇這孩子,他做什麼事,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老夫人看著蕭然和藹地笑了:「我記得你,你是薇薇的同學。」
蕭然點了點頭:「奶奶的記憶真好,我叫蕭然。」
老夫人拉著蕭然的手:「我很喜歡讀書的女孩子,薇薇很好,你也很好。」
停屍房裡原本恐怖的氣氛頓時變得溫暖起來。
只是在停屍房裡聊天,旁邊還躺著一具屍體,確實有點詭異。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是炳叔。
「我是上來接老夫人的,咦,少爺也在。」
文宇「恩」了一聲,沒必要解釋。
老夫人站起身:「我們走吧。」
到電梯門口的時候,炳叔摸了摸口袋說:「少爺,你和老夫人先走,我把車鑰匙落在特護病房裡了。」
等了一小會兒,炳叔就下來了,敢一個人重回停屍房,炳叔的膽子也還真是大。
鄭文宇看了看蕭然,說:「炳叔,先送蕭然回學校去吧。」
「這麼晚了,學校早就關門了。你不介意的話,可否去你那借宿一晚?」
反正你家那麼大,蕭然心想,只是這句話蕭然沒有說出口。
文宇遲疑著,老夫人介面道:「自然沒問題,大姑娘家這麼晚回去不安全,而且,被學校批評也不好。」
文宇知道,蕭然是想明天又跟過來,不知道這個看似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怎麼對靈異事件如此感興趣。
蕭然吐了吐舌頭,想到楚薇薇,心中突然有點內疚。
回到鄭家,已經是接近凌晨3點了。鄭家靜悄悄的,鄭老爺子和夫人已經睡了,諾大的房子在厚重的夜色中顯得很孤寂。
一進門,老夫人就拉住鄭文宇的手,輕聲說:「文宇,跟奶奶來。」
鄭文宇想起奶奶看見鳳凰血玉鐲子時恐懼的眼神,在姐姐新房外的喃喃自語。奶奶心中一定有個故事想告訴自己,只是沒有找到適當的時機。
蕭然不知道是不是該離開,只是關於文宇的故事,她很想知道。
老夫人回頭道:「你是文宇的朋友,你也來吧。文宇的朋友,不多的。」
老夫人的房間布置得比較簡樸,老人家不喜歡太奢靡的東西。
「其實從我看到那隻鐲子的時候,我就想說了,只是說出來,沒人相信,還徒增邦興和明玉的負擔,所以我一直都沒說。現在看到你們,或許你們會相信我的。特別是文宇,我很擔心。」
老夫人說著從枕頭下拿出一張很舊的照片,照片已經發黃,四角已經微微捲起,但還是可以看清照片里的一對男女,他們神態親昵,顯然是一對情侶。女人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清純秀麗,男人輪廓分明,英俊儒雅,細看之下,照片上的男人居然很像文宇。只是男人的微笑太過輕浮,而文宇臉上就像掛著寒冰。
「這幾天,我都在看著這張照片,照片里的人就是我的母親張氏和父親關昊。在印象中,母親很少說起父親,我也不想知道,拋棄我們母女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只是為了這麼一個負心薄倖的人,母親卻終身守寡。」
老夫人想起了自己苦命的母親,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文宇伸手握住奶奶的手,這雙長滿老繭的手,年輕時該經歷過多少的磨難。
「母親說過,父親是有家室的人,關家的大少奶奶傅賢淑真的是個賢惠善良的女人,認識她的人無不誇她的賢良淑德。母親也沒想過向父親要什麼名分,只是單純的愛著父親,那時的父親,應該的確是個容易讓女人愛上的人吧。」
蕭然心裡一動,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在鄭文宇的身上,只是鄭文宇神色冷漠,俊美的五官好似生來就不會有表情一般。
關影繼續陷入自己的回憶當中:
「只是,父親實在是太花心,對於女人,他永遠都不會滿足。母親沒身份,沒地位,按現在的話說,她一個情婦又有什麼資格去爭取什麼呢?
所以不久,母親就被父親拋棄了,她那時候已經懷了關影,只是她不想告訴父親,因為她知道,即使告訴了他,他也不會為她做任何事情的。所以,母親選擇了離開,離開南沙鎮,離開父親。
後來,母親聽說關家的大少奶奶自殺了,死的時候手上就戴著那隻鳳凰血玉鐲子,不久,父親也很離奇地死了,關家也就從此敗落了。母親也沒有再去詳細地打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而且母親覺得很邪,特別是大少奶奶死時手腕上戴的那隻鳳凰血玉鐲子。」
文宇想起高老頭夫婦說的沒有頭的新娘子:
「那您知道關家大少奶奶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是不是穿著紅紅的喜袍,卻沒有了頭?」
老夫人怔了一下,看著文宇:「是的,聽母親說,關家大少奶奶死得很慘,沒有了頭,但是不是穿著紅紅的喜袍,母親沒有說,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想說,誰會那麼殘忍,割了頭,還要這麼作賤死者的屍體呢?」
「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那隻鳳凰血玉鐲子,但我能肯定,一定就是雨嵐新婚時出現過的那隻。看到它的時候,就沒來由地心驚肉跳,就想起母親說的大少奶奶死時還戴著的那隻鳳凰血玉鐲子。
以後每個晚上,一閉上眼睛,那隻血紅色的鐲子就在眼前晃蕩,我知道,一定是是大少奶奶的冤魂要來索命了,只是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是鄭家呢?難道是因為我是父親的私生女嗎?那我豈不是害了雨嵐,還有你啊。」
文宇不敢告訴奶奶自己經常做的那個詭異的夢,只是事情終於有些頭緒了。
蕭然也想不通,如果是大少奶奶的怨靈的話,為什麼要找上鄭家呢?老夫人的母親在她死之前就離開了她的丈夫了,她的死和關影的夫人張寡婦毫無關係。如果說是因為私生女的關係,從心理上分析也太牽強了。有沒有可能是鳳凰血玉鐲子里的怨靈殺死了大少奶奶?然後現在又開始殺人了?看樣子要去找姑媽幫忙了。
一片沉默……
三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