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鳥居
「噹！」
只見一輛被兩頭牛拉著的車廂忽的出現在土路盡頭。
車廂后還有著洋洋洒洒十幾輛廂車，儼然是一個車隊。
看樣式，就是古裝大河劇里出現的那種公卿貴族坐著的牛車。
用金箔貼著車身，紋著家紋的窗帘遮蓋著牛車內貴人的容貌。
要是依照大河劇的套路，裡面坐著的一定是容貌天姿國色的名門大家閨秀，掀起車帘子來能讓人怦然心動不能自已的那種。
而在牛車的前後左右，還跟隨著十幾名穿著公家服裝的蒙面人，這依照當年的規矩應當是侍衛、儀仗——這種公家服裝在現代雖然沒有人穿了，但是那些神社裡的男神官身上的服裝就和這個類似。
寬大、線條奇怪，穿在身上顯得頗為臃腫。
這群人的面龐還被一張白紙覆蓋著，白紙上用毛筆繪畫著一隻眼睛。
只有一隻眼睛，佔滿了整個紙張。
雖然時不時會有微風吹起，但那些人的臉龐卻一直有迷霧覆蓋，就像馬賽克一般，根本看不真切。
他們手中拿著各色的物什，有的是祭奠用的白紙，一邊走一邊傾灑，有的則是鈴鐺。
剛才土路上響起的鈴鐺聲，正是從這人手中響起。
在場的眾人里，也就只有不知火七緒敢直視這些陰森恐怖的『古代人』。
這不是她膽子大，純粹是被嚇得身體不聽從控制，只能這樣僵立著。
一陣微風吹來，吹起了牛車上的布簾。
裡面公卿貴人的樣貌，也展露在眾人面前。
「嘎~吱~」
裡面坐著的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家閨秀，甚至也不是耄耋之年的老公卿。
而是……
眼睛。
窗戶內擠著幾十上百隻單個的眼睛，彼此間像是擁擠的蟑螂般瘋狂蠕動著打量著外面的世界。
又因為這些眼睛的大小不一，最大的二三十厘米，最小的也就人眼的一半，所以導致它們蠕動時就像脫了軌的機械齒輪，彼此傾軋著，彷彿下一秒就要掙脫牛車沖向外界。
不過當發現不知火七緒在和它們對視后，這些眼睛也都停止了轉動，死死的盯著不知火七緒。
「噹！」
又是一陣鈴鐺聲響起。
車簾緩緩落下，蓋住了那擁擠的視線。
驟然失去了這幾十上百隻眼睛帶來的壓力后，不知火七緒的身形驟然放鬆下來，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絕對沒有！只那麼一瞬間，不知火七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魂飛魄散了！
在牛車身後還跟著十幾輛廂車，也隨著牛車前進。
「那，那是什麼鬼東西……」看著牛車走遠后，一名公安幹員跪在地上大喘著粗氣。
「噓，你不要命了，敢說這種話。」旁邊的人立馬堵住他的嘴巴，「那牛車還沒走遠呢。」
還好，牛車眾人依舊是節奏不變的朝前前進，沒有在意有人在說它們的壞話。
「嘎吱。」
牛車在行進到皇居前的空地時，忽然停了下來。
皇居大門緊閉，正常看起來還挺樸素典雅的門扉，此時看來卻顯得陰氣十足，裡面彷彿是陰曹地府般。
「噹！」
又是一聲鈴鐺響，原本在後方的廂車轉換到前方，打開車廂。
「嘩啦啦。」
前七個車廂內倒出的是白花花的大米，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是讓人不解的是，為什麼用來吃的大米卻要這樣直接到在地上。
而後面幾箱倒出的車廂，也沒有裝著什麼金銀財寶，而是長刀弓箭、甲胄，全是用來戰陣廝殺之物。
那些本有著各自活計的蒙面人，此刻也都安靜的垂手而立，腦袋低垂。
但門扉里東西，似乎很是需要這兩樣東西，僅僅四五秒后，地面上的物什便全部隱沒消失不見。
那扇原本緊閉著的門扉，也緩緩打開。
準確的說，是有十幾隻沒有皮的血紅胳膊手掌扒著門扉，向著內里拉開。
整個建築就像是人類的腹部肚皮，打開的門好似用刀子在肚皮開了一刀，將皮肉扯進肚子里。
和白紙下的臉龐一樣，大門內里也被灰色霧氣所籠罩，以他們的眼睛根本看不到門扉里有什麼東西。
「噹！」
看著大門洞開，牛車又緩緩動了起來。
在隨從的伴隨下，牛車緩緩駛入皇居中。
整條土路又重新恢復到死一般的沉積。
「我們該怎麼辦，我聯繫一下本部那邊……」一名公安幹員掏出了手機。
但不管是手機也好，通訊器也罷，全部沒有半點信號。
要麼是這片地方有信號屏蔽器，要麼就是他們現在……並不在東京，至少不是在現代化大都市東京。
相比較於前者，顯然後者更可信。
「我們不在東京，那我們在哪裡……」這名公安自問自答，「陰曹地府？」
陰曹地府的觀念不單單是存在於中國，日本同樣也有。
「那我們是死了？不是吧，我就是出來吃一頓飯而已，怎麼就死了？」
已經知道日本超自然世界層出不窮的幾名公安幹員對現狀多少還是有點心理準備的，但那些被無辜牽扯進來的普通人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雖然能在丸之內區域工作生活的都是社會精英，要麼就是家世顯赫，但書本上也沒教過遇到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不少人在剛才那牛車經過時直接雙膝跪在地上，就像古代那些見到了貴族、大名就沿街下跪的平民百姓一樣。
不過就在眾人驚慌的驚慌，哭喊的哭喊著的時候，眼前籠罩著所有人的霧氣突兀的散去。
那宛如幾百年前古代的街道也重新變會現代東京的模樣。
「欸？這就回來了？」
「太，太好了，剛剛的是我的幻覺嗎？」
「不，不是幻覺，你看……」
「看皇居那邊……」
無數目光落在了皇居方向。
那本該通往皇居大門的小廣場，此刻被灰色霧氣所籠罩。
「！」
一道黑灰色的碩大鳥居，赫然挺立在皇居之前。
它高約三十多米，遠高於皇居圍牆。
「鳥居……」作為神社神官家的孫女，不知火七緒自然知道鳥居代表什麼，「神和人的分界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