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會吃人的衣櫃
大概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早已顛覆我的認知,我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我帶的行李雖多,幾乎都是像三腳架一般的大件,拿出來的兩個小件只有耳機和充電寶了。
從二樓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宋玉下來了,卻沒想到是一手拎著兩個三腳架,一手拿著充電寶和耳機的白霽。
直到他走下樓,宋玉都沒跟著下來。
我有些奇怪,按照宋玉的膽小屬性,她應該會跟著白霽下來,而不是單獨留在二樓。
「宋玉呢?」我問他。
「她不是和你呆在樓下?」話語剛落,二樓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他臉色一變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立刻朝二樓跑去。
大事不妙,宋玉上了二樓,白霽居然不知道。
「在沒有窗戶的那間房。」我也跟著往二樓跑,白霽已經跑到房間門口,與此同時,房門咣地一聲關上了。
尖叫和呼喊聲仍在繼續,白霽長腿一伸,直接把房門踹開。
瞬間,讓我感覺暈眩的一幕就這麼發生了。
只見貼著符紙的柜子猛烈搖晃,櫃門半開著,從裡面伸出一隻手來,很顯然宋玉在柜子里呼救。
下一秒朝外伸出的手猛地縮回到柜子里,櫃門也同時關上,呼救和尖叫聲戛然而止。
「宋玉!」
白霽已經跑到柜子前,猛地拉開柜子,想必昨天我被困在柜子里時,也是同樣的步驟。
我比較幸運,在大白臉沒對我做出更恐怖的事後,被白霽先一步救出柜子。
而宋玉……
白霽站在那,先是呆愣了一秒,然後探身進柜子里查看,又咒罵著退出來。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已經完全被嚇傻了,捂著嘴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宋玉呢?
為什麼我看白霽的樣子,好像沒從柜子里找到宋玉。
「白霽,宋玉她……」我好不容易邁開僵硬的腿,卻被白霽一聲喝住。
「別過來!」
我嚇了一跳,頓下腳步:「她……死了嗎?」
白霽似乎也不敢相信,又看了一眼柜子裡面:「她消失了。」
消失了?
一個大活人,前一分鐘還在樓下和我說笑聊天,后一秒就在這柜子里消失了……
消失了,她會去哪裡,難不成被柜子吃了么。
我不敢相信。
「現在怎麼辦?報警嗎?」我哆嗦地問白霽。
白霽思索片刻,幾步走過來,拉起我就往外走:「報警,但我們得先從這離開。」
「也得先找找吧,或許屋子有什麼秘密通道,她跑到其他房間去了。」
白霽的篤定和冷靜讓我很意外,根本沒理我的提議,拉著我蹬蹬下了樓,連一樓的行李都沒有管,直接走出四號。
「報警是必須得報警,我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要先找個證人。」
我有些明白他的話,又深感他對一個人憑空消失能如此冷漠淡定。
不管怎麼說,宋玉是跟我一起來的,如今她出了事,我不能對她不聞不問。
於是我掙脫掉白霽的手,又往四號走去:「你去報警,我留在這再找一找,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說沒就沒了!」
「找也沒用!」白霽兩步走來,又拉住我往外拽,「你不能再進去,等警察來了,讓他們去找。」
不再多說,白霽拉著我就往外走,直接走到瘋男人的家門前。
很快,大媽給我們開了門,還高興地說瘋男人已經醒了,精神也恢復正常。
可我們並沒有什麼心情替大媽高興。
白霽走到院子里,邊點煙邊掏出手機報警,我幾次想出去看看情況,都被白霽攔在院子里,說什麼也不讓我出門。
我心裡著急,和白霽分辨了幾句他也不理我,只一根一根地抽著煙。
過了好久,大概是一個小時,我們一直在大媽的家中,到警車到來為止。
被警車吸引來的不止有周圍的村民,還有提著兩桶汽油的左和煦。
「出什麼事了?」左和煦把汽油往地上一放,撥開人群找到我和白霽,「怎麼只有你們倆,你朋友宋玉呢?」
這時,有兩個警官走到我們面前,說要了解事情經過。
我把我所看到的一切,以及來泗村的目的全部告訴警官,也把身份證交給他們,讓他們隨意調查。
也終於完全明白,當宋玉在柜子里消失以後,白霽沒有留在四號繼續查找屋子,而是拉著我出來要找證人的真正目的。
首先,一個大活人消失,不管是死了還是失蹤,肯定會加以調查,即便我們不報警,宋玉的家人在無法聯繫她之後,也會報警尋找,那麼我和白霽左和煦,都會被當成最後見到她的人而成為關鍵嫌疑人。
而我們找到證人,比如大媽,便能證明我們從進入四號到出來,不過短短十分鐘的時間。
十分鐘,不管是把人藏起來,還是殺了人再毀屍滅跡,從科學客觀的角度,正常人根本無法完成,自然我們也就洗脫了嫌疑。
不得不說白霽的舉動,各方面都透出一股冷靜和深思熟慮,若是換成我,大概會瘋了一般在四號尋找宋玉,再報警尋求幫助,把自己變成唯一的嫌疑人。
唯一介懷的,是出事之後白霽不顧宋玉生死,只為了不成為嫌疑人而放棄對宋玉的尋找。
如果我們立刻在四號尋找宋玉,是不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找到她。
而不是像現在,所有警察把四號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宋玉的蹤跡。
他的冷漠,讓我有一絲心寒,我無法評價他面對這件事有多自私,只能說每個人面對突發事件后的不同處理。
人找不到,沒辦法立案,只能先按失蹤人口登記。
簡單的詢問后,我和白霽分別被帶上兩輛警車,又有專門的警官給我們錄口供。
對於我近乎鬼故事一般光怪陸離的敘述,換成其他案件,警官大概率會把我當成瘋子送去精神病院檢查。
或者認為我是編瞎話欺騙警方,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先把我關起來,再作為嫌疑人慢慢調查。
可這裡是遠近馳名的四號凶宅,無論多扯淡的事,發生在四號都變得理所應當,反而更增加一層毛骨悚然的氛圍感。
警官看了看之前的筆錄,又提出了新問題:「我看了你攝像機拍下的內容,你口中失蹤的人,為什麼意圖殺你?」
我有些糟心,更多的是擔心宋玉:「大概被鬼附身了吧。」
警官對我的說法嗤笑了一聲:「視頻中她說你父親害了她全家。」
離離原上譜,聽他這意思,該不是覺得宋玉失蹤,是我殺了她為自己的父親掩蓋秘密吧?
我記得幾年前也是有這麼一個案件,報警人謊稱自己的妻子離奇失蹤,在面對警方和記者時表現出極為淡定的行為。
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還是在警方的努力下,在化糞池找到失蹤人的人體組織,而殺人的兇手,正是報警的丈夫。
警方首先會懷疑報警人,這無可厚非,可也要根據實際情況出發。
我沒有作案時間。
「警官,拋開視頻內容,如果你覺得是我說謊,我總該有時間有能力去做壞事,你把我當犯人來審,至少也得有懷疑我的證據。」
這才是警官頭痛的事吧,沒有作案時間,還有大媽以及村裡其他人為我們作證。
他顯得有些尷尬,忙笑了笑:「你別誤會,在沒找到人和證據之前,我們不會把你當成犯人,只是循例了解事情經過。」
我沒了好語氣,心裡煩躁得很,「有懷疑我的時間,還不如多派點人去找找宋玉。」
許是我的話讓他有些丟人,他咳嗽一聲掩飾,嚴肅起來:「我們警方做事分工不同,我的責任是向你詢問筆錄。」
我哼了一聲沒有理他。
「好,就當你說的全是真的,你當時在一樓收拾行李箱,宋玉上到二樓后,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這還算是個正常問題。
我也收起戾氣,仔細回想:「從她上二樓到白霽下來,我一直呆在一樓,沒聽見任何不尋常的動靜。」
「那如果是和你同行的白霽做了什麼你不知道的事……」
剛還覺得他問了個靠譜的問題,第二句又開始扯淡了:「警官,還是那句話,我和白霽都沒有時間做任何事,而且白霽都不認識宋玉,連動機都沒有。」
「好吧。」警官無計可施,合上筆記本,又沖我禮貌微笑,「今天先這樣,一會你們去局裡做個詳細登記,如果有需要,還請你們隨時配合調查。」
從泗村離開又到警局做登記,待我領了行李出來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短短兩天,來的時候信心滿滿,走的時候灰頭土臉,還把宋玉給弄丟了。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要不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左和煦也是身心疲憊,天色漸晚,早已過了飯點,我們都是又累又餓。
白霽點頭同意:「也好,吃了飯我們就回去。」
實在是擔心宋玉的安全,估計現在讓我吃滿漢全席,我也吃不下了。
我一人糟心,也不能影響其他兩人,正準備上車時,我的電話鈴聲響起來。
本以為是母后大人問我什麼時候回家,來電顯示卻是一串陌生號碼。
「你好。」我調整情緒,接了電話。
「有人向我推薦你,你是凶宅試睡員沒錯吧?」
電話另一邊是個男人的聲音,伴隨著小孩的哭鬧,暫時聽不出他有什麼情緒。
我有些心累,這麼快生意上門,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我最早後天有時間,如果時間沒問題,可以加個微信方便溝通,順便告訴我試睡的地點。」
或許是孩子在旁邊哭鬧,讓男人有些煩躁,他答應了一聲,立馬掛掉電話。
很快他加了我微信,並且發來一個地址。
黎市商河區芳馨公寓3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