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長明 第2章 凜冬散去,星河長明。
在公主殿下出嫁的頭一天晚上,公主府突發大火,衝天的火光瞬間便是將殿宇吞噬,染紅了整片天際。
那位準備出嫁的公主殿下也葬身於火海,都說是公主殿下不想遠嫁,可惜苦爭無果,便是一把火連帶著公主府一同燒了。
雲灼站在高樓上冷眼看著不遠處火光衝天的公主府,看著底下嘈雜的人群,漠然的問身側的沈酒辭,「你究竟想要我幹什麼?」
可是沈酒辭的答案也是簡單,「沒什麼,只是見你瞧見別人都是笑顏如花,唯獨見了本王是冷臉相待,因此便是生出了諸多的興趣來罷了。」
雲灼聽完便是樂了,她環抱著自己的手道:「那是因為你見到旁人都是冷若冰霜,唯獨見了我是冷笑不止,我覺得你要害我。」
沈酒辭轉身便是樂了,但是也沒有說些其他的,只是大跨步的離開了。
從今天開始,世間再也不會有公主殿下雲灼了,有的只是攝政王沈酒辭身側的女使雲灼罷了。
雲灼也是好奇沈酒辭留下自己的原因是什麼,問他是不是懷疑自己是修行者,所以想要將自己化為己用。
他搖頭。
又問他是不是懷疑自己是妖或者是精怪,所以打算將自己囚禁在他的身側。
可是換來的卻是只有沈酒辭的一陣白眼,他說人域和妖域沒有聯繫已經是百年了,妖絕對不會貿然進入人域。
而且,他嫌棄的看了一眼雲灼,不忘上下打量。
「本王從未聽說過你這般愚鈍的妖。」
雲灼笑而不語,呵,說得真好!
很快便是到了公主殿下出,殯的日子,沈酒辭原本是不想去湊熱鬧的,但是雲灼一直在其耳邊念叨著,說自己一定要看看自己的棺槨。
天光乍現,京城格外的熱鬧,雲灼孑然一身,立於喧鬧的人群之中。
回頭去望,不一會兒自己便是可以看見自己的棺槨從皇宮內運出來,永遠的離開京城。
日光晃眼,雲灼面色蒼白,卻是面帶笑意,許是那日飲下的毒酒尚未排盡吧。
時辰一到,隨著宮中帶刀侍衛隔開長街,哀聲便是由遠至近,很長的隊伍。
「那是我的棺……」
呢喃出聲,沒有人聽見這個人在說些什麼。
還沒有等到雲灼在多看自己的棺槨幾眼,便是覺得自己的後頸傳來一陣大力,便是有人押著自己跪了下去。
「敢直視公主殿下的送葬隊伍,你不想活了?!」
嗯,被強行壓著拜見自己的棺槨,想必整個世間都只有自己這一人了。
等到這一長串的隊伍離去,雲灼這才抬頭看見自己身後的人,正是沈酒辭身側的侍衛君暝。
君暝拍了拍自己的手,「殿下交代過了,要好生看著你。」
雲灼揉了揉自己的後頸,笑的有些不自然,「怎麼,莫不是擔心我跑了?」
君暝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但是事實證明沈酒辭安排君暝跟著雲灼不是沒有道理的。
雲灼頂著原來的臉便是光明正大的住進了攝政王的府邸,還榮幸的擁有了一座小院子,整日無事,也不用跟在攝政王的身側,算是自在。
身為公主一直深居後宮,沒人見過自己倒也是正常。
夜間,見君暝一直站在自己的院牆上張望著,雲灼乾脆便是尋來了幾壇酒,招呼君暝下來飲酒。
可是君暝卻是不予理會,只是坐在牆頭閉眼假寐。
雲灼便是抱著酒罈子在院中坐下,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也沒有去管君暝的意思。
只不過才喝了幾口,似乎是有了醉意,雲灼便是抱著酒罈子自言自語了起來。
她嗚嗚嗚的哭著,卻是沒有留下眼淚的,「公主殿下死的好慘啊,嗚嗚嗚,也不知道現在公主府的人都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別是被抓去陪葬了吧?」
君暝自然是知道雲灼的身份的,畢竟當初的那一把火就是他親手放的。
「我好想顧衡卿啊,也不知道他現在在軍中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打了勝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嗚嗚嗚,我不想活了……」
「沈酒辭這個混蛋,整日將我扔在王府便是不管不問,就算是養一隻金絲雀也得時常瞧瞧吃不吃食兒,死沒死的吧?」
也許是被雲灼念得實在是有些煩了,君暝皺著眉頭便是躍下了牆頭。
他拿過桌上的一壇酒便是在雲灼的身側坐下,「你不要擔心了,顧衡卿不過半月便是攻陷了五座城池,生擒了敵國大將軍,很快就會凱旋歸來了。」
「我家殿下最近也是很忙的,這不是還讓我來陪你的嗎?你不是金絲雀,你是王府的貴客啊!」
雲灼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淚,說的言真意切,「那他怎麼都不回來看看我?他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君暝忍不住的一笑,嘀咕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家殿下的誰呢,怎麼是這般語氣?」
雲灼倒是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只是將酒罈打開自然而然的推到了君暝的懷中。
「那你說我應該是什麼語氣?我可是公主!何時這麼委屈過?」
君暝隨即便是皺了皺眉,他喝了一口懷中的酒,「殿下交代過了的,你日後不能再記著這件事兒了。」
「知道知道。」
也許是和雲灼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君暝也就一不在那麼的拘束了,兩人相處得倒還是不錯的。
況且雲灼表現得一直都很乖巧,君暝也就沒有想著她會使什麼小手段。
只不過是幾個回合,君暝便是將自己懷中的酒喝了一個大概,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一絲的醉意。
趁著朦朧的月光,雲灼看見君暝的雙眼已經開始迷離了,臉上的笑意便是越發的明顯了。
她笑著將剩下的酒罈也推到了君暝的身前,「你家主子陰險狡詐,我實在是不相信。」
「怎麼會,我家殿下雖然做人不怎麼樣,但是還是言而有信的,你是絕對可以相信他的。」
雲灼點了點頭,做人的確是不咋地,其他的自己就不知道了。
醉了的君暝便是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沈酒辭多麼多麼可靠,雲灼也沒有仔細的去聽,只是嗯嗯啊啊的應著,一邊卻是開始計算還剩下多少酒。
最後君暝已經是醉的不省人事了,雲灼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現在沈酒辭已經讓「公主殿下」死掉了,那麼自己現在可就是完全自由的了。
所以自己幹嘛要聽沈酒辭的話?何不一個人瀟瀟洒灑的去過自己的生活?
就算是他將自己的秘密說了出去那又能怎麼樣?
自己的「屍體」已經埋入皇陵,難不成還會有人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將自己的墳墓拋開不成?
將包袱往自己的肩上顛了顛,雲灼便是開開心心的越過牆頭準備離開了。
只是自己剛剛站穩,便是瞧見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時竟是站著一個大漢的,背對著束手而立。
啊這……
看著眼前披著月光有些熟悉的身影,雲灼抿了抿嘴唇,早不回完不回,偏偏這個時候回?
還是說這只是一個巧合?
嗯,一定是一個不起眼的巧合!
想著剛才自己的動作應該是夠輕的吧,見沈酒辭也沒有回頭的意思,雲灼便是提起裙擺踮著腳尖準備無聲無息的離開。
只是剛剛走出幾步,一陣低沉的男聲便是在自己的脖頸處響起。
「怎麼,大晚上的跑哪兒去?」
雲灼身子一僵,沒有回頭,只是僵直的將自己肩上的包袱往一側的草叢裡一扔,笑得勉強。
「嘿嘿,都說夜半賞月尚可陶冶情操,我想著反正都是閑來無事,我也來試試。」
「賞月?賞月需要翻牆?」
雲灼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只是想要躍上牆頭看看月亮,結果腳下一滑便是掉了下來,正好遇見你了不是?」
不去理會雲灼的言真意切,沈酒辭單手拎著雲灼便是回了王府。
將雲灼扔到一邊,沈酒辭便是理了理衣袍在一邊坐下,「你跑什麼?」
癱坐在地的雲灼抿了抿唇,抬頭時便是笑得動人,笑呵呵的便是湊了上去。
「殿下,這只是一個誤會,我沒有要跑,我真的只是去賞賞月光!」
「那君暝呢?也是他自己喝醉的?」
雲灼愣了一下,這個傢伙怎麼什麼都知道?
她咬著牙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殿下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君暝實在是貪杯,我幾次勸阻都是無果,他還說平日里殿下你實在是管得太嚴了,好不容易見你不在府中,定是要好好地放縱一次的。
我說你不要這樣,喝那麼多會誤事的,要是王爺回來有事兒找你怎麼辦?他說沒有關係,殿下你今日是不會回來的,唉,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說完還是一邊嘆氣一邊搖頭,一臉的惋惜。
沈酒辭看著雲灼一下子便是樂了,他懶洋洋的撐著自己的臉,「哦?是嗎?看來本王是要好好的收拾君暝了,竟是這般大膽。」
「嗯嗯嗯,對對對,必須好好收拾了!」
他伸出手掐住雲灼的臉,似乎是覺得手感有些不錯,竟然是直接用手將雲灼的整張臉都捧在了手中,搓了搓。
可是不過是幾下,便是發現雲灼的臉已經是紅的離譜了的,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公主殿下果真是嬌貴,倒還真的是碰不得了。」
「嗯?」
雲灼還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幹什麼?手癢?自己沒臉?
看著雲灼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便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些休息了,明日開始便是一直跟著我,哪裡都別想去。」
「啊?這不好吧?」
「怎麼,你不想去救你的沈衡卿了?」
只不過是一句話,便是讓雲灼乖乖的閉上了嘴。
顧衡卿是誰?那可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妖了,自己斷然不能讓他被這個腹黑陰險的傢伙暗算!
看著沈酒辭轉身離去,雲灼扯了扯嘴角,高聲道:「恭送殿下?願殿下將所有晦暗不明都留在過去,凜冬散去,星河長明!」
這是當初他端來毒酒是所說的話,自己現在便是一字不落的還給他!
在遍地的銀光中,雲灼似乎是看見沈酒辭的身形微微的頓了頓,隨即便是自顧自的拎著君暝離開了,正如拎著自己回來一般。
只是君暝睡得沉,並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不得不說沈酒辭的臂力還真的是大,拎起一個男人都是毫不費力的。
只是君暝腦袋上冒出來的白毛是什麼?還有他衣袍下鼓鼓搖晃的白色物體又是什麼?
嗯?
只是還沒有等到雲灼眯著眼睛看清楚一些,那些東西便是消失不見了,似乎從未出現一般。
雲灼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定睛一看,卻是什麼都沒有的。
她自顧自的合上房門,還真的是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