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凡塵煉心（十八）
「殺啊！」
嘶吼聲、慘叫聲、兵器的撞擊聲、刀刃切開血肉的撕裂聲，在清安縣城的城牆上來回激蕩，刺激著每個人的耳朵。
無論是衝上城牆的流寇，還是守衛城牆的兵丁，全都陷入了瘋狂的廝殺當中。
砰！砰！砰！
伴隨著一連串的悶響，幾名流賊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擊飛他們的正是葉向明，這位縣丞手持一把粗如兒臂的亢龍，渾身上下血跡斑斑，早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忽然間一道矯健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竄到了葉向明的身後，手握匕首閃電般地刺向他的后腰要害。
而此時此刻的葉向明應該長時間的激戰，體力和內力都消耗嚴重，反應不可避免地變得遲鈍，驚覺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閃。
咻！
千鈞一髮之際，一支羽箭破空襲來，正中偷襲者的右眼。
貫穿其頭顱!
死逃生的葉向明轉過身來，衝著救下自己的汪塵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表示感謝什的，因為已經麻木。
流寇大軍對清安縣城的圍攻，已經持續了整整五天時間，一波接著一波的流賊反反複複地衝擊著城牆，彷佛永無止境。
如今的城牆下麵，密密麻麻堆積著大量的屍體。
因為高溫產生腐敗，加上守軍又傾倒了大量的金汁，因此氣味極其難聞。
很多流賊頂著烈日衝過來，被這股味道一衝，當場就吐出了膽汁！
流賊的屍體居然鞏固了清安縣城的城防，堪稱是地獄級的笑話。
然而儘管清安縣城依舊穩固，可守軍也付出了相當慘烈的代價，出現了近兩千人的傷亡。
流寇大軍採用的攻城策略其實很簡單，前期用炮灰來消耗守城的物資，諸如箭矢滾石檑木金汁之類。
接著不斷驅使炮灰來消耗守城兵丁的體力和耐力。
待到時機成熟了，他們就出動精銳力量實施強攻，一舉奠定勝局。
依靠這套戰術，流寇大軍已經攻下了三座縣城，可以說非常的有效。
幾天下來，清安縣城的防衛力量被削弱了不少，守城物資更是直線下降，而且城中人心惶惶，出現了不穩的跡象。
但縣令喻鶴騫負責在城中徵調物資和人員，同時穩定住局勢，而縣丞葉向明則死守城牆，率領著守備軍擊退了無窮無盡的流賊。
流寇大軍連日來多次羽而歸，雙方竟形成了僵持的局麵。
嗚
號角聲響起，再次失敗的流賊們倉皇退去。
讓人感到驚訝的是，接下來流寇們居然沒有再派兵力出來繼續衝擊城防，甚至大營都向後撤退了一地，似乎有偃旗息鼓的跡象。
但葉向明並沒有掉以輕心，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組織人員修整城防，治療傷員調遣物資，隨時準備跟流賊繼續死拚。
結果到了下來，一名打著白旗的流賊從大營出來，一路走到了城牆下方。
葉向明示意步弓手不要射殺，看看對方的葫蘆賣得是什葯！
隻聽這名流賊高聲喊道：「我家大王有書信要給喻縣令！」
他連續喊了三遍，嗓門極大聲傳四方，讓城牆內外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葉向明略一沉吟，示意一名兵丁放下竹籃，讓對方將書信放在籃子。
這封信被吊上來之後，葉向明拿在手但沒有打開，沉聲下令道：「速速請縣令大人過來商議要事！」
他猜測是流寇大軍因為啃不下清安縣這塊骨頭，想要跟己方談和。
茲事體大，葉向明也不敢越俎代庖。
喻鶴騫在接到消息之後匆匆趕來，並從葉向明手接過這封信當眾打開。
這位縣令在看完信件的內容之後，不由地冷笑了一聲，然後交還給葉向明閱看。
葉向明看過很是無語，又給了汪塵。
因為這封信的內容跟汪塵有關！
這支流寇大軍自命「平天軍」，其首領為「平天王」李自立，他在信中向喻鶴騫提出了一個談和的條件。
那就是清安縣方麵隻要送出汪塵的首級，那平天軍就會立刻撤離清安縣域，並且保證今後也不再襲擾。
汪塵的腦袋，就是退兵的條件！
喻鶴騫冷笑道：「這種借刀殺人的拙劣伎倆，也就三歲小孩才會上當，這平天賊寇真是把本官當成傻子！」
五日激戰，流寇大軍沒能攻下城牆，除了守備兵丁的拚命抵抗之外，汪塵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
憑藉一把強弓，汪塵射殺的流寇精銳數以百計，他專門對付那些流賊的頭目和高手，戰果非常的出色。
隻要汪塵和葉向明兩人站在城牆上，那不管多少流賊衝上來，都能被打下去！
那「平天王」李自立顯然是恨毒了汪塵，所以才搞出這種挑撥離間的計謀來。
喻鶴騫對汪塵說道：「汪先生，您放心，賊寇的伎倆不會得逞，隻要守住清安縣，那您就是首功！」
這位縣令大人對汪塵都用上了敬語。
汪塵笑笑點了點頭。
而葉向明沒有說話，從旁邊的弓手那搶過一把長弓，搭箭瞄準了在城下等待的那名流賊，並且毫不猶豫地鬆開了弓弦。
「啊！」
慘叫聲驟然響起。
這名流賊捂著耳朵抱頭鼠竄——他的左耳被葉向明射穿了！
這就是最好最直接的回應。
結果次日早上，被激怒的流寇大軍發動了前所未有的攻擊，多段城牆頻頻告急，全靠葉向明和汪塵兩人來回救援，才抵擋住了敵人的攻勢。
這一天，清安縣方麵的傷亡過千！
然而損失更加慘重的平天軍卻沒有絲毫撤退的跡象，反而將大營前推兩，擺出了不惜代價也要破城的架勢。
最麻煩的是，守軍方麵的物資基本見底，尤其是箭支，哪怕官造工坊的工匠們加班加點，也趕不上消耗的速度。
縣城麵的人口僅有數萬，傷亡已經超過三千了，而且都是兵丁和精壯之輩。
雖然沒有到家家縞素的地步，可城的氣氛日益壓抑。
人心更加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