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屋有琉璃彩
只見厚實的石片中包裹著一整塊四方四正的琉璃玉,橙紅流光的色彩十分華美,淡黃色的質地中穿插著乳白的波浪,仿若游龍在其中盤旋錯繞,神秘感十足。這簡直就是一塊純天然的玉璽材料啊....銀寶連連讚歎道,伸出兩隻小手在心口前興緻勃勃地搓著,這東西可得下狠手拿下來,不能讓樓上那個富家子弟給拼走了。樓底下擂台上玉環閣夥計突然之間匆忙起來,幾個人圍繞著那塊石頭來來往往,猶猶豫豫的眼神讓銀寶覺得其中有玄機。只見他們在石頭前面繞了好幾個來回,似乎在找什麼標誌,最後互相搖搖頭。人群中有一個衣著不一般家奴,玉環閣運送玉石的夥計親自跑上前去和他說了幾句話,那家奴十分生氣,皺著眉頭就將夥計打了一巴掌,驚煞眾人。
原本兩塊石頭賭過以後,玉環閣中人便很少了,誰知道這家奴給了玉環閣夥計一巴掌,把眾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仔細一看,似乎都是認得的,紛紛朝二樓、三樓這邊駐足觀望,桌上的好茶頓時沒了再喝的膽子,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拎起長袍的裙角就從前門溜走了。銀寶直勾勾盯著那家奴,只見玉環閣的夥計跟他點頭哈腰好一番的哆嗦解釋,他才罷休,順著長長的紅木樓梯刷刷就上了三樓,一轉彎便拐入了那個甲子號房間。銀寶踮起腳尖探出小腦袋,怎麼都沒瞧見上面蹲著的那位名貴主子的模樣,但是不知道為何,一種感覺告訴銀寶,這人可不簡單呢。
瑾蕭炎湊近銀寶,壓低聲音道,「堂主,樓上樓下就剩下我們兩戶了,咱們還賭嗎?」
「當然要賭,裡面有東西,咱們得中!」銀寶信誓旦旦,很有信心。
「可我怎麼覺得這幾個不太對勁,若是三樓那人和玉環閣的人有勾結....咱們可就被騙個底兒掉了。」
「沒事兒,」銀寶直勾勾地盯著樓上的動向,「若是好消息,方才這群人不會這般慌張,他們如此,定然是有問題,許是之前商量好的如今崩盤了也不一定,咱們靜觀其變。」
瑾蕭炎點點頭,左手扶著欄杆,眼睛像探頭一般掃過整個閣樓,右手摸了抹腰間掛著的短刀,安心了半分。
第三塊玉開始上桌了,樓上那位名貴小主兒直接用十萬兩押了沒有,銀寶巴不得,急忙喜滋滋地用一萬兩押了有。玉環閣中的夥計似乎早已經料想到這點,刷刷地跑上樓來,手裡拿著一大堆籌碼,一進門兒就是一副央求的態勢。「客官,這是咱們小店給您送的籌碼,一共是二十萬兩的,您受用!」
銀寶和瑾蕭炎面面相覷,突如其來的好事兒?不對....其中有詐。
銀寶問,「你是想讓我一起押寶?一共二十一萬兩,全都押在現在的註上?」
夥計尷尬地笑笑,「客官懂理,小的主要是想著,反正是送的籌碼不要白不要,對應的樓上那位貴客也會加籌碼,不過今兒送籌碼的活兒僅此一份,您用不用那是您的事兒,小的不敢多嘴!」
銀寶沖瑾蕭炎擺了個眼色,瑾蕭炎起身將兩個夥計送了出去,回來時候緊緊關上門。銀寶和瑾蕭炎從闌落窗看去,樓底下那塊石頭還在,但是三樓上一直神神秘秘的人被前呼後擁著下來了,白色的長褂,青色的袍子,腰間一抹碎花的綁帶,銀寶凝神一看,頓時驚掉了下巴,此人哪裡是別人,就是米庄首富的公子李江。傳說中是這玉環閣掌門人的親生兒子,難怪這群夥計想盡辦法想讓他多贏一些,甚至不惜賠這麼多錢,也要維護他這天下第一眼的虛號。銀寶之前就見識過,這李江人脈壓死人,同一場比賽里,玉環閣的人會為他做好標記,告訴他哪個裡面有寶玉。方才李江應該是將寶都押在最後一件石頭上的,但是夥計們似乎臨時發現拿錯了石頭,沒有在石頭上看到標記,所以匆忙通知他止損。
銀寶想了想,並沒有繼續跟注,而是和瑾蕭炎一同下樓去,李江看到銀寶十分眼熟,愣了許久才想起來,不自然一通臉紅,覺得十分下不來台,畢竟他多年生涯中從未失敗過,唯一失敗的兩次,都是栽在了這個丫頭身上。李江上下打量著銀寶的穿著,殊不知十多年沒見,她到時褪去了不少當年的村花氣息,衣著打扮都有些大家的風範,身上黑青色的長衣雖然看似普通,但是細細看去都是龍鳳的銀絲刺繡,手工十分到位,一看就是手藝人精心製作的。李江想著,眼神中又流露出一絲不屑,女人穿成個男人的樣子,終究是不像話的。任銀行想要和他斗,在這麼硬的關係下,她能有多大能耐?
想著,李江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眼前的石頭已經註定是個開不出來的,按照夥計和他說明的情況,前一天就準備好的石頭不知道為何被人掉包,剩下的這個紋路上並沒有鮮艷的紅色標記,而是平平淡淡的一塊石頭,這樣的一塊巨大的石頭,玉環閣的夥計實在不敢拿自家大公子的面子冒險,加上這幾年本來就行情慘淡,反正第二輪已經開出了一塊中級琉璃紫山玉,這塊就是開不出來也不丟人。
但是李江的眼睛在任銀行的身材上來回掃描,並不只是羨慕她的才華,而是發現她的模樣如今變地十分可愛,大氣的穿著服飾使她完全脫去了當年那個鄉野村姑的模樣,這讓在香柳院里聽了多年琵琶的李江心裡頓生一絲安慰。路邊的野玫瑰雖然不如家養的周正,但是香味卻純粹而又獨特,他吃久了太多千篇一律的美景,如今想要換點乾淨純粹的口味,毫無疑問面前所站著的多年未見的任銀行成了他的目標。
李江手下的家奴一眼就看懂了主人的心思,畢竟跟在第一富豪大公子的身邊,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也是不好活的命。但是任銀行身旁站著的瑾蕭炎凜冽的目光卻讓幾個家奴有些膽怯。此人一看就是個能扛能打,一秒能換一個名刀一個輝月一個復活甲的頂級選手,誰都不敢輕易上去挑釁。而一直默默站在任銀行身側的瑾蕭炎也注意到不遠處這十幾雙不懷好意的眼光,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任銀行身前,家奴猥瑣的眼光急忙收斂了幾分。
瑾蕭炎感覺事情有些不對,想要帶著任銀行抓緊時間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不知不覺四周全部都圍著衣著不凡的家奴,看樣子都是李江那一夥的人。自家的一萬兩銀子也砸在裡面,瑾蕭炎定了定神,摸著腰間的匕首,沒有說話。
石頭被切開后,和任銀行判斷的果然一模一樣,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琉璃彩,而任銀行憑藉自己的一萬兩籌碼,直接將李江十萬兩籌碼瘋狂套現,加上之前店裡夥計自作聰明送給她的二十萬籌碼,任銀行兩人手捧三十多張一萬兩的銀票十分高興就要出門去,兩側守著的家奴卻並不放行。
一直站在一旁只用眼神交流而不說半句話的李江磨磨唧唧走上來,手裡搖著一把扇子,大冷的冬天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熱,他滿臉堆笑地和任銀行套近乎,「我當是哪位故人呢,任老闆今兒真是好手氣啊!」
任銀行卻並不買他的賬,自從在店裡親眼看到李江是如何用自己妻子的死來誣陷旁人,她就知道這個勞什子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但是周圍都是他的人,敵眾我寡,當眾罵他兩句倒是解恨,可是她和瑾蕭炎的小命兒就要撂在這裡。任銀行開口道,「都是李老闆承讓!」
「不過你這人擋在門口,知道的以為是李老闆好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綁架了?」
李江聽到這話兩眼一瞪,外面的長巷子里許多人來來往往,雖然不比多年前富庶,但是衣著普通的平民百姓家都十分好奇,朝這邊紛紛張望。李江的父親李仁是個很在乎面子的人,從前第一次被罵就是因為把自己媳婦毒死,還嫁禍給水香居的事情。
這件事情李江一直記著,當年的那十幾道鞭子的疼他不敢忘。說著便擺擺手,兩側的家奴識趣地讓開路,任銀行和瑾蕭炎快步跑出門去,上了馬就帶著銀票飛奔,留下玉環閣一眾夥計虧地心肝疼。李江看著屋門前揚起的灰塵,想著方才任銀行一顰一笑,歹徒禽獸的本性展露無疑,叫過來兩個身邊趁手的夥計,在耳邊悄悄地叮囑了幾句話。
兩個夥計聽后臉上泛起一陣賤笑,想來也知道不是什麼老少皆宜的免費內容,熟練地從玉環閣迷宮一般的布局裡繞到後院,牽走兩匹快馬,帶上十個人就追著任銀行的方向而去,而李江笑眯眯地搖擺著手中的扇子,不緊不慢地坐在玉環閣樓里,哼著小曲,等著好消息。
且說瑾蕭炎和任銀行帶著銀票那叫一個跑得快,一路上人和馬都顛出殘影了,但是警惕的瑾蕭炎一邊快樂,一邊也感覺到身後有緊緊的危險在追隨。到了一處隱秘的草疙瘩處,他喊住任銀行,兩個人栓好馬,蹲在一旁的草窟窿里壓低了身體朝後面看。沒過一會李江手下的十幾個大聰明就騎著快馬嗖嗖穿了過去,任銀行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差點一嗓子嚎出去,幸好被經驗豐富飽經沙場的瑾蕭炎給捂住嘴。
認識到危險的兩人不敢再趕路,一直拴在遠處的兩匹馬很明顯不滿足於自己明明是汗血的名貴品種,但是只跑了十公里就被拴在樹下吃草的現實,不停地嘶鳴。這聲音驚擾了馬不停蹄追趕的家奴們,他們停下馬仔細辨別,發現以他們的速度應該早就可以追上,有可能是任銀行兩人臨時改道,想到這裡家奴們心裡一陣驚慌,畢竟自家大公子想要的女人他們不敢帶不去,不然悲慘的就是他們幾個。
於是他們調轉方向往回走,一直沒有找到,十分受挫的一行人在一個客棧歇腳,將快馬都放在馬廄中吃草。任銀行和瑾蕭炎一路悄悄地摸過來,決定不管他們是什麼目的,都要阻止他們繼續跟著,於是找來一包瀉藥,全都放進了這十多個人的茶水裡,並且把他們的馬全部帶走了。
喝掉帶著瀉藥的茶水,家奴數人頓時一趟接一趟,眼見時間來不及回去復命,直接捧著碗就在茅廁乾飯,感覺將自己半個身子都給拉空了。終於消停的數人來到馬廄一看,完犢子了,馬不見了,找來客棧當家的一問,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家奴們沒有辦法,只能揉著酸痛的肚子一路跑回米庄,被李江給臭罵了一頓。
大豐收的任銀行和瑾蕭炎揣著錢和寶玉一起回到水花村,門口迎接著許多村民羨慕的眼光,一直到任家大院門口才放心地將身後的馬兒從手裡放開,馬廄里又多了十幾匹好馬。眼尖的蘇墨卿從後院過來,正要到村裡的耕地去看一看,一眼就認出這是玉環閣養的快馬。其中幾匹馬他曾經餵過,熟悉他的味道,見到蘇墨卿,雖然帶著面具,但是幾匹馬兒還是十分興奮。
蘇墨卿上前詢問任銀行,「堂主,此行是否順利?」
任銀行將途中遇到的事情和他盡數說來,聽到有馬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並且有家奴追蹤時,蘇墨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任銀行已經猜透了他的身份,但是她很想知道蘇墨卿留在這裡的真實目的,也不能否認蘇墨卿的才華,對於她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並沒有對玉環閣派人跟蹤這件事描述仔細,只是用「拿了人家東西,眼紅是理所應當的」這話來周旋。
但蘇墨卿卻察覺出了不一般,李江財大氣粗,雖然有些輸不起,但是今天這樣的情況,若是想要正大光明為難任銀行,那沒什麼難度,為何要派人偷偷摸摸搞跟蹤呢?不好的預感在蘇墨卿心頭蔓延,但是人已經平安回來,他便只是在心裡留了個結,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