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善後
「…………」亦天凜看著木柴堆上焚燒著的屍體，默然無言。
段紅兒走過來，關心道：「天凜，怎麼了？」
亦天凜嘆息一聲，道：「凌無絕，應該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是、是這樣嗎？」段紅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亦天凜搖頭道：「我不是矯情，犯錯就得立正挨打，若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血親就是非不分，石崑和凈師傅回頭就得說教了。」
石崑跟石司命的關係不好、凈以為水若禪於18年前便命喪黃泉、亦天凜半個時辰前才得知凌無絕的身份，只能扯上血脈上的羈絆，跟親情攀不上什麼關係。
亦天凜繼續道：「我只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年被水若禪收養的人是我，而流浪到重岩村的人是凌無絕，今天死在這裡的人很可能就是我……儘管費頓師傅說過，經歷與性格是相互影響的，但在那種成長條件下，我不覺得自己能憑藉『性格』來迴避這樣的結局。」
「……天凜。」段紅兒擔心地輕喚一聲。
亦天凜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抱歉，事情告一段落，想些有的沒的了，還有哪些善後工作需要幫忙的嗎？」
段紅兒仔細打量亦天凜的神情，確認他不像是繼續鑽牛角尖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回答：「不知道是否算是『善後工作』，費頓師傅要舉辦一場畢業宴會，現在需要找石頭搭幾個灶台出來。」
「畢業宴會嗎？也好……」冥宮的覆滅不代表主和派師生和主戰派師生的分歧消失，在第二次分道揚鑣之前，以此方式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亦天凜是這麼認為的。
凌雲的機關左臂顫抖著抬起來，摸上凈的的臉龐。
道恆以詭異的目光打量著機關左臂，說道：「……老木，我先確認一件事，這不是凌雲控制的動作吧？」
先不討論左撇子右撇子的問題，凌雲右手還建在，在父女相聚的場景下怎麼樣都該使用自己的肉掌接觸女兒，機關義肢再厲害也無法反饋觸覺。
木人心看向剛包紮好的傷口，沉聲道：「人體與機關零件的鏈接，是機關術中最為高深最為困難的部分，這種狀況下怎麼可能鏈接起來，義肢現在只是簡單地掛在肩膀上，甚至還沒有固定好。」
「所以，這就是民間傳言的『那玩意』作祟？」道恆咧咧嘴，費頓的騷操作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以後午睡前念一下經，祈求道祖庇佑好了。」
「鬼怪有何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心。」木人心冷冷道。
道恆盯著又摸上凌雲的臉龐的機關左臂，緩緩點頭道：「在今天之前，我認同你的說法。」
兩人不再廢話，一個替凌雲進行細緻入微的複檢，一個現場改制機關零件，目的是以對身體傷害最低的形式把機關左臂固定住。
沒過多久，段霄烈也來到木人心的機關作坊，沒有師兄弟相見的溫情一面，開門見山地說道：「凌雲，你之後有何打算？」
「師兄。」戴著通靈眼鏡的凌雲看了眼站在左手邊的妻子的魂魄，只能道，「我和寒兒打算離開俠隱閣……禪兒不喜歡待在這裡。」
旁邊的凈拱手道：「段師伯，今後我將重新使用『凌雨寒』這個名字。」
「哼，假如我人在俠隱閣的話，當你改名與戴上面具之時，我就已經訓斥你一頓了。」段霄烈絲毫不給晚輩面子，這才說道，「朱倩說，你們可以去冰心劍派生活……前提是不過問江湖是非。」
「可是，冰心劍派……」凌雲遲疑道。
為了消滅克制《九泉心法》的消毒殺菌神功，水若禪曾下令襲擊冰心劍派，導致不少無辜導致喪生，此事可不是當年的師姐師妹情誼能化解的。
「罪魁禍首已得到懲處，她無意把責任追究到其親屬身上。」段霄烈轉過身，「我要告訴你的同樣是這一句話……之後的人生可別讓我失望了。」
凌雲忍不住叫住段霄烈：「師兄，那你之後的打算呢？」
「幫助石崑處理悲歡樓留下的問題，這個組織的危害僅次於冥宮。」言罷，段霄烈揚長而去。
「嗚！」坤龍門長老慕容旭服下丹藥后，感覺到雙眼有微妙的不適，扯下蒙眼布，微微睜開眼便連忙重新閉上。
瞎了這麼多年，就算眼睛機能上完全恢復，他也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
「恭喜天目長老重見光明！」出身自坤龍門的花悅見此，朗聲道。
慕容旭向花悅拱手作揖，沒有半分前輩架子，道：「此恩慕容旭無以為報，定必牢記在心。」
「天目長老無須介懷，永琳大夫或許有點……但費頓師傅很好說話，對志同道合者合理的請求，他都會滿足的。」花悅並不邀功，轉身朝向其他門派，「在場各位武林同道，假如你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又或是親朋戚友有著奇難雜症，請不要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哦~」
慕容旭笑道：「看來你這幾年過得很不錯呢。」
「尤其是最近一年，來了個很不錯的師傅。」花悅多少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地說道，「不過，也正因為學得太多了，我的行事作風與坤龍門的步調難以取得一致，還請天目長老日後照顧一二~」
慕容旭自無不可，他可是回應段霄烈的邀請的人，與儒雅的外表不同，在坤龍門中他也屬於激進陣營：「只要你問心無愧即可。」
「請放心，不管持有的俠義之道為何，俠隱閣弟子都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愧恨，凌雲師叔便是我們的榜樣。」愧恨的是冰心劍派的水若禪，跟俠隱閣沒啥關係。
「——兔子二人組！快過來上菜！」遠處傳來費頓的喊聲。
「天目長老，各位師兄弟，快點去拿餐具，晚了可得排隊一段時間才能吃上美食！」花悅施展輕功，沖往鈴仙此前不知道從哪裡推過來的餐具小車。
不止花悅一個，幾乎全部俠隱閣弟子都是相似的行動，留在原地的都是矜持的武林同道。
當然，當他們吃上第一口料理后，原因也便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