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擎天之外

「唉，我是不是該去成立一個黑牙組織，替被獸人欺壓的人類同胞伸張正義？」墨丘利黑著臉從雜貨店走出來，缺乏幽默感地進行自我調侃。

儘管四大王國近年來掀起各種人權運動，不少獸人在四大王國工作和生活，但【人類占踞四片大陸、把獸人驅趕到偏遠的島嶼安家】不是可忽視的問題，人類與獸人的種族矛盾從來沒有消失。

這種矛盾不僅存在於四大王國，在獸人的大本營-困獸洲也同樣存在，只是情況發生逆轉，被歧視和欺壓的變成人類，若不是白牙組織激進派首領亞當帶著一票部下被費頓處理掉，人類甚至無法在此活過一個月。

「算了，至少這裡沒有什麼四季少女和四大聖物……」墨丘利自我安慰一聲，繼續尋找工作。

「——咦，這不是那位用腳氣進行攻擊的小哥嗎？」身穿休閑沙灘服裝、手裡拿著一個椰子的費頓剛好路過。

順帶一提，與繁榮昌盛的四大王國首都不同，獸人在困獸洲的聚居地只是一個海邊小鎮，這番偶遇算不上什麼奇迹般的低概率事件。

「哈？你哪位？」墨丘利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貨色，聽聞別人如此描述自己后立刻露出不客氣的神色。

「抱歉抱歉，形象改變了，你一時之間認不出來也正常。」話音剛落，費頓閃現至墨丘利身旁，伸手搭著其肩膀，「需要我重新往身上纏滿繃帶嗎？小夥子。」

「！！！」墨丘利此時的心情，大約就是一萬匹草泥馬奔騰的狀態，沒想到都躲到困獸洲了還會遇上費頓。

「說起來，你還真是撿了條小命啊~原以為只是四大王國內戰的導火索，沒想到還扯出塞倫、聖物、創世神什麼的。」費頓動作友好地拍著墨丘利的肩膀，卻清晰傳達出威脅之意。

墨丘利只能逼迫自己擺出笑容，進行辯解式求饒：「近半年來，我一直在困獸洲安安分分地生活，不是在工作中、就是在找工作的路上，已經跟那邊徹徹底底地斷了聯繫。」

或許馨德和翡翠想把他這個叛徒給找出來，但炸毀通訊塔的後果是共有的，失去遠距離通訊功能后，他們想要找人也沒那麼容易。

費頓認可了這個說法，收回了手臂，吸著椰子水含糊不清地說道：「似乎是這樣子呢~」

至少他在困獸洲閑晃的這些天，沒聞到陰謀詭計的味道。

「呼……」墨丘利鬆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想是否找些危險、不道德、高收入的工作，此時此刻只慶幸自己沒有亂來。

費頓轉身朝向遠處的小飯館，說道：「過來，我請你吃頓午飯，順便向你請教一些問題。」

不用說，墨丘利沒有拒絕的權利。

「太好了，省下一頓飯錢，人類在困獸洲找工作可沒那麼容易。」墨丘利知曉自己沒有生命之危后，也開始展現出從小在壞人堆里打滾而磨練出來的待人接物本事，「不過，若是閣下要打聽的是塞倫的計劃，我這邊可能會讓你失望，我只是塞倫的下屬的下屬，一個在會議中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的雜碎。

「嚯~我還以為你從來沒見過最高領導呢，竟然還有會議旁聽權嗎？」費頓所屬的犯罪組織的盟主，就是基本不露面的例子，「嘛，你大可以放心，我只是想聽聽你眼中的『塞倫』而已。」

墨丘利困惑道：「我眼中的『塞倫』？」

「目前我對塞倫的了解完全源於奧茲瑪，而我對奧茲瑪的信任度並不高，想藉此對證一下情報。」費頓瞥了墨丘利一眼，「例如奧茲瑪說塞倫的最終目的是收集聖物，引起創世神回歸審判人類，藉由滅世變相解除不老不死的詛咒。」

「什麼！？」墨丘利下意識地叫了起來，他是為了在塞倫打造的新世界里過上更好的生活才加入塞倫陣營的。

費頓咧嘴一笑，把椰子拋給墨丘利，向小飯館走去：「嘛，看來有需要交換情報的人不止我一個。」

「……我是個壞人，但壞人也是『人』。」墨丘利拿著椰子，無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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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想象之中順利啊。」陽小龍、布蕾克、皮拉、強亞克四人正搭乘著擎天王國軍用飛艇前往溪谷王國。

鐵木將軍軟禁yi會成員后，繼續執行一貫以來的政策，禁止入境出境、只允許國家內部的移動，但他仍然以「善良的統治者」自居，面對陽小龍等人提出的離境申請，最終選擇了應允。

陽小龍通過艙室的玻璃，眺望著外面的景色，突然說道：「強，你還記得自己前往信標學院時發生了什麼嗎？」

強亞克扶額道：「呃，我以為『嘔吐男』梗已經過去了。」

「別在意，我只是想感嘆一聲，你真的成長了許多。」陽小龍搖了搖頭，略顯憂鬱地說道，「相比起來，我有過成長嗎？」

「？」布蕾克、皮拉、強亞克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陽小龍憂鬱啥。

陽小龍繼續道：「露比成為獵人，是想要成為童話故事中助人為樂、拯救世界、不要求回報的英雄；魏絲成為獵人，是想要洗刷父親給雪倪家族帶來的污名，改變雪倪集團的生存之道；布蕾克成為獵人，是想要改善獸人的處境，化解人類與獸人的矛盾……大家不單理想崇高，還都已經走在實現理想的路上。

而我之所以選擇成為獵人，只是因為想冒險，想要一種『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生活，並不想繼續隨波逐流地活下去，『獵人』這份職業只是恰好與我的目的匹配……然而，我成為獵人後，仍然只是在隨波逐流。」

布蕾克嘗試安慰道：「陽，每個人的理想各不相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或許吧……但如果我的理想從誕生就有問題呢？」陽小龍的雙眼失去焦點，回憶著什麼，「蕾文，我的母親，毫無徵兆地從莪的生活中消失，我曾經嘗試尋找過她，但最終只能接受現實——現在想來，這就是一切的根源。」

「…………」布蕾克三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別人的家庭問題不好說三道四。

「啊，簡直不要太膚淺了。」陽小龍慚愧道，「當然，我想為人類做點貢獻，也明白強所說的方案的價值……但我撫心自問，我能冷靜地去跟蕾文談判嗎？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怨氣和憤怒，不讓它們毀掉談判嗎？」

或許可以，或許不可以，而這份不自信，成為了陽小龍反思的開始。

布蕾克抱住陽小龍：「所以，我們此時在這裡。」

皮拉點頭道：「人無完人，只要行走於正道，沒必要顧慮太多。」

強亞克撓撓頭，道：「呃……當你願意反思的時候，不就是已經代表著有所長進嗎？」

「……謝了，大夥。」陽小龍擺出笑容，但很顯然，她的煩惱還沒有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