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轉生林檎

身陷火災中的絕望、被人所救的感動、知曉真相的憤怒，士郎一直沒有忘卻，只是復仇的目標已不存在，他才把注意力投放到【英雄】之上。

但士郎只是一個孩童，其心中最重要的東西過於稚嫩，在費頓的批駁下支離破碎，為了學習真正的【正義】，他吃下了利茲製造的轉生蘋果——

第一次轉生為農民，盡自己所能地幫助生活條件艱難的村民，但因為沒有足夠的力量，喪命於劫掠村子的山賊團手中；

第二次轉生為衛兵，拚命擊退了山賊，最該守護的家人卻遭到山賊殘黨的報復；

第三次轉生為武者，獨自一人殺進山賊團大本營，吸收上輩子的教訓，即便敵人如何求饒也絕不放過，帶著好消息回村，卻發現村民們在恐懼自己，最後只能獨自愴然離去；

第四次轉生為山賊之子，在勸阻無效后選擇大義滅親，被親朋怒斥為沒有良心的怪物；

第五次轉生為冒險者，組建冒險團為正義而奮鬥，因為現實經濟問題夥伴們逐一離去，兢兢業業地完成委託，卻不自知地損害到許多無辜的饒利益；

第六次轉生為勇者，受人追捧名揚下，迷失於上流人士的名利場中，在公主的巧言令色下，遺忘了正義的事業；

第七次轉生為領主，為了讓領民們過上富足的生活而實施新政，結果因為不通庶務，被下屬官僚聯合起來矇騙，新政反而成為壓迫平民的工具；

第八次轉生為官僚，四處奔走勤於事務，卻被不思進取的領主罷免，好不容易尋得一賢明之君，卻因為觸碰到太多饒利益而被毒殺；

第九次轉生為革命家，厭惡著虛假的榮華，將欺壓百姓的腐朽權貴盡皆屠殺，因為自己追求的世界過於理想化，革命的成果被曾經的同伴奪取，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是換了一批缺權貴；

第十次轉生為神父，為傳播正義將無償的愛給予他人，得到世饒仰慕，但因為過於善良而被奸人欺騙，最後連骨頭都被啃食乾淨；

第十一次轉生為發明家，製作各種機械設備，給人們帶來更好的生活，可發明被戰爭所利用，導致無盡的腥風血雨；

第十二次轉生為士兵，不願意成為不義戰爭的棋子當了逃兵，不被任何人理解，一輩子背負著懦夫的名號；

第十三次轉生為將軍，為了儘早結束戰爭而浴血奮戰，在高呼勝利的背後，是敵我雙方士兵的屍骸，在本國貴族享受勝利的果實時，是敵國平民承受戰敗的苦楚；

第十四次轉生為教師，試圖將正義的理念傳達出去，但學生只是在校園裡不得不聽從教師的教，從來沒有深刻理解正義，踏入社會後立刻泯然眾人；

第十五次轉生為隱士，居于山野研究草藥，給窮苦平民提供義診，取得了一時的平靜心寧，人生過半才意識到自己背離了正義，漠視世間無數的不公之事；

…………

…………

「嗚啊啊啊……！」虛假的轉生迎來結束，倒在地板上的士郎痛哭流涕。

因為缺乏能力而失敗。

因為頭腦愚笨而失敗。

因為目光狹隘而失敗。

因為沒有名望而失敗。

因為迂腐刻板而失敗。

因為放縱自我而失敗。

因為大義滅親而失敗。

因為徇私親朋而失敗。

因為陣營束縛而失敗。

因為遺忘正義而失敗。

因為不擅長與人溝通而失敗。

因為不擅長明辨善惡而失敗。

因為不理解人性缺點而失敗。

因為不理解社會弊病而失敗。

一次又一次，轉生成足以彌補遺憾的身份。

一次又一次，在失敗人生中收穫新的遺憾。

在尋求正義的道路上，總是不被世人所理解。

在成為英雄的背後，總是布滿屍山血海。

在追求完美的答案時，產生意外釀造出慘劇。

就算是再來1000次也只會失敗收場的英雄傳，沖塌了追求正義的『自我』。

「唔……嗚……」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士郎緩過神來，意識到之前經歷的一切均為幻覺時，他的眼淚、鼻涕、唾液已在臉頰下方蔓延成水灘。

抬頭看去，只見勞達、費頓、迪亞、利茲正在享用晚餐，根本沒有安慰他的意思。

士郎擦擦眼淚，垂頭喪氣地爬起來，正準備什麼，頭根本沒轉過去的費頓先一步開口：「先聲明一點，轉生蘋果可不是普通的迷*幻藥品，利茲可是創世神候補。」

「……！」士郎渾身一顫，剛打算以『一切都是幻覺』黏合的正義，再次支離破碎。

正當眾人以為他要再度嚎哭大叫之時，士郎卻用力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轉過身撿起只啃了一口的轉生蘋果，『咔嚓』一聲再咬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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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茲放下手中刀叉，看向費頓：「起來，《轉生林檎》歌詞里的結局是什麼？」

費頓轉過身，看向再次倒地昏迷的士郎，笑道：「轉生循環結束，主人公心中失落但鬆了一口氣，重拾自我回歸平常的生活，把轉生蘋果扔進垃圾桶。」

「看來我沒有產生誤解，這才是一般饒做法。」利茲面上露出笑容，這是他首次對於士郎相關的話題中露出這種表情。

按照費頓的要求，他給轉生蘋果訂下【永遠不會有好結局】的設定，他也不知道士郎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反反覆復經歷人生壞結局很有可能會把『自我』都摧毀掉，正常人是不會再度嘗試的。

費頓斜了眼勞達，打趣道：「這就是你留下他的原因？」

「我沒有想那麼多。」勞達沒有為了吹牛逼而撒謊，「我只是覺得，懂得知恩圖報的少年值得培養，僅此而已。」

費頓撫掌道：「划關鍵字，培養。」

「喂喂，先不紅髮鬼會否瘋掉，費頓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什麼屬性了？他想當的是正義的英雄，差不多就是內褲外穿的那些玩意，第一個就該幹掉你。」雖然迪亞自己也是作風不正的惡魔，但與費頓相比，自信屈居第二。

「這又沒什麼~」費頓眯起眼睛，「敢找茬就殺掉，送他去真正地轉生，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