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不起
任譯愣了一下,雖然這句話幾天前父親就就對自己保證過,但是再次聽到這句話后,不免晃了一下神。
「明天?」任譯問道。
「對,明天帶你到處逛逛,不出意外的話,於諾應該會去。」
「你,這麼確信啊。」任譯有些動搖。
父親看出了任譯的態度,說道:「在我所去過的世界裡面,我已經看到你被於諾殺了無數次了,用各種辦法,在各種地方。但是全部都是用這把匕首,包括我也是。所以我猜,穿越的條件是不是在這把匕首上面。「
「這把匕首是向詢己的,他說是他爸爸送給他的,但是後來被於諾拿走了。「
「向詢己?是那個被關在暗室裡面的小鬼嗎?「父親問道。
任譯點點頭,父親彷彿若有所思:「感覺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不過不重要。「
父親重新將匕首裝進包里,鄭重地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跟你商量一下明天的計劃。「
「我想問,「任譯突然說道,「難道於諾死了,我就能活下去嗎?既然你穿越了那麼多次,一次都沒有殺掉於諾嗎?我問你,就就算於諾死了,就能保證沒有其他人殺了我嗎!「
父親頓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知道他要殺了於諾,但每次都會牽連到任譯。是的,他每次都失敗了,任譯就像是得了某種詛咒一樣,必死無疑。
任譯又說道:「這麼多個平行世界,也許也有別的任譯在不斷被殺,穿越,被殺,然後再次穿越。但也許也有沒有被殺的任譯好好的活著。「
父親說道:「你說得對,我不能保證你每次都活著,總有結束的那一天,但絕對不會是這個世界。「
父親突然用力抓住任譯的雙肩:「任譯你聽著,我只能盡我的可能幫你殺了於諾,但是這個世界很危險,特別是你的媽媽,要是我出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就這樣,我先走了。「
父親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轉身就要離去,但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就發出悠長的「吱呀「聲,聽得人汗毛管一豎。母親笑盈盈的出現在門后,披頭散髮,眼睛睜的老大盯著門內的父親。
「老任啊,你在任譯房間里說我什麼壞話呢?「
那一刻,任譯瞬間就明白了父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真正危險的不是於諾,而是她那從未有任何參與感的母親。
「啊,我……「父親慶幸提前把匕首放在背後的包里了。
「我最近在網上看了好多啊,爸爸對女兒做出那種事的新聞,可真是畜牲啊。「母親笑眯眯地說道,依舊是十分優雅的用左手托著下巴。
「沒有,媽媽,你誤會了,爸爸只是擔心我明天緊張,睡不好。「任譯幫父親解圍說道,「爸爸雖然的確很畜牲,但是絕對不是會幹出那種事的人。「
「啊?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母親眨巴眨巴眼,「逛自己家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父親唉呀一聲,心想,任譯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咋這麼蠢呢!
父親邊說邊把母親向外推,直到自己也跨出門檻:「真沒啥,只是和任譯說一下今天來的於諾的親生母親而已,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們兩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肯定好。「
說完便順手給任譯的房間門關上,隔絕了任譯和父親。
任譯就這麼獃獃地站著,直到門外的說話聲漸漸遠去,一個猛撲到床上,整個臉埋在床里,有點呼吸不過來。
不想到明天。
可事與願違,明天還是來了。
於諾敲了敲任譯的房門,讓她起來吃中飯。
卧室里的任譯被喊醒后,很是崩潰。為什麼還能睡得這麼香啊!
「知道了。」任譯敷衍地答道。
然後又翻了個身,拿起手機,點亮屏幕。
今天是5月6號。
不得不說,於諾燒菜的手藝是真的牢牢抓住了任譯的味蕾,昨天可能飯菜被熱過一遍,失去了原本的滋味。
之前怎麼沒有發現於諾燒菜這麼好吃呢,飯菜偏辣但是不辣胃,味道始終在唇齒間徘徊,屬於吃的時候只是覺得口感好味道一般般,但是吃過之後無限回味的類型。
任譯破天荒的今天一次性吃了三碗飯,但最後一碗吃得格外艱難,因為旁邊有個「活寶」和你搶菜吃!
飯菜雖然得任譯和父親的胃口,但是母親不大喜歡,只吃了幾下口就沒有吃了,吃完就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任譯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
待父親洗完碗之後,母親才提起要帶任譯逛逛的事。
任譯心裡咯噔一聲,吃得太嗨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我覺得逛自己家沒什麼好逛的,反正以後都要在這生活的,慢慢熟悉也是一樣的。」任譯說道。
「我覺得提議不錯,任譯很多事都忘了,順便還可以回憶回憶。」於諾在一旁唱著白臉。
拜託,你這是在自尋死路啊,我好不容易大發慈悲,你竟然在自掘墳墓!任譯心想。
「好啊,剛好我們一家人一起。」父親洗完碗一邊擦拭手上的水一邊附和道。
任譯:「可我今天狀態不好,要不改天吧。」
「狀態不好,一個人干三碗飯?」於諾笑道。
「……」姐姐,我求求你閉嘴吧!
最終還是形成了一家四口人在參觀自個兒的家的場面。
母親似乎是最激動的一個,看到一個就開始回憶任譯小時候的事,一會大笑,一會激動,甚至一邊感慨一晃眼都長這麼大了,父親也在一旁感慨了起來,兩人熱淚盈眶,於諾也聽得津津有味。
只有任譯翻白眼翻上了天。
「你別翻了,再翻要眼睛都抽筋了。」於諾在一旁開口道。
任譯正準備回懟回去,但母親根本不給任譯這個機會。
「哎呀,任譯,你小時候這麼可愛,就不能不長這麼大,就停留在那個時候,給我玩幾年再長大嗎?」母親調侃道。
任譯又翻了個白眼。
幾人隨後來到了三樓的溫室,看著開得正盛的藍花藤,母親又說道:「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它開花的時候,你就圍在它的旁邊跳舞,穿著小花裙。不過,現在認長大了,連花也長大了,這溫室裡面這麼花,竟也只有它活了下來。」
「這花該修剪了,爸爸。」於諾插嘴道。
「是的呀,不過修花的剪刀你可帶來了。」父親問母親。
「啊,我記得一直放在儲藏室的,沒有動過,我去找找,你們在這等我一會。」
母親說完便噔噔噔地跑下樓。
父親彎下腰仔細查看藍花藤的生長路徑,一直延伸到溫室裡面,想從縫隙里鑽進去卻發現體型太大。於是便道:「任譯,於諾,你倆進去幫我看一下這花一直長到哪裡?」
「看這個做什麼?」於諾嘴上話雖這麼說,但身子已經開始走進溫室,任譯見狀也跟了上去。
父親一手幫她們撥弄旁邊過於繁盛的藍花藤,讓她們好進去一點。一手慢慢抽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
任譯在一旁用餘光看到父親的舉動,心裡很清楚父親即將要做什麼。
但是任譯什麼都沒說。
眼看匕首就要傷害到於諾,任譯的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去幫於諾去擋。
但任譯沒有這麼做,她退縮了,她實在太害怕疼痛了,她真的不想要再體驗一把死亡的感覺了。
很快,彎狀的匕首擦過任譯的袖子狠狠地刺進了於諾的身體里。
於諾踉蹌了一下,咬住嘴唇硬是沒有發出聲音,想要慢慢地轉過身。
父親因為體位不太好使力,那一刀並沒有刺進很深。任譯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身體僵硬地給父親讓了一點位置,讓父親能夠更好的完成這一系列動作。
任譯依然站在於諾背後,距離於諾很近,可以清楚的看到匕首是如何一點一點進入於諾的身體,血是如何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下面的藍花藤。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直到刺鼻,腦子嗡嗡作響。
想到剛剛不久前還吃著於諾親手做的飯,想到昨天於諾才見到她的親生母親,想到一直和她拌嘴的情形。而現在於諾就死在她的面前,如此痛苦的。
看到這個場面,任譯又回想起之前不小心刺到父親的時候,也是這樣如此。匕首,血液,顫抖的身體,如今又重演在於諾的身上。
任譯開始忍不住的發抖,像是一瞬間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雙腿變成了橡皮泥似的,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父親見於諾遲遲不倒地,於是猛地抽出了匕首。
於諾感覺有人像是把她的心臟連同心肝脾一下子硬拽出來,靈魂都感覺離身了。但是她現在還不能倒下。
錯了,全都錯了。
於諾慢慢轉過身,因為身體力氣支撐不住,直接跪倒在任譯面前,眼前已經看得很模糊了,耳朵旁也只剩下了轟鳴聲,於諾用力甩了甩頭,嘴邊流出的血被她甩得到處都是。
任譯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父親冷眼看著奄奄一息於諾最後的掙扎。
於諾緩慢的爬到任譯的身邊,眼皮已經睜不開了,只能半眯著看著任譯。
於諾慢慢環住任譯,雙手繞到任譯的背後交接,然後慢慢從一隻手的袖子里抽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匕首,突地刺進任譯的身體。
任譯口中瞬間鮮血直冒,父親這才發覺不對勁,趕緊上前查看,但是這時候於諾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任譯的心臟直接被捅穿,過不了一會就會死亡。
父親懊惱地哭了出來,嘴裡嘟囔著:「又失敗了,對不起,對不起……」
任譯的意識漸漸模糊,手再也沒有支撐的力氣直接倒了下去。垂直的匕首撞擊到地面,經過任譯的身體,又刺進了於諾的心臟。
兩人倒在一起被刺穿了心臟。在淡紫色的藍花藤旁,血浸染了一半的花。
正如一開始所說的那樣,藍花藤在死亡與重生之間盛開,妖艷且觸目驚心。從一開始到未來,從未變過。
剛找到剪刀的母親一邊上樓一邊朝樓梯上喊著:「剪刀找到了,不過有點生鏽,但應該還能用吧。」
母親一抬眼,頓時就愣住了,剪刀掉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眼睛瞪得老大,瞳孔瞬間縮小,手不自覺地捂住了微張的嘴。
母親驚訝得看著父親,但很快眼神就轉變成了憤怒,濃厚的血腥味刺激著母親的大腦,使她無法再保持冷靜。
「你殺了任譯?」母親咬牙切齒。
父親驚恐地看著母親,想張口解釋,卻發現聲音逗留在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來,眼睛也因為強烈的情緒開始變得模糊。
「不是我……」父親還沒說完,身體就被剪刀扎入,噴出來的血液濺在了母親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上,十分駭人。一個魔鬼,一個被情緒沖昏頭腦的,正義的魔鬼。魔鬼在藍花藤中緩緩起舞,她用自己的血液澆灌、養育,在無窮的時光中化作灰一般的滅亡。
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上,冷淡地俯視著這一切的所作所為,任由魔鬼在它眼皮底下行兇,也不會有任何的審判的行動。
因為魔鬼會重生,包括這裡的一切。
「對不起……」
任譯睜開眼,腦中回蕩著於諾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那聲抱歉似乎飽含著好幾種情緒,讓任譯的心思都亂了。
死亡的滋味總是讓任譯一時半會緩不過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人間還是在地獄。
在最後的幾秒鐘,任譯心裡十分清楚於諾要對自己做什麼,但她什麼也沒做。就像沒有阻止父親要殺於諾一樣。於諾用憐憫的眼神,渙散的眼神看著自己,讓自己陷入矛盾之中。
有那麼一瞬間記不起來自己是誰,好像自己是錯誤的,錯誤的存在這個世界。
任譯眨了眨眼,眼睛有些許乾澀,省身體也很乏力,但是任譯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先是打開手機:5月1日,上午6點50。
只穿越了幾天?
難道說,穿越的時間是無規律的?還是與什麼原因有關,只是我們從未注意到。
不管了,還是先找到於諾說清楚吧。
任譯掙扎著要從床上坐起來,不過頭還是很暈,身體也沒有力氣。
可這時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慢慢接近,但這個腳步聲絕對不是於諾的,於是任譯趕緊又重新躺下裝睡。
門被「咔噠」一下打開,任譯透過眼皮看到面前的光時暗時亮。
突然,那人用詭異的嗓音喊了一聲:「任譯~」
任譯的小心臟咯噔一聲,自己從未聽到過這個人的聲音,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其恐怖的聲音著實讓人心驚肉跳。任譯悄悄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忍住不要醒來。
「任譯,我會帶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