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偽源質

雷神天伯不由撇了玄武真君一眼。

本來金神白燭這句話，他是想要當做沒聽見的。

「盤古血脈同室操戈，兄弟鬩牆，我這樣的外人實在不好插手。」

雷神天伯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你若感覺過意不去，大可趕過去參戰便是。」

——這尋死的事別扯著他。

不過天伯猜此人不會如此不智。

問素衣已經升入北方星空，就在這須臾間，她已連續擊碎文曲與天權二星，正在攻向冰神玄帝留下的『玄冥』星，其鋒勢不可擋，所向披靡。

而玄武真君作為北方諸神的首腦之一，卻對這劇變坐視不理。

玄武難道不知，問素衣有著在北方凝聚星辰，甚至有重塑北辰九星的野心嗎？

這傢伙明明知道，卻無所事事的站在這裡，按兵不動。

不！不只是按兵不動，玄武這廝，甚至是在暗助問素衣橫掃北域。

玄武真君聞言一嘆：「正如天伯之言，你我皆是外人。所以我很擔心，此戰無論勝負，你我的日子只怕都不好過。」

雷神天伯這才明悟。

這個玄武真不愧其深沉陰柔之名，肚子里簡直千回百繞。

剛才玄武那句話，分明有著兩層意思。

一是欲與他結攻守同盟，以圖自保。

二是在暗示他這個雷神，他們兩人其實已經深深得罪了那幾位盤古祖神。

他若有所思的問道：「玄武星君莫非也收到了楚希聲的冊封詔書？」

玄武的眸光頓時閃了閃：「收到了，這位聖皇陛下好生大方。他冊封我為執明神君，真武盪魔大帝。」

雷神天伯若有所思：「真武盪魔大帝？確實大方，位格非但分毫不減，反倒有所提升。這位人皇陛下，真是手腕不俗。」

楚希聲也給了他一份冊封詔書，承諾的是『都天萬雷普化天尊』。

這雖然只與雷神天伯現在的地位相當，卻從名義上確定了他是天地間所有雷法之主。

楚希聲只用這兩份冊封詔書，就讓他們兩人站在這裡，一直舉棋不定。

「我大概明白了。」雷神天伯將雙手背負於身後：「真君收到了詔書，卻還是感覺不安對嗎？」

「楚希聲此人是出了名的重信守諾，他既然給了詔書，多半不會食言，這一點我深信不疑。且那龍族，鳳族，白虎，也同樣是混沌族裔，未來我們想要自保不難。」

玄武不溫不火的笑了笑：「然而無功不受祿，人族重掌天地霸權，你我卻寸功未立，試問未來，我二人如何能夠安心立於新一代的天庭之上？」

雷神天伯聽到這裡卻很意外：「你是想要勸我一起幫他？你就這麼看好楚希聲？認為他能取勝？」

這個玄武，素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今日為何如此迫不及待？

他遙空看著楚希聲：「他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

雖然楚希聲今日獨力對抗四大祖神這一幕，讓他很是驚訝。

尤其楚希聲將那葬天神血改良，不但在神力再催這一能力中凝練出了暴天之法，更融入提煉天規，讓楚希聲的爆發力更加持久，更加強大。

然而就在他們說話的這五十個呼吸內，楚希聲的『十二龍永恆』，已經破碎了二十七次。

「我不確定他是否有勝算，然而世間萬事萬物，都逃不過利弊二字。雷神以為，他若得你我之助，接下來勝算幾何？是否有希望撐到三代聖皇與南極長生到來？再若楚希聲戰死於此，人族如欲殊死一搏，諸神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玄武真君微微搖頭，面色凝然：「我並非是為我玄武一脈一家之榮辱，而是為這片天地。雷神陛下，楚希聲已經有三種源質，達到造化邊緣。不久之後，他一定會超出東皇！」

雷神天伯聞言一愣，陷入了凝思。

他的腦海內逐漸浮現出一句話。

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這才是玄武真君想說的吧？

今日盤古諸神如勝，他們麾下的雷神與玄武諸部怕是難免要做馬前卒，與人族死戰。

盤古諸神不會允許他們再首鼠兩端，也一定會拿他們的命去消耗人族的神軍。

可若是人族勝了呢？

楚希聲一人一刀，就可鎮壓星空億萬大軍。

雷神天伯的眸光開始明滅不定。

※※※※

同一時間，在無相神山。

無相神宗當代宗主李長生，正立於山巔之上十萬五千丈高空，凝神遙望著星空中的那場大戰。

這只是第八重雲霄，李長生卻沒法再往上飛，到更近的距離觀戰了。

楚希聲與四大祖神交手的餘波，正持續的撕碎九重雲霄，衝擊橫掃凡界。

望安城那邊是重災區，即便楚希聲在望安城布置了一座規模極其龐大的鎮國大陣，還是無法完全消弭那五人的神力。

據說那望安附近，已是滿目瘡痍。

幸虧大律皇帝對今日之戰早有預料，早早就收攏鄉野之民，退入望安。

無相神山距離望安城雖然有七萬里之遙，卻也受到了極大衝擊。

尤其是在第九重，楚希聲隨便一道碎散刀罡掃過來，就可以讓一位一品武修當場隕落。

李長生自身其實是承受得住。

他已在不久前踏入超品之林，戰力雖然比不上楚希聲那樣的變態，卻也能直追中位永恆，不遜於當年的問素衣。

不過他身邊的諸位長老卻沒法承受，第八層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李長生感慨自豪不已：「獨戰四祖神，不愧是我無相神宗最傑出的弟子。」

——這簡直就是另一個魔神葬天。

如果楚希聲能完成所有的登神秘儀，一定會比葬天更強大的多。

「陛下竟然有了這等神威。」

教習院清虛大長老也在定定入神的看著天際：「如非是這罡風刮骨的痛感，我幾乎以為這是在做夢。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以他的目力其實看不出什麼究竟。

唯知楚希聲現在，確實是在獨力對抗盤古四大祖神。

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與奢源，白燭，帝剎，焱融激戰將近二百個呼吸。

其中的奢源，白燭，帝剎，還是那十二位祖神當中最強大的。

昔日玄黃始帝也不過如此——

不！即便玄黃始帝也沒有這樣的戰績。

清虛大長老尤記得當年，他見到楚希聲的那一幕。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楚希聲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未來必將振興無相神宗。

清虛卻絕未想到，楚希聲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現在這個地步。

「確實不可思議！」

素封刀面色卻很凝重，顯然不甚樂觀：「這情況再繼續下去，陛下兩刻時間內必死無疑！」

他勢必會消耗掉所有保命的天賦能力，最終迎來死亡。

「楚芸芸呢？」

戰堂大長老傲國很奇怪：「芸芸沒有去冥域，那麼她現在在何處？」

此時楚芸芸不該與楚希聲聯手，幫助楚希聲分擔壓力嗎？

傲國相信以霸武王的傲人天資，此時的力量應該不會遜色楚希聲太多。

這位還掌握著極其強大的開天之法，幫助牽制一位祖神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我也很奇怪。最關鍵的一戰，芸芸怎會缺席？」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手捋著鬍鬚：「我更相信陛下是胸有成算，對楚芸芸另有安排。別忘了四大護國神君還在望安城，緊急之刻，他們也是可以援手的。」

所謂四大護國神君，自然是指麒麟，騰蛇，蒲牢與嘲風四獸。

諸人聞言卻不甚樂觀。

星空中的這場大戰，明顯已經超出許多帝君的能力之外。

麒麟，騰蛇，蒲牢與嘲風這四位護國神君，雖然都是帝君級。

然而嘲風與騰蛇性情溫和，不喜戰鬥，才在人神之間兩次大戰後活了下來。

蒲牢全盛時雖然很厲害，可當今文道不昌，他的力量已經不如以前了。

其中真正有能力插手介入的，就只有麒麟神君。

可哪怕是這位，估計也只能撐過兩三個回合。

「四位神君就算了，他們能鎮壓守護住望安與神州不亂就已經很不錯了。」

天器院大長老『御雲想』皺著眉頭：「為何問素衣也沒有參於此戰？」

問素衣是戰力直追祖神的存在。

這位是真正有力量，幫助楚希聲牽制一位祖神的。

問素衣卻正縮在北方，正統率麾下諸部與四大屍祖，逮著那北辰諸星一一攻伐。

「盧大長老說陛下胸有成算是對的。」

李長生微微一笑：「問素衣是奉希聲之令碎滅北辰，營造北斗七星。她既然對希聲放心得下，那就說明這位西宮娘娘，認為希聲著極大勝算。」

他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因事前已經接到了楚希聲的詔書。

在問素衣擊碎廉貞星之後，立時登神證位，凝聚北斗七星中的『玉衡』。

北斗七星——將是楚希聲未來掌握星空的關鍵。

而那位西宮娘娘，將合天魁與天樞為一，成為北斗七星之首的『天樞』，控御周圍四百零七星辰，成為天地間最明亮的星區。

強如貪狼星君，日後也將被納入『天樞』，歸於問素衣治下。

楚希聲既然有能力布局未來，圖謀日後，那就說明他對這一戰信心十足。

雖然李長生也不明白楚希聲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

「希望如此。」

素封刀緊緊捏住了腰間的刀。

這種幫不上忙的無力感讓她很失落。

她隨後又看向了天空中已經顯現出一半形體，且越來越耀眼刺目的太陽，還有那逐漸被壓制，看起來黯淡無光的月亮。

另還有太虛神宮，這兩處都是素封刀比較關注的，也決定著未來天地的時局。

就在她凝神觀察之際，素封刀忽然『唔』的一聲，再次看向了楚希聲的方向。

她發現一條赤色的雷霆，正在星空中閃耀。

「那是——」

素封刀雙眼一眯，意外不已。

那竟是雷神天伯？

※※※※

星空當中，四位祖神也震驚意外不已。

這是他們萬沒想到的，雷神天伯沒有參與鎮壓楚希聲也就罷了，竟然還對他們倒戈相向。

金神白燭猝不及防，被雷神天伯連續九道『都天神雷』劈到口角溢血。

他無論逃到哪裡，都無法逃開那雷霆的轟擊。

雷神天伯是極其接近造化的存在，平時雖然不顯山不漏水。

然而當他全力出手之刻，才剛剛恢復八成力量的金神白燭，一個照面就被輕傷。

雷霆之法與庚金之法是相互生克的關係。

然而白燭神力不如雷神天伯，自然是被克制的一方。

風神帝剎本欲對金神施以援手，可他隨即發現，自己掌握的風力，災變與動能，竟然都陷入了遲緩狀態。

他不但沒法救援金神白燭，為楚希聲準備的殺伐之法，也緩了一步，被楚希聲避開。

「玄武！」

帝剎當即雙眼微凝。

當世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水神天工與問素衣之外，就只有同時兼通寒冰與水法的玄武真君了。

這位還是萬柔與流天之法的候選聖者——

他微一抬手，瞬時一記浩大的風刃，將藏於虛空的玄武逼出。

當玄武星君現身，帝剎心裡不由為之一悶，一種挫敗的情緒從心裡滋生。

難道這也在楚希聲的意料之中嗎？

這天地間的一切，都在楚希聲執掌之中。

昔日神般若執掌欺天萬詐之法都做不到。

楚希聲其實是沒預料到的。

在他想來，那兩道冊封詔書能夠穩住玄武與雷神就很不錯了。

萬沒想到這二人會有這樣的魄力。

不過這與大局無礙。

楚希聲斷定自己能夠贏下這一場關鍵大戰。

只因贏不了，他就死定了。

只要大方向遵循他的意志便可。

他的混沌，容得下這些許變數。

趁著壓力大減，楚希聲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面板。

源質：混沌（50+4），刀道（34+4），睚眥（50+4），誅天（43+4），如意（50+6）

楚希聲精神一振，知道楚芸芸對他混沌內天地的開闢已經進入中段。

他的內天地，已經有了偽源質產生。

這速度好快，遠比他二人預想中的還要快許多。

這是何緣由？

虛神奢源卻未察覺異常，他還在全力以赴的將楚希聲的一切化為虛無，或是扭曲到爆碎。

與此同時，他也在冷冷的凝視著正與金神白燭激戰的雷神天伯：「你也要背信棄義，背叛我等？人族未必能夠容得下你們這些兩面三刀之輩！」

雷神天伯則洒然一笑：「吾天伯，只效忠於當代天帝！」

他勉強有資格這麼說。

昔日人神之戰，他是在人族九代天帝隕落之後，才投效於陽神太昊麾下。

也是陽神太昊隕落之後，選擇與諸神合作。

至於虛神奢源，他雖然是現在公認的諸神盟主，卻不是天帝。

虛神奢源的面色變了變。

正當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他眉頭皺了皺。

神真如攻勢狂猛，他的妻子斗姆元君與兒子紫微星君，已經快守不住太虛神宮了。

所以楚希聲這豎子，必須儘快解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