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第十二章 文明與野蠻與烤松茸

又觀察了一會蕈人行動的規律，岳雲開始感覺動手的機會逐漸渺茫。

正如他自己預想的那樣，蕈人並非是這片真菌森林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他們所有的行動全部有著嚴密的組織。哪怕沒有必要集中行動的時候，也絕不落單。

顯而易見，這是文明傳承下來，針對其他獵食者的防備措施。

正當岳雲開始準備計策引誘蕈人時，他突然收到了系統提示：

【緊急警告：檢測到悖影接近中！！！】

【連接下宇宙系統，情報獲取中】

【名稱：悖影·骸骨圖騰】

【情報獲取失敗，許可權不足。】

這是什麼？蘑菇們的種族名稱？

不！蕈人們的反應為岳雲給出了答案！

同一時間，所有的蕈人都齊刷刷停下手頭的事情，它們轉動軀幹，看樣子朝向同一方向。

那是蕈林深處的方向。

下一秒，所有的蕈人都開始朝著來時的方向發瘋般蹦躂起來。

說是瘋狂逃竄，其實速度也就比象龜快上一籌。

但有一件事卻令岳雲頗感意外，那就是所有被攫取的人類大腦，並沒有被這些有著相當智慧和文明的菌類生命用恰當的容器盛放……

它們直接飛在半空中，跟隨蕈人的隊伍飄行！

以地球上所受的教育和知識體系，岳雲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事情。嘗試詢問避難所，得到的只有一連串警報，鬧得岳雲腦仁疼。

他感覺這種警告並非是什麼下宇宙系統設定好的程序，而是自己的座駕作為神話生物的本能，好像在極度恐懼那名為「悖影」的玩意。

沒有任何情報，岳雲只能結合女子的昏迷和懸浮的大腦，將蕈人們的能力推想成某種念動力，或者可以達成類似效果的特殊科技。

不論自己的座駕和蕈人們如何恐懼，反正岳雲本人是無知者無畏，心態自在得很。

當然，他也不至於蠢到想要去一窺那「悖影」的真容。所以他決定保持距離，暗中跟隨蕈人們逃離。

不是說被洪水或者塌方困住時，跟著耗子跑就能找到出路么？眼下也差不多是這麼個道理？

岳雲知道悖影肯定極度危險，但他對其餘信息一律一無所知。這種情況下，明顯是跟著有經驗的本土住民才有機會逃生。

就算不遠處那一隊胖蘑菇最終也沒能跑掉，不是還可以為自己爭取逃脫的時間么？

總好過一個人在陌生的蕈林中胡亂逃竄，最後撞到危險嘴裡來得好。

於是岳雲耐著性子，始終悄然跟隨。驚慌失措的蕈人們，則是完全顧不上身邊可能還有其他危險的樣子，一路狂蹦。這樣的跟蹤根本就沒有暴露的風險。

不過說起來，蕈人固然移動遲緩，可名為悖影的那東西，似乎也絲毫沒有獵食者的自覺。

岳雲就著這樣不緊不慢地跟了蕈人隊伍十分鐘，愣是沒見任何東西從蕈林深處追來。

反倒，他看到了蕈人的村落。

附近的蕈林相對比較稀疏，從藏身的山丘上望去，蕈人村落周遭數百米距離盡收眼底。

岳雲注意到蕈人村落中的胖蘑菇們，一部分前去狩獵人類，而另一部分則在貼近蕈林邊緣的區域「植樹造林」。

看起來，它們似乎並不滿足於巨蕈森林目前的尺寸。

蕈人村落的形態很有趣，整個村子建在一個巨大的圓形石盤上。中間高，兩邊低，看上去就像過於平緩的小土丘，或者某種巨大菌類的傘蓋。

而上面那一棟棟散落在其上，形狀各不相同的房舍，則像是巨大菌蓋上的鱗片。

這並非岳雲憑空腦補，而是他從房舍的結構中看出了並非土木工程，而是自然生長的痕迹。

靠近村落中心高處的房屋非常寬敞，以人類的尺度來看，足有二層別墅的體量。但越是向村落邊沿擴散，這些蕈人的住宅便越是矮小。

最外層的那些「小房子」，目測可能只有人類小腿的高度。裡面被蕈人的幼生體們用來飼養菌絲蟲。

從數量上來看，在沒有人類俘虜的時候，蕈人村主要以這些有些可愛的扁平蟲子為主要糧食。

菌絲蟲蛀蝕蕈林，蕈人畜牧菌絲蟲拓展蕈林範圍，而蕈林又自捕像人類這樣的闖入者和野獸，供養蕈人。

奇妙的生態平衡。

沒錯，蕈人是有幼生體的。它們外形和成年蕈人看起來品種相似，看起來像是擔子菌門紅菇目的模樣。

當然岳雲也清楚不能用地球上的真菌分類來套用到蕈人身上。

地球上的所謂「高等菌類」，在這種有著完整社會體系，甚至使用念動力的詭異生物面前，差距明顯遠遠大於人和猴子。

小蕈人們看起來小狗般的大小，圓滾滾肉坨坨的，一個大蓋子遮住全身，幾乎看不到當做腿用的菌托。

它們幾十隻幾十隻地擠成一群，在村落里奔跑嬉戲，逗喂愚蠢的菌絲蟲，著實多到令人眼暈。

從數量上看，岳雲感覺這些傢伙能活到成年的比例恐怕並不大。

接著，他便注意到了已經被收集到的大量人腦。

它們被無形之力束縛著，整齊懸浮在村莊正中，那最高處的幾座大屋中間。由一位渾身皺巴巴，看起來脫水嚴重的老蕈人看管，讓返回村落的蕈人列隊取用。

並非所有的蕈人都可以分到人腦。他們似乎有著某種岳雲觀測不到的檢測考核。

有些蕈人可以領到十幾個大腦，有些則只能分到兩三個。更多的，則是灰心喪氣地直接被老蘑菇趕走。

而分到大腦的蕈人，多半就地享用起來。它們用傘蓋下那些觸手一般細密的菌絲將大腦團團包裹，幾十秒后就能將一顆大腦吞噬得無影無蹤。

其間整株菌體，都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藍光澤。更有詭異的煙氣氤氳，順著觸鬚包裹的大腦，向菌蓋下的皺褶飄去。

待吸收了足夠多的煙霞，蕈人們會從頭頂上偌大的菌蓋里，不規則地噴出一股股彩色的煙霧，整個菌株軟軟捲曲在地上，分外受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