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第十六章 坐井觀天

許多習慣於安分守己，「謀而後動」，等著國家救援的傢伙，可能在先前那岳雲並未曾參與的「救援篩選階段」就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要不就是像蕈林中那些屍體一樣，沒有搶到「生存權」就直接被裸身丟進了新世界。

剩下的大概只有三種人。

要麼是無論放到什麼環境下都能快速適應，智力或體力上真正的強者；要麼是超跑哥這種心狠手辣，敢於對同類動手的兇徒；

而第三種，可能也就是大多數倖存者。他們是看到第二類人佔得先機而沒有力量能夠加以制衡懲罰后，為了生存伺機而動的投機分子。

本想解決問題之後就收手不再殺人，但岳雲最終還是在剛剛還願之後就被迫大開殺戒。

對此，他心中波瀾不驚，甚至開始估算自己一腕足拍出去的力道。

對於本就沒有同理心的人而言，殺人這種事情單純是多餘的麻煩。如果有必要，殺著殺著也就習慣了。

看看蕈木上那一灘肉醬，岳雲估摸著高速上時速一百一十公里發生的車禍是沒辦法把人拍得這麼扁的。

lv3.1的戰力與防禦，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強大得多！

蘑菇村后發生的所有這些，對於即將到來的風波而言不過只是一個微小的間奏。

隨著【骸骨圖騰】魔性的步伐，主菜即將上桌。

兩百米外，老蕈根菌絲飛舞，嚴陣以待，看起來迷幻而又致命。頭頂的蕈人村落亦是一片決戰前的死寂。

悖影到了。

彷彿面前的無論是神話生物，還是那些原始的菌絲蟲，對它而言並無區別。

老蕈根擋在【骸骨圖騰】前進的方向，龐大的體型在悖影面前，宛若等待鬣狗跳入圈套的獅子。

最先動的，是那些美麗而致命的熒光菌絲。它們錯綜複雜地湧向悖影，交織出的圖樣，宛若一張波斯地毯。

然後，魔毯就這樣徑直穿過了【骸骨圖騰】那灰白骨骼所匯聚的形體。

兩者相距恍若隔世，老蕈根醞釀許久的殺招，彷彿打在鏡花水月海市蜃樓之上。

攻擊無效，並沒有挫敗老蕈根的意志。它微微躬身，將菌蓋斜向前方的悖影，做出了岳雲最擔心的那個動作。

精神攻擊？念動力？岳雲也說不清蕈人的種族天賦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力量。他只清楚這種能力詭異莫測，避無可避。

對面的【骸骨圖騰】在這等詭異的手段打擊下……無動於衷。

兩隻怪物的距離又隨著它雷打不動的精準步伐靠近了下去。

到了這個距離，老蕈根已經可以用自己的根莖做出物理攻擊了。但先前全力以赴的失敗之後，這更像是無力的挽尊。

五六根可以一擊將裝甲板拍成鐵餅的菌莖，以一種武術般的，井然有序避無可避的微妙節奏，接連轟擊在「人」字的形體上。

支離破碎。

不是被毆打的悖影，而是出拳的神話生物。

不同於普通的蕈人，老蕈根長期沉眠於地下吸收礦物，周身里裡外外八成以上的組織已經全部鈣化。

相當於外骨骼的老拳，在砸在【骸骨圖騰】的形體上時，直接被分解吞噬，變成悖影形體的一部分。

蘋果熟了會落地，而不會飛上天；冰塊掉進水裡會浮起來，而不是沉底。岳雲眼前所見的，就是類似於這樣天經地義的法則。

無論擋在基本定律前的生靈有多麼強大，意志如何堅定，一切都於事無補，抽刀斷水水還流。

看到這裡，岳雲一雙觸手猛擊地面，繞過老蕈根背後的方向，斜向里滑移開去。

繼續呆在這裡的話，下一個被吞噬的就會是他。

不知道自己這看似軟體動物的座駕，是否能無視【骸骨圖騰】的詭異能力。但他並不認為血肉包裹骨骼的自己，也能夠得到足夠的保護。

如果不想掉頭就逃，此時此刻，是他唯一的機會！

滿身鈣化組織的老蕈根像是一頓饕餮大宴擺在【骸骨圖騰】面前。趁著這個功夫繞到它身後，按照剛才觀察的經驗……它不會回頭。

說干就干，腕足猛擊地面，滑行，轉向，迂迴！

按照早已預算好的路線，岳雲藉助高聳蕈木的掩護繞過了【骸骨圖騰】，來到它身後那一道……看上去屍橫遍野般的路徑上。

他沒有敢直視悖影，僅憑身後劈啪作響的骨肉剝離聲判斷【骸骨圖騰】的走向。

然後藉此機會……大快朵頤！

兩條觸鬚風捲殘雲一般，將地上被開膛去骨大蘑菇們塞入口中。

【深淵遺女】的嘴巴在兩條腕足之間，身體前部貼地的位置。那裡有一對鷹隼般尖銳互扣的利喙，平時擠壓進軟體的腦袋中，並不外露摩擦地面。

這個器官大約位於仰坐的岳雲腳下的位置，硬度剛好墊腳。進食時便會突出出來，加獵物撕咬啃食成細條吞咽。

值得一提的是，【深淵遺女】進食與儲物，所用的都是這同一張「嘴」，所以尺寸太過誇張的東西是塞不下的。

此刻鋒利的喙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撕扯吞咽著，讓岳雲的滑行甚至沒有止歇，只是放緩下來。

一邊滑行，一邊就把沿途的屍骸吃干抹凈。岳雲沒有再度分析基因進行進化的餘地，飽食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不過五分鐘后，吞食了大半個村子的【深淵遺女】便已達到了飽食度百分之百的上限。

事實上，時到此時，這傢伙早已經吞噬了大於其體積幾倍的蘑菇總量。但坐在它腦袋裡的岳雲只是感覺身下柔軟的腔囊微微緊實而已。

到這時，身後血肉剝離骨骼的聲音已經間隔漸長，稀稀落落。想必【骸骨圖騰】就快要將逃離的那部分蕈人斬盡殺絕。

到時候，如果在場的只剩下自己，岳雲幾乎可以肯定他會被那古怪的悖影當做目標鎖定。

必須要快了……

【深淵遺女】頂部突觸般的蛙眼齊齊向斜前方彎折。

已經被剝離骨質的老蕈根，像泥石流之後倒塌的山丘一般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