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擒獲
道士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范公說的是,那我就依照您吩咐的做!」
「嗯,去吧!」范長安笑道:「這件事情辦妥后,你就去終南山隱居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待到風頭過去了,再回長安!」
「呵呵呵!」道士聞言笑了起來:「范公請放心,當初動手的人都已經被我了結了,現在屍體只怕都爛了,沒有線索哪裡還能找得到我這裡!」
「還是小心為上!」范長安道:「這段時間朝廷的人追查的緊,王文佐在長安的手下也沒停,你留在長安一日,便多一日的風險。」
「我知道了!」道士點了點頭:「明天最晚午後我就會離開長安!」
「嗯,去吧!」范長安站起身來,將道人送出門外,目送其身影消失在院牆上,又過了一會才回到屋中,坐到火盆旁,重新提起毛筆來,書寫起來:「天機渺茫,非人智所能妄測。汝言今上壽命不永,不在今年,便在明后兩年中,便是妄言。汝之道法雖是吾家百餘年來難得一見的人材,終歸是小術,持小術輕天下,殆矣!」
寫到這裡,范長安的毛筆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寫道:「依吾觀帝星雖然飄搖,然並無隕落之兆。王文佐雄踞河北,卻知進退,只求為朝廷一藩屬,今反成為天子一臂助。吾輩當靜心等待,以候天時,方為正理!」他寫到這裡,小心的吹乾了墨,然後將信用蠟封好,蓋上自己的小印,喚來外間的奴僕道:「明天天一亮,就把這封信送回蜀中,由二爺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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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府。
慕容鵡沒精打採的坐在朝北的書案後面,表情獃滯,眼圈發黑,他已經整整一天一宿沒有休息了。按照他的命令,只要是關於那疤臉道人和河北人的消息的,隨時報隨時見,不許耽擱了。結果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半點有關的消息,失望之餘,他也愈發覺得疲憊起來。
「將軍!」一旁的侍衛見狀,小心道:「要不您就在屏風後面的小榻睡一會兒吧!只要有消息,俺們立刻叫醒您,不耽擱事!」
慕容鵡打了個哈切,並沒有表示反對,那侍衛見了知道有戲,趕忙道:「將軍,我知道您擔心公事,可您就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事呀!萬一真來了,您累成這樣子,反倒是壞事了!」
這一次慕容鵡被說動了,他點了點頭:「那你們幾個在這裡盯著,有消息就把我叫醒!」
侍衛們忙不迭稱是,慕容鵡就這麼去了屏風後面,不一會兒屏風后便傳出陣陣鼾聲!先前勸諫的侍衛鬆了口氣,向同伴做了個「輪流來」的手勢:「我先來,你們也打個盹!」
約莫到了中午時分,外間突然有人帶著一個粗壯漢子進來了,剛進院便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那侍衛趕忙問道。
「就是那個左臉頰有青色胎記的漢子!」那漢子道:「和發下來說的一模一樣,留著山羊鬍子,三十多歲,除了沒穿道袍!」
「太好了!你快去叫醒將軍!」那侍衛趕忙吩咐道:「那人在哪裡?」
「就在兩刻鐘前,騎著頭青驢,從安化門出去了!已經派人跟上去了,會沿途放下標記!」
「有什麼消息!」慕容鵡已經被叫醒了,他揉著雙眼走出屏風,劈頭問道。
「回稟將軍,我們在安化門留下的眼線發現那個山羊鬍子,左面頰有青色胎記的道士!」
「好,好!備馬,帶上獵狗,立刻去追!」慕容鵡摩擦著雙手,緊張說:「既然被我發現了,就休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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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李立坐著自己那頭青色大叫驢上,雙眼微閉,口中念念有詞;像這樣的道士,在長安周圍即使不能說隨處可見,也是頗為尋常的。道路兩旁的茶肆路人都相互交談,高談闊論,便好似全然沒有注意到李立的存在。
前面不遠處的路旁有一枝酒招旗隨風飄展,卻是個鄉間避暑的小酒館,擺設十分簡陋,除了頭頂懸挂著一頂遮陽遮雨的蘆席,蘆席下擺放著六七張只條凳,圍著兩張桌子,上頭擺放著茶水、粟米飯糰等簡陋的水食。李立翻身下驢,乘著和小酒館老闆買酒的功夫,已經將綴在自己身後的兩個盯梢的打量清楚了。他記得這兩個傢伙在自己出安化門的時候就跟上來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眼線。
「范公果然說的沒錯,那些狗崽子們找的好快!」李立心中暗自盤算著,他的江湖經驗十分豐富,自然知道這兩個傢伙肯定只是盯梢的,真正負責捉拿自己的人此時正沿著這兩人留下的標記追上來,自己唯一的活路就是儘快幹掉這兩人,然後逃走,否則若是讓後面的傢伙拿住了,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他隨手將驢拴在旁邊的樹上,暗自將匕首藏入袖中,轉身向那兩人走去。那兩個盯梢的漢子看到李立向自己走過來,面色大變,其中一人更是伸手向腰間摸去,顯然是要拿武器。
「二位從安化門跟著在下跟到這裡,想必也累得很了吧?」李立口中含笑道。
「哪個跟你到這裡!」身材高瘦些的漢子強應道:「不過是恰巧同路而已,這官道難道是你一家的?只許你走,不許我們走?」
「對,難道是你家的!」矮胖些的漢子幫腔道,說話間兩人已經向兩邊分開,形成了掎角之勢,顯然這兩個傢伙應該不缺乏械鬥的經驗。
「官道自然不是我一家的!不過——」李立話音未落,右手一甩,從袖中便飛出一道白光,那高瘦漢子悶哼一聲撲地便倒,幾乎是同時,李立便向剩下那人撲去。那矮胖漢子倉促間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反手便刺,被李立側身避開,便是一記窩心腳,將其踢倒,然後上前一腳踩在那漢子持刀手的手腕上,用力一擰,只聽得一聲慘叫,那矮胖漢子的右手手腕已經被踩斷了。
「饒命!」矮胖漢子還沒叫出聲,就被李立一腳踏住了脖子,他本能的用自己完好的那隻左手去拉扯,李立冷哼了一聲,腳上發力,不過須臾功夫,那矮胖漢子便面色青紫,斷氣而亡。
李立結果了這人,正想抽腿去看那高瘦漢子是死是活,只聽的一聲輕響,自己的長袍下拜被撕下來一塊布來,卻是死者臨死前抓住的。他啐了口唾沫,去確認了那高瘦漢子已經氣絕,趕忙找回自己的驢子,離開官道而去。
不過轉眼功夫,便沒了兩條人命,酒攤上的幾個客人立刻作鳥獸散,只有那酒攤老闆,跑又不敢跑,留又不敢留,正左右為難之際,只聽到陣陣馬蹄聲,從遠處趕來數十騎人馬,個個神情彪悍,身著各色官袍,還跟著備馬、獵犬。那酒攤老闆見狀,趕忙跪在路旁,連聲喊冤。
「怎麼回事?」慕容鵡勒停戰馬,喝道:「快去問清楚!」
「遵命!」手下趕忙上前詢問,片刻后便回來稟告道:「將軍,那酒館老闆說有兩個人被殺了,經由對看,被殺的就是咱們的眼線,那個動手殺人的應該就是那個疤臉道人,應該是形跡被發現了!」
「娘的,這廝倒是警覺!」慕容鵡跳下馬來,摸了摸屍體的體溫:「嗯,屍體還沒冷,應該還沒跑太遠。咦,手上還有塊破布,嗯,肯定是從那個疤臉道人身上撕下來的,來人,快牽狗來!」
李立下了官道跑了一段,道路愈來愈狹窄,他索性跳下驢來,將其向西趕去,自己卻向東邊的樹林逃去,試圖迷惑那些追擊者。可隨著他的逃走,身後傳出陣陣犬吠聲,而且犬吠聲愈來愈近,眼看就要追上來了。
「該死!」李立氣喘吁吁的罵道:「這些狗賊居然連獵狗都帶上來了!怎麼辦?逃不掉了!」他看了看左右,發現都是稀疏的樹林,最近的山地距離自己少說也有小半個時辰的腳程,等到自己跑到山地,狗早就追上來了。他拔出匕首,對準自己的咽喉,想要自刎,可偏偏又下不去手,頓了頓足,發足向東逃去。
「將軍,您聽這狗叫聲,應該就在前頭了!」隨行的犬奴指著前面喊道。
「嗯,放狗吧!你這狗咬不死人吧!我可要活口!」慕容鵡志滿得意的問道。
「放心,這些狗都是小人練熟了的,除非小人下令,就絕不會下死口!最多腿上多幾個口子就是了!」犬奴笑道。
「好,放狗,給這混蛋一點顏色看看!」慕容鵡惡狠狠的道。
隨著陣陣狂吠聲,身後傳來陣陣枯草樹枝折斷的聲響,李立意識到敵人的獵犬已經追上來了,他剛剛轉過身,就看到從右邊的草叢中衝出一條黑影,將自己撲倒在地,自己剛想用匕首刺,便被咬住了,幾乎是同時,他全身上下已經有四五處被咬住,禁不住發出慘叫聲:「狗東西,快滾開,滾開!」
正掙扎間,後面跟上了六七個漢子,他們手中都拿著長桿套索,他們乘著李立正在群犬掙扎時,熟練的用套索套住了李立四肢和脖子,用力一拉,他立刻成了一個大字形,動彈不得。隨即他便聽到有人呵斥趕開獵狗,有人把自己的臉翻過來,露出左頰來。
「將軍,沒錯,就是這廝!」
一雙鹿皮長靴踩著枯草,走到李立面前,片刻后便聽到一人冷哼道:「原來是這麼個玩意,還弄得老子折騰了這麼多天!說罷!你同謀有哪些人,都在哪裡,幕後有哪些人!」
「我不知道你是在說什麼!」李立儘可能鎮定的說:「我就是個路過的,被你們莫名其妙的拿住了,你們是強盜嗎?要多少錢你們才肯放我走?」
「錢?」慕容鵡笑了笑,他也懶得廢話,揮了揮手:「把口勒住了,搜身,然後大夫給他身上傷口敷好葯,回去細細拷問,好不容易拿住了,可千萬別讓他死了!」
「喏!」
話音剛落,李立的嘴巴就被一根粗麻繩勒住了,然後全身上下被扒了個精光,一個大夫先替他處理好了傷口,然後用一塊毛毯裹了,丟在馬背上,一路回城去了。
回到慕容府中,李立就立刻品嘗到了慕容鵡口中的「細細拷問」是啥意思。慕容鵡手下的獄吏們受過了王文佐的專門培訓,雖然不及周興那麼思路廣闊,下限低;但建立在近現代醫學、心理學基礎上的新式刑罰講究的是對受刑者的身體儘可能小的傷害的前提下予以儘可能大的痛苦,這樣才能確保受刑者不會受刑不過而死。為了確保這一點,慕容鵡甚至專門請了一位醫生就在用刑地點,時刻監視受刑者的身體狀況。
其結果就是李立在受刑不過四個時辰就基本全招了,其實一個多時辰左右李立就已經崩潰了,剩下的時間不過是為了反覆確認供詞的真實性。看完供詞的慕容鵡長出了一口氣,冷笑道:「好傢夥,你們居然敢在大將軍麾下玩出這種花樣來,好,我倒要看看你們落得個什麼下場!」
為了儘可能節約時間,慕容鵡甚至顧不得長安宵禁的規定,他立刻派出人馬去抓捕范長安一行人,並向河北發出急信,將有河北士人牽涉進這次刺殺事件的事情稟告王文佐。完成了這一切之後,他才長出一口氣,倒頭倒在軟榻上,大聲道:「明天中午前,天塌下來也不許吵醒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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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永平坊。
范長安突然睜開雙眼,一股突然的悸動將他從夢中驚醒,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是坐起身來,頓時將睡在一旁的如夫人驚醒了。
「老爺,怎麼了?」如夫人睡眼迷惺的問道:「現在幾更天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