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扮豬吃老虎
更新時間:2012-08-01
晁蓋在東溪村左等右等,沒等到赤發鬼劉唐,卻等來了大名府兵馬都監大刀聞達和提轄官急先鋒索超。
「晁某還沒動手劫取生辰綱呢?他們到找上門來了?」手拿莊客奉上的名帖,晁蓋有些納悶:「聞達和索超不在大名府納福,無緣無故跑到東溪村來尋晁某作甚?」左思右想不得頭緒,晁蓋索性也不想了,把人請進來一見不就什麼都明白了。晁蓋把聞達、索超迎進庄來,分賓主落座,早有莊客獻上香茶。三人寒暄了幾句,聞達就步入了正題,照樣用的是對付宋江的招數:先遞上樑中書的親筆書信,再就是奉上一百兩黃金權充路資。
「梁中書請我作甚?該不會是讓晁某幫他押送生辰綱吧?」晁蓋差點兒樂了,這不正是傳說中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難道晁某也跟他梁中書玩一出無間道,弄他一個雞飛又蛋打?
但很快,晁蓋就自我否定了這個金牌卧底計劃。別的不說,他托塔天王的金字招牌實在是傷不起,除非他甘心情願投入蔡京門下,另起爐灶,否則弄丟了江湖上的名望,他晁蓋來日拿什麼領袖群倫?所以說,押送生辰綱是打死都不能去的。可是,他用什麼理由來拒絕聞達和索超呢?難道直截了當的告訴人家,押送生辰綱晁某是不會去的,因為我正打算劫取生辰綱呢?這不是沒事找抽嗎?
晁蓋一邊和聞達、索超周旋,一邊尋思著脫身之計。忽地,他眼睛一亮,借著尿遁溜出了草堂。晁蓋先讓一個名喚晁立的心腹莊客給他準備一壺雞血酒,帶在身上,隨時備用;又讓另一個莊客去找智多星吳用,讓他如此這般。
安排好一切,晁蓋施施然回到了草堂,一聲吩咐,香茶撤下,換上了美酒和剛宰殺的肥牛肉。如此正合了聞達、索超之意,他們都是軍漢出身,對細品慢飲的茶道不太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才是他們的最愛。幾杯酒下肚,席上的氣氛便融洽了許多,一些沒喝酒時不敢說的話如今敢說了,一些沒喝酒時端著的架子如今也放下了。難怪從古到今,酒桌那是大夥聯絡感情的最佳陣地,亘古不變。
酒過三巡,三人便稱兄道弟起來。晁蓋裝出一副醉眼朦朧的樣子,把矛頭指向了急先鋒索超。晁蓋知道此人性子急如烈火,一點就爆,日後當與霹靂火秦明、黑旋風李逵並稱水泊梁山三大急性子。而他今日能否過關,全在此人身上。
晁蓋沖著索超拱了拱手道:「索兄弟,聽說你們大名府有個兵馬都監李成,人送綽號李天王,敢問他這個李天王比起晁某這個托塔天王來孰強孰弱呢?」
索超放下空酒碗,剛要答話,卻被老奸巨猾的聞達搶了先:「晁蓋兄弟,李成哥哥的李天王與你的托塔天王當是一時瑜亮,並駕齊驅也!」
「聞兄此言差矣!」晁蓋搖頭晃腦道:「托塔方為李天王,李天王若是不託塔,連他的小兒子哪吒都怕得要命,更別說是其他人了。如此說來,我托塔天王晁蓋才是貨真價實的英雄豪傑,而李天王李成只能是徒有虛名的窩囊廢而已。」
「晁蓋,索某敬你是條好漢,這才與你同桌共飲,誰知你膽敢如此羞辱我家都監相公,簡直是狂妄至極!」索超不愧號為急先鋒,當下拍案而起,對晁蓋怒目而視。這索超乃是李天王李成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對李成極為尊重,如今,晁蓋當著他的面羞辱李成,怎不令他氣沖牛斗?
晁蓋絲毫不懼,針鋒相對道:「索超,晁某如何狂妄了?李天王不託塔,何稱天王?難道這話有假嗎?別以為你號稱是大名府的第一高手,晁某便怕你不成?須知你這第一高手也有水分,乃是青面獸楊志讓與你的。你還別不服,你們比武時,楊志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配軍,贏了你的徒弟周瑾掙個出身便行,又豈敢贏你這個急先鋒?晁某相信,你們兩個如果是疆場相逢的話,五十合之內,他必取你性命!」
索超氣的哇哇大叫:「晁蓋,你不過是一介村夫,怎敢如此小瞧我?」
晁蓋哈哈大笑道:「一介村夫怎麼啦?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介村夫,你們這些官老爺還不是求到了晁某的門上?」晁蓋這話說的有點兒過了,把聞達也惹怒了,再不解勸,只等著索超給晁蓋苦頭吃。
果然,索超暴跳如雷起來,一把掀翻了酒桌,湯湯水水濺了晁蓋一身。晁蓋大怒,戟指索超破口大罵:「姓索的,你竟然敢如此無禮?須知這裡乃是東溪村,不是北京大名府!」
「東溪村怎的?又不是龍潭虎穴?」索超狂笑道:「東溪村縱是龍潭虎穴,索某今日也要擒龍縛虎!」
晁蓋費了半天勁,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冷冷一笑道:「索提轄這是要與晁某動手呀!如此也好,你我手底下見真章。晁某到院內等著,那個不敢來便是縮頭烏龜!」
索超這輩子做慣了急先鋒,如何做的那縮頭烏龜?他三步並作兩步,竟然搶在晁蓋之前到了院內,趁晁蓋還沒站穩,便舞動著缽大的一對拳頭,什麼黑虎掏心,什麼雙峰貫耳,一股腦的,宛如暴風驟雨一般,盡往晁蓋身上招呼。
晁蓋做黃蓋那陣兒,連過幾年跑酷,身輕如燕,伸縮自如,索超雖然拳影如山,但也難以傷到晁蓋一根汗毛。一個攻的快,一個躲得疾,轉眼之間,兩人已經交手十餘合。忽地,晁蓋一縱身,躍出圈外,擺手道:「姓索的,稍歇,稍歇!」
索超大笑道:「姓晁的,怎麼,打不過索某要認輸嗎?」
「非也!非也!」晁蓋微微笑道:「晁某隻是酒沒喝夠,待喝夠了酒之後再與你決一雌雄!」
索超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酒喝的多了就更打不過了。」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晁蓋不知不覺用上了武松醉打蔣門神時的經典台詞,不過是修改版的:「別人是醉了沒本事,我卻是沒酒沒本事。帶一分酒,便有一分本事;五分酒,五分本事;我若是吃了十分酒,這力氣便大的出奇。若不是那天吃醉了力大,我哪裡托得起千斤重的青石寶塔?」
索超藝高人膽大,毫不在意,道:「既然如此,索某就等你吃的爛醉,也好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晁蓋濃眉一挑,朗聲道:「如此甚好,晁立,拿酒來!」
「來了!」晁立倒也機靈得很,晁蓋話音剛落,他便手捧酒壺出現在晁蓋面前,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壺雞血酒送了過來。晁蓋一把搶過來,咕咕嘟嘟一飲而下,只留了一小口在喉嚨里存著。
晁蓋也不言語,一個箭步竄上去,又與索超斗在一處。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次僅僅過了三招,便被索超覷到了一處破綻,一腳疾如閃電,點向了晁蓋的心窩。晁蓋躲避不及,應聲而倒。倒地的同時,一股駭人的血箭從口中噴出,宛如一朵怒放的桃花。
「晁保正受傷了,快請吳大夫!」在周圍觀戰的眾莊客亂作一團,七手八腳地把晁蓋抬到了屋內。不一會兒,智多星吳用便匆匆而來,把脈問診之後,開了幾服藥讓莊客熬制。
聞達急忙把吳用拉到一邊,將一塊碎銀塞到他的手心,問道:「吳大夫,晁保正怎麼樣了?」
「唉!」吳用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軍爺那一腳著實厲害,晁保正不但內臟受損,而且還斷了三根肋骨,一個月之內只怕下不了床。」
「啊——」聞達暗暗叫苦,忍不住回頭埋怨索超:「只是切磋武藝而已,你怎麼下手不知輕重?」
索超心中不服,小聲嘀咕道:「威名遠揚的托塔天王晁蓋也不過如此,和那及時雨宋江一般,都是徒有虛名而已。」
聞達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我等受中書相公重託,如今卻空手而歸,如何交代?」
索超不以為然道:「以晁蓋這等人物,怎能相託大事?如果強行委以重任,只怕那十萬貫生辰綱會重蹈去歲覆轍,遭強人截取。如此說來,卑職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索超,你怎麼也變得如此油嘴滑舌起來?這些話,你還是留著向中書相公稟報吧!」聞達冷哼了一聲,給晁蓋撇了十兩金子,權當醫藥費,便與索超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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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塔天王晁蓋果然真英雄也,名不虛傳,總算沒枉費我入雲龍的一片苦心!」身在暗處的入雲龍公孫勝喜上眉梢。他暗暗斟酌了一番,又跟蹤聞達等人去了。看來,不打探到十萬貫生辰綱的押送時間和具體押送方法,執著的公孫勝是不會罷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