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屋欲藏嬌
更新時間:2012-08-14
「此話怎講?」晁蓋又驚又喜,上前一把抓住了青草蛇李四的手腕,急聲道:「快告訴晁某,到底是哪個要傷害林娘子?林娘子如今在什麼地方?」青草蛇李四隻是花和尚魯智深的挂名徒弟,只怕連魯智深一成的功夫都沒有學到手,如何經得住晁蓋這麼一抓?他疼得冷汗直流,慌忙道:「晁天王,有話好好講,您老再不鬆手,小人的手腕就要斷了!」
「啊——」晁蓋回過神來,急忙鬆開了自己的巨靈之掌,不好意思地賠禮道:「是晁某一時忘形,失了分寸,還望李四兄弟莫怪!」
「無妨,小人知道這是晁天王擔心林娘子的安危,才會如此激動。也只有林教頭那樣的英雄,才能有我師父和晁天王這樣的好兄弟!」李四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輕輕嘆了一聲:「一言難盡呀!」
原來,那董超、薛霸把豹子頭林沖押解至滄州后,回到東京后,為了逃脫罪責,便向高太尉回道:「不是小人兩個有負太尉重託,而是正要在野豬林結果林沖之時,半路殺出個胖大和尚來,把林沖救了。」高太尉大怒道:「你們兩個怎麼如此無能,連一個和尚也鬥不過?」
董超、薛霸是磕頭如搗蒜:「好教太尉大人知道,不是小人無能,而是那個和尚太厲害,他乃是在東京大相國寺掛搭的花和尚魯智深,曾經在酸棗門外的菜園子里將一棵柳樹連根拔起,好生厲害,東京汴梁是無人不知。」董超、薛霸倒也識趣,當堂退還了當初陸謙送與他們的十兩金子。
高俅臉色稍霽,也就免了他二人的罪,尋了個由頭打發到北京大名府去了。
高俅恨死了多管閑事的花和尚魯智深,責令大相國寺不許魯智深掛搭,又教開封府差人捉拿。不想被張三、李四這幫潑皮打探得了消息,報知魯智深。魯智深就一把火燒了菜園裡廨宇,逃出了東京。臨行前,把林娘子託付給了這幫徒弟。
過街老鼠張三和青草蛇李四雖然是潑皮破落戶,但皆是言而有信之人,隔個三五日就去給林娘子送些柴米油鹽之類的東西。起初倒也平靜,可是突然有一天,林娘子和女使錦兒一起不見了蹤影。問間壁王婆不知,尋到林沖的丈人張教頭家裡也是不知,不得已,只好報到了開封府,也是沒有結果。
張三、李四發動了東京城所有的潑皮破落戶一起尋找,後來才在樊樓後街的一座偏僻的宅院子里找到了林娘子,卻是高衙內差人把林娘子和錦兒掠到了這裡。可是,那所宅院守衛森嚴,站崗的全是禁軍中的高手,不是張三他們這幫潑皮能夠對付的。又不敢告訴張教頭,害怕他報官,從而驚動了高衙內,把人轉走就麻煩了。無奈何,張三、李四等人只好輪流在那裡守著,盼著魯智深能夠回去,再做道理。誰知沒有等到花和尚魯智深,卻來了托塔天王晁蓋。
「果然又是高衙內這廝做的手腳!」晁蓋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道:「此番不踢爆這廝的卵蛋,難解某心頭之恨!」
一旁的花惜玉更是義憤填膺:「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般的壞人?本姑娘以為劉高已經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到家了,可是和高太尉、高衙內這干賊子一比,還只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晁天王,花姑娘,您們趕緊想辦法把林娘子救出來,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李四澀聲道。
晁蓋、花惜玉皆是一驚:「李四兄弟,卻是為何這般著急?」
李四長長嘆了一口氣:「就在昨日晚上,盯梢的那個兄弟親耳聽到,高衙內邊走邊說什麼,『怎麼這個小娘子如此死心眼?那個林沖已經把她休了,如今更是上梁山做了強人,再無出頭之日,她怎麼還要為他守節?』他的一個隨從言道,『停個三兩日,待小的尋一種葯來,下到她的飯菜里,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飯,就不怕她不就範。』高衙內說,『要不我也不這般著急,慢慢與她耗下去,看誰耗得過誰?只是不幾日本衙內就要到北京大名府了,臨走之前,必須將她製得服服帖帖,那樣帶著上任才沒有後顧之憂。』」
「高衙內到大名府上任?他能幹什麼?那梁中書呢?」晁蓋雖說滿肚子的疑問,可是最讓他撓頭的無疑還是如何把林娘子救出來。
三個人再沒有什麼心情吃酒了,就結了賬出了酒樓,在李四的引領下,去見了過街老鼠張三。幾個人一合計,還是沒有什麼好辦法。晁蓋還到那個院子周圍轉了轉,只見裡面至少住著三五十個守衛,一個個目光銳利,步伐穩健,果然都是高手。看來,高俅和高衙內這次為了林娘子真的是下了大本錢。
花惜玉惱了:「猶豫什麼?再猶豫只怕菜都涼了!要本姑娘說,管他什麼高手低手,咱們兩個就這麼衝進去,把人救了就走,高俅老賊又能如何?本姑娘就不信了,三五十個高手能攔得住你大名鼎鼎的托塔天王晁蓋?」
「花大小姐,你要搞清楚,這裡是東京汴梁,天子腳下,高手如雲,不是荒郊野外,讓你鬥狠,打贏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晁蓋笑了:「就算我們兩個打散了那些守衛,把林娘子二人救了出來。可是,我們帶著林娘子出得了東京汴梁城嗎?這種事,須得從長計議,若有閃失,不但林娘子救不出來,而且還要搭上你我以及這些兄弟的性命。」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等著高衙內把林娘子禍害了?」花惜玉還是氣憤難平。
「讓我想想,好好想想。」晁蓋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忽地睜開了眼睛:「我怎麼把他給忘了?若是求到此人頭上,林娘子或許還有救!」
花惜玉和張三、李四都是心中一喜,齊聲問道:「晁大哥(晁天王)說的是哪個?」
晁蓋緩聲道:「東京開封府內,有一個當案孔目,姓孫,名定,為人最是耿直仗義,樂施好善,好周全人性命,因此人都喚他做孫佛兒。當年,林教頭被高俅送到開封府時,定的是『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分明就是要置林教頭於死地。可是,這孫定知道林教頭的冤屈,說通開封府尹定了一個『不合腰懸利刃,誤入節堂』,這才保住了林教頭一條性命。林娘子之事若是去求他,說不定還會有轉機?」
「晁天王此法甚妙!」張三、李四齊聲贊同:「我們兄弟也聽說過孫孔目的名聲,只是沒有門路求他而已。」
晁蓋笑道:「沒有門路也得自找門路,此事包在晁某身上,你們兩個只要在天黑之前找出孫孔目的住處就可以了。」
張三笑道:「只是尋出孫孔目的住處?此事好辦,正是小人兩個的拿手活計。」
當夜,有風無月,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機,但是,對於此時此刻的晁蓋來講,救人的興趣遠遠超過了殺人。
書房之內,一燈如豆,孫定正伏在書案上翻看案卷,忽聽門外有人道:「孫孔目,可騰得出時間聽某講一件事?」
孫定竟然是毫不吃驚,起了身,打開了房門,坦然自若道:「既有貴客蒞臨寒舍,還請進來用茶。」
來人自然就是晁蓋,他大步進得房來,徑直到客位坐下,先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之後,才說道:「孫孔目如此鎮定,難道不怕引狼入室?某要是加害於你,你又當如何?」
「為人不做虧心事,夜來敲門心不驚。」孫定呵呵一笑道:「再者說來,像孫某這樣的人,好人不會來殺我,壞人如果要殺我,早就來了,何苦等到今夜?」
晁蓋脫口贊道:「果然是孫佛兒,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請受某一拜!」
兩人見禮過後,重新入座。晁蓋擔心林娘子的安危,就開門見山道:「某姓晁名蓋,乃是原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的朋友,今夜前來,是為了林教頭的娘子。」
「林教頭的朋友?」孫定微微吃了一驚,道:「林教頭的娘子聽說無緣無故失蹤了,我也先後差人找尋,可是一直沒有下落。」
晁蓋道:「據晁某探知,林娘子如今正被高衙內軟禁在樊樓後面的一座宅院里,有重兵把守。」
「有這等事?」孫定更是大吃一驚:「高衙內越來越膽大妄為了!」
晁蓋緩聲道:「事實俱在,請問孫孔目林娘子失蹤一案該如何了解?」
「按照大宋律令,應該稟明府尹相公,先救人,再將罪犯繩之於法。」孫定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搖頭道:「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高太尉的權勢越來越大,就憑府尹相公只怕已經不敢去捋他的虎鬚了。說句慚愧的話,孫某著實是無能為力。」
晁蓋也知道孫定說的是實情,如今高俅羽翼已豐,只怕當今天下,除了趙官家與蔡京之外,他誰的帳也不買。開封府府尹雖說權力極大,但這個滕府尹畢竟不是包青天,還不敢與高俅正面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