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誅心

第170章 誅心

或許到了某一境地,身為人,怕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傅寄春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氣息奄奄,她渾身上下屎尿一團,整個人也瘦的像是一把乾柴,唯一的鐲子也掛不住手腕,早就摔碎了。也不知道林照讓人給自己餵了什麼,每日只喂些湯湯水水,竟然也能活這麼久,傅寄春想著,腹中一陣絞痛,她難受的哼唧出聲來。現下小腹是唯一能感受倒疼痛的地方了,因為雙腿早就壞死,在那火炭上來來回回的拖拉,她算是殘廢了。而說到底,傅寄春是不甘心的。也不知道程晏山怎麼樣了,他應該也活著吧。自己只是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傅寄春想到這裡,咬了咬牙,坐起身來,扯住旁邊的床帳換了個姿勢,看著窗外的月夜高照,光照著她,不知道能不能照到程晏山。那樣的文人請客,那樣的英俊瀟洒。若是能逃出這薛府,也可做一對神仙眷侶,成為茶樓酒肆的風流佳話。都是林照!都是林照!四個月的囚禁,傅寄春的精神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迷糊中,早已將自己的不幸全都歸咎到林照的身上,什麼捉姦,不過是林照的陷阱,以心愛之人做垂釣的誘餌,林照還真是卑劣。口口聲聲給了自己機會,最後卻還是一道割斷,讓自己生死不能。『吱——』房門被推開,一道細細的光線漫了進來,傅寄春以為是來給自己送湯藥的平溪,誰知道走進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他黑衣如夜,布料上的花紋像是綻開著漫天的繁星,極俊的面龐是傅寄春從未見過的謫仙般,眼眸初視,如冬雪化開受北風偷襲再次冷凝的珠,遠遠的站在那裡,像是做夢一般隱秘。傅寄春不由得痴了,張了張嘴,問道:「你是誰?」當日謝林來殺她,傅寄春是見過的,這人不是謝林,難不成是上次沒有得手,又換了一個人來殺自己嗎?可笑,日日求死之人,在面對著死亡時,第一個想法居然是活下去。傅寄春狠狠的攥著被角,恐懼爬上心頭,猶如被螞蟻啃噬,她不住的往後靠了靠,顫慄道:「你是來殺我的?」「我是薛道。」薛道平靜的說。傅寄春一愣,看著面前的薛道,那樣的高高在上,那樣的不可多得,是這薛府的大少爺,是她未見面的夫婿,是她曾經安穩生活的靠山。薛道竟然如此俊秀。傅寄春有些痴,腦子裡的程晏山在此刻分崩瓦解,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攪碎成沫,呢喃道:「大少爺……您……回來了。」「做戲子很不易吧。」薛道淡笑。傅寄春垂眸,自己現下如一團雜草般醜陋難言,何談從前唱戲時的風光無限,遲疑道:「苦,很苦,童子功不易。」薛道聞言,步調平緩的走了過去,翻起褥子,坐在乾淨的床板上,打量著面前的傅寄春,她分明才二十歲,卻老的像是耄耋,沒日沒夜的嘶喊和憤怒吞噬掉了她的年輕貌美,惡念糾纏詛咒所生的肌膚,滿滿都是細紋。傅寄春盯著他的臉,何人不愛少年郎,何況是薛道這般,氣態內斂,沉穩自持又藏著溫柔體貼的人,她不由得往前,像是窮途末路下看到一抹曙光,薛道為什麼要來看自己,還坐在身畔,是要放自己出去了嗎?他會不會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和程晏山,還未苟且!薛道無言,伸手輕輕的將傅寄春糟亂的頭髮別在而後,指尖又碰了碰她耳垂的吊墜,輕聲道:「都說戲子熟讀戲文,台上扮的是王侯將相,才子佳人,嘴裡唱的是又別人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遂無情無義,可我看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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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能有什麼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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