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合規矩
梳洗過後林照便睡下了,可午夜時分卻又驚醒。芒種揉著眼睛在身旁醒來,因著春分胖墩墩的太佔地方,一直都是她伴床伺候,林照叫她拿茶喝過又將將睡去。清晨醒來,林照坐在院角得鞦韆上,想起上輩子的許多事。陳望把她關在玉霞院十年,而後四年更是連房門也不叫她出去,只派人每日來送吃食,林照不肯頹弭,叫春分隔著門給她講外面的事,或者讀書給她聽。「姑娘,老爺過兩日就要回來了,您可千萬別置氣了。」芒種將藥膏取來,說話做事服個軟,遇事先搪塞過去再說。」林照點頭,卻拒絕塗抹藥膏,她的傷口需要晚一點兒再痊癒。晌午用飯的時候,相思閣那頭送來一碟栗子糕,說是林長宜親手做的,林照瞭然,不過是因為昨日空手而來的事。她不喜歡吃,賞給了眼巴巴的白露,那丫頭高興的很,瞧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林照心裡也有了主意。只是晚上又噩夢連連。「阿照,阿照我好想你。」「我們說好了要一起死的。」「我會去找你的。」「阿照,等我。」林照咻然驚醒,素來明亮的雙眼充斥著血絲,恐懼纏繞四肢,她竟然一動也不敢動,伸手摸去,身下的床單早已經被冷汗浸透。十四年的非人折磨,陳望帶給她的絕望恐懼深入骨髓,即便是新生一世,也不依不饒的撕咬著她的靈魂。已經連做了兩天噩夢。林照幾次驚醒,都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連忙從被窩裡伸出手。只有看著那剔透的指尖,潔白的手背和掌心,她才能安穩下來。這裡是自己的閨房,沒有陳望,再也不會嫁給陳望了。「金寶兒?」芒種從屋外走進來,輕喚道:「姑娘醒了?」林照這才察覺,枕邊有一隻黑色的小雀兒蹦來蹦去,她轉過頭,金寶兒蹭了蹭她的鼻子,是討食吃的意思。芒種走過來掛好床帳,把金寶兒轟走:「白露又忘了給它餵食。」林照瞧著那小雀兒輕車熟路的飛到架子上,又道:「白露還真是忘東忘西。」芒種無奈道:「姑娘,還是把白露送回相思閣吧。」「你怎麼也這麼說。」林照輕笑,「跟春分似的。」芒種扶她起身:「姑娘,白露這丫頭心思就不在幹活上,說話做事心不在焉的,您叫她在院里伺候就行了,怎麼還讓進屋伺候。」又故意小聲道,「這兩日春分自己在外掃雪,可是一肚子火呢,那笤帚都用壞兩個了。」林照道:「那你去我妝奩里挑兩樣好的,拿去和她分了,她准高興。」芒種偷笑,摸到林照被汗打濕的寢衣,以為是她病剛好,身體虛著,這屋裡晚上燒的熱,捂出的汗,沒說什麼拿了乾淨的給林照換了。「對了姑娘,老爺才剛回來了。」芒種道,「待會兒怕是要去仁和堂一起用朝食了,要不還是洗個澡吧。」又道,「聽說今早上朝的時候,險些把魚符弄丟了,找了半晌,才沒能誤了時辰,只怕又要被那些御史捏錯了。」父親啊。林照總覺得有些陌生,和母親一樣,父親對自己也是不冷不熱的,他總是對大姐笑,和自己一直綳著臉,只有在談到聯姻才眉飛色舞起來。林照點頭。仁和堂那頭,玉方桌正座上,林父正在閉目養神,他身子靠後,身為武人並不在乎儀態是否端莊。唐氏坐在旁邊,脊背筆直,妝發精緻,清冷的雙眼目不斜視,她骨子裡有著玉一般不為瓦全的教養。明眼看著不是一路的人,也同床異夢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