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夢中逐漸接近的男人

殷歌向身後望去，後方的軒閣廂房都矗立在陽光下，但似乎偏高了一些，再加上周圍的大樹，投落的影子正好將這邊的房間都籠罩在黑暗當中。

即便此時青天白日，走入這間院子也讓人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一般來說宅院里不能栽種這麼多大樹吧？這不是風水禁忌嗎？」殷歌雖然不懂風水，但也知道樹大容易招納一些髒東西，張家的建築格局似乎有些問題。

素娥在前面帶路，很快就到了張家小姐的房間，敲了敲門說道：「小姐，老爺請了高人為你驅邪。」

閨房中傳來了一個虛弱的女聲：「什麼高人？」

素娥說道：「一個道姑，還有一個書生。」

「……讓他們進來吧！」

房門推開，素娥請禇雲眠和殷歌進房。

雖然是大白天，但房間中光線卻很是黯淡，角落黑漆漆的。

殷歌目光一掃，便看到房間中陳設雅潔，架上擺放了一些古玩玉石。

裡屋有一張板床，張家小姐似乎就卧在裡面。

禇雲眠環顧四周，說道：「果然有很淡的鬼氣。」

殷歌問道：「能看出鬼的級別嗎？」

如果是厲鬼，那自己就要考慮要不要轉身離開了。

禇雲眠搖頭：「暫且看不出來。」

裡面走出一個女人，抬頭看了禇雲眠和殷歌一眼，似乎發現他們兩人都太過年輕，冷淡道：「你們就是高人？」

她坐在凳子上，有些虛弱地輕喘著氣：「要是不行就儘快離開吧，不要在這裡白費功夫。」

殷歌打量著張小姐，她穿著淺碧羅衣，臉色極為蒼白，眼睛也有了很重的黑眼圈，而且整個人很瘦，瘦得皮包骨的那種。

殷歌的打量讓張小姐皺起了眉頭，說道：「素娥，讓他們出去吧！」

素娥為難地看了張小姐一眼：「小姐，那是老爺為你找來驅邪的高人……」

張小姐冷淡地道：「誰知道他是好心還是歹意，讓他們出去！」

禇雲眠上上下下打量著張小姐，說道：「你就是張家小姐張晴？」

張晴看了禇雲眠一眼，不回答，只是哼了一聲。

禇雲眠說道：「我聽你父親說你最近遇上了怪事，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一個人在接近你。」

張晴一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就變了，眼中折射出恐懼的光芒，「他跟你們說了？」

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殷歌心中一動，看來張晴被那個夢嚇得不輕啊！看她憔悴成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很久沒安穩地睡一覺了。

禇雲眠語氣溫和，彷彿有一股魔力，安撫著張晴激動的情緒：「我是道家天宗的人，你如果願意相信我，配合我，我也許能幫你解決這件事。」

張晴胸口一陣起伏，似乎回憶起什麼，神情充滿了恐懼：「你要了解什麼？」

禇雲眠道：「比如那個人是什麼時候開始接近你的？」

張晴大口的呼吸著，逐漸平靜了下來：「那個人是從半個月前開始出現在我的夢裡的……素娥，你先出去吧！」

素娥離開后，張晴等了一會兒，確定婢女走遠了后，才一字一頓地道：「那個人我認識，是我的一個叔叔。」

禇雲眠有些意外：「你的叔叔？」

被鬼纏身不意外，意外的是纏身的鬼是自己的叔叔。

張晴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后：「你們喝水嗎？」

殷歌看了一眼桌子，只有一個茶杯：「不用了，謝謝。」

張晴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看著面前比她還小的禇雲眠，又看了一眼體質孱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的殷歌，似乎經歷了一番心理掙扎，最終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慢慢地說道：「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那個人是我父親的一個兄弟，一起做生意的，每年都會來過我家幾次。」

禇雲眠靜靜地聽著。

張晴繼續道：「上個月那個人就生病了，聽說突發疾病，沒有熬多久就走了，走的那天也是半個月前……」

說到這，張晴的臉色就突地變得驚恐起來，身子開始發抖：「也就在那個叔叔死後的當天晚上，我就夢見了他……我夢見我在房間里，卻看到他站在大門門口，臉色慘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殷歌微微吃了一驚：「你在這裡看到大門？」

張晴的閨房在西邊，大門在南邊，就算是直線距離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何況中間隔了多少軒閣。

張晴道：「沒錯，我確定他就站在門口，兩邊是石獅子。第一次夢見，我雖然有些害怕，但以為只是我想太多的緣故，第二天睡覺，在夢中就看到他站在走道，離我的房間又近了很多。他就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張晴越說臉上的神情就越恐懼，嬌小的身子縮了起來：「當時我還是認為是自己想太多了，導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第三天晚上，我又夢見了那個人，他變得更近了，站在牆邊看著我。」

殷歌眉頭一皺，只是聽著自己都感到有點毛骨悚然，張晴親身經歷，難怪會被嚇成這樣。

禇雲眠輕聲安慰道：「別怕，你繼續說。」

張晴道：「接下來讓我更害怕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那個人再次出現在我的夢裡，每次出現都比上一次近，他不斷接近我的房間……」

說到這裡，她嗓子變得有些尖，聲音顫抖：「第七天，我再次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已經來到庭院，就站在樹下，身後有一口紅色的大棺材，棺材很大，顏色也非常鮮艷，他就站在庭院的門口，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眼神好像充滿了絕望和怨恨。」

殷歌聽到這裡也感覺後背發寒：「第七天他還帶上了棺材？難道是頭七？」

張晴紅著眼睛嘶聲道：「那口棺材很大，他似乎要把我也裝進去，我沒得罪過他，也沒害過他，他為什麼要纏上我？他要找也應該找我父親。」

殷歌察覺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找她父親？那個張家家主？那個人該不會是張家家主殺的吧？變成鬼后想要報復他的家人？

不，沒有那麼簡單。成為鬼魅后就沒有感情，也沒有報仇的心理，但是卻會盯上某個人，就像自己被招手鬼盯上一樣……

「到了第八天，他身後的棺材就沒有了，但他離得更近了。」

張家小姐道：「每天晚上他都會來找我，距離也越來越近，到後來我甚至不敢合上眼睛，因為我一睡著就會看到他，就會看到他恐怖的臉，看到他盯著我……」

「第十五天，也就是昨晚……他……他來到我房間的外面，直挺挺地站著，抬著頭看著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但眼睛里卻似乎充滿了怨恨和絕望……他為什麼要盯著我，為什麼要盯著我……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根本沒有害過他……」

張晴聲音顫抖得厲害，臉上都是恐懼的神情，「就算他要報仇，不應該找我父親嗎？為什麼要找我……他今晚一定會來到我床頭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殷歌，眼睛充滿了血絲，說道：「你能想象得到嗎？你做了半個月的夢，夢裡都會出現死去的叔叔，每天晚上都在接近，那種絕望和恐懼讓我不敢閉上眼睛，我生怕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他……」

殷歌：「……」

張小姐激動之下，將桌上的茶壺掀到地上，「砰」的一聲，茶壺摔得稀碎，茶水濺得四處都是。

「你們救救我，救救我……」

殷歌嘆了一口氣，他或多或少能體會到張晴的絕望，如果換作是他，估計也會嚇得發瘋。

禇雲眠道：「我會幫你的，你說他已經來到你的房門口，下一次怎麼確定他就會來到你的床頭？」

張晴紅著眼睛道：「因為每一次出現，他都會站在門口或轉角，第十五次出現在我房間門口，今晚就會來到我身邊的。」

殷歌忽地問道：「你認為是你父親殺了那個人，所以他來找你報復？」

張晴紅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聲音嘶啞：「是。」

殷歌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那個人的死和你父親也沒關係吧？」

張晴望向外面，神情恐懼。

殷歌注意到她望的方向似乎就是張家的主宅，張家家主張啟榮住的地方。

「因為……第十天的晚上，我又夢見那個人，我跑去找父親，卻偶然發現父親在砌牆……」

「砌牆？」

「我走到門口，就看到他把一塊塊屍塊砌到牆裡面，那些都是死人的肉塊，他一邊砌牆，還一邊笑，人一定是他殺的……」

殷歌頓時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砌牆達人萬震山？

話說回來，把屍體砌到牆裡面確實是個很好的毀屍滅跡的辦法。

「那你為什麼不報官？」禇雲眠問道。

張晴紅著眼睛道：「他畢竟是我父親……」

禇雲眠道：「那你現在又為什麼肯跟我們說了？不怕我們報官？」

張晴道：「因為那個人已經快找來了，他要找我報仇……」

殷歌恍然，現在自己快被鬼魅殺掉了，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真是父慈女孝啊～！

禇雲眠道：「這件事我們會解決的。殷長歌，走，我們出去說。」

殷歌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張晴聲音陡然提高，尖聲道：「他……他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