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似曾相識的氣息

第122章 似曾相識的氣息

祁歡整個都凌亂了,匆忙回頭去看祁文晏的反應。

祁文晏雖然還是那張一成不變的冷臉,但是從他沉澱到深不見底的眸色里,祁歡還是領悟到——

他此刻的心情必定也是不很十分愉悅的。

可是當著劇本主要配角演員的面,她這個炮灰是有自覺不敢亂說話的,一時也不好主動開口勸慰。

好在那兩位還是有意向結交一下年輕有為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的,便是之前走在後面的那位款步走到二人面前,笑道:「那丫頭向來口無遮攔,祁大人雅量,就當給本王個面子,莫要將那丫頭的胡言亂語放心上。」

他這麼一說,前面那位也回神湊了過來,同樣是打圓場:「今日父皇設宴宴請這屆新入官場的進士們,聽說是請了祁大人過來作陪,順便傳授他們為官之道,這會兒時間還早,祁大人要麼先進園子里喝杯茶,晚些時候大家一起過去。」

那花園裡的檯子上,還有一位年紀小些的,單看年紀該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六皇子,還在那裡射箭練習。

而附近的涼亭里,則是有宮人在煮茶候著,桌上擺滿了瓜果點心。

祁文晏不出所料的拒絕:「多謝二位殿下盛情。微臣這位侄女兒初次進宮,還不太懂得宮裡的規矩,家裡長輩不放心,微臣得先親自送了她去鳳鳴宮。」

他沒說一會兒回來,拒絕之意便是相當明顯。

祁文晏這人,在官場上屬於各邊不沾的,過手的任何案子都是秉公辦理,誰的人情也不看,誰的面子也不給。

但是因為他能力強,深得皇帝的賞識……

這兩位皇子殿下即使拉攏不到,也不是很介意。

橫豎——

只要他不倒向對方一邊,對自己而言就不算是必須要剷除的絆腳石。

雲崢二人是直到這時,才終於得空仔細瞧了眼祁歡的長相。

算是給祁文晏面子吧,瞧著更儒雅的二皇子云崢還贊了句:「是祁世子的嫡長女對吧?長輩關照晚輩,應該的,祁大人請隨意。」

因為父母雙方的遺傳基因都給力,祁歡的容貌在京城閨秀中絕對能排得上前十,但也沒有達到一眼驚艷的程度。

所以,在兩個一心一意搶女主搞事業的男配眼裡,她確實就是一個可以直接被邊緣化的炮灰。

叔侄倆面上把禮儀做足,分別給二位皇子見禮作別。

然後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擺脫威壓爬起來,腳下小碎步挪得飛快,帶著兩人繼續朝鳳鳴宮方向走去。

被這麼一打岔,祁歡就已經顧不上想顧瞻的事,滿腦子都是疑惑——

剛才那姑娘誰啊?

怎麼居然還搞得兩位皇子殿下都彷彿心中頗為忌憚,當面不敢直呼其名的?

他們對皇帝和皇后,也不過如此了吧?

但是那姑娘臉上的個人特徵明顯,如果還有尊貴身份加成的話,祁文晏一定知曉她的身份來歷。

祁歡這次一個好奇沒忍住,就悄悄扯了下自家三叔的袖子,賊兮兮的跟對方打眉眼官司:「三叔,方才的……那是誰家姑娘?」

「老男人」大概被扎心了,眉頭不由的蹙了一下。

祁歡眼巴巴的等他給自己傳遞一點小道消息,滿足好奇心。

他卻冷冷的扯回自己袖子,面無表情道了句:「不知。」

祁歡:……

嫌你老男人的是她又不是我,您這沖我甩什麼臉子?!

祁歡認為自家三叔就是小心眼了,遷怒故而不願意告訴她,所以也就識趣閉了嘴不再煩他。

可事實——

祁文晏也是真的不知道,以前更沒見過!

但他人生閱歷和經驗比祁歡要豐富太多,根據細節跡象分析整合,心裡已經大概有了答案。

並且——

也後知後覺意識到皇帝今日設的這場瓊林宴,目的似乎並不單純。

但是,他顯然也沒有揭破什麼,或者跟祁歡這樣不知事的小丫頭吐露自己猜測的意思。

而他這一路走,居然當真是親自陪著將祁歡送到了鳳鳴宮的宮門之外。

然後,言簡意賅的囑咐:「宮裡的規矩你母親應該都仔細囑咐過了,你照著她說的去做就是。午宴過後,還在這裡,我過來接你。」

他說,等到宴會結束還會過來認領自己回去?

還得是老男人更靠譜啊!

祁歡心裡突然就更踏實幾分,也立刻有了更多底氣。

她眸子肉眼可見的明亮幾分,歡歡喜喜的露出笑容來:「好,謝謝三叔。」

祁文晏微微頷首,轉身便原路走了。

祁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送,等他走的遠了方才收回視線,重新轉身。

結果一抬頭……

前面給她帶路的那個鳳鳴宮的小太監已經不見了蹤影,顧瞻長腿邁過門檻兒,自那宮門之內走了出來。

這可是緋聞對象!

祁歡嚇一跳,登時緊張起來:「你怎麼……」

開口才想明白,這後宮的格局路線,他自然比祁文晏更熟悉,雖然祁文晏從中作梗,將他甩在了宮門之外,不準兩人接觸。

可是只要他想,那麼隨後抄個近路,自然輕而易舉可以先行一步到這裡守株待兔。

祁歡是後知後覺,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堂堂皇后寢宮的大門口,今天這樣的日子場合居然連守衛都沒設……

這不太合常理。

顯然,這人也應該是被顧瞻給遣開了。

顧瞻見她神情緊張,甚至略見了幾分惶恐,便是不動聲色暗暗提了口氣,款步下台階朝她走來:「換個地方說話吧,今日這裡人多。」

本來就已經被人盯上了,祁歡其實不願意現在還瓜田李下的單獨跟他私下接觸。

也可能是顧瞻這人對她來說太沒有威脅性了,她心中忐忑,直接沒過腦子先問了句:「我跟你走了……皇後娘娘不會覺得我行為不檢,穢亂宮闈,叫人把我打死吧?」

顧瞻:……

他初次見祁歡的時候就知道這姑娘有時候思維會比較跳脫,否則那天她都不該鬼使神差的救他。

可她現在在鳳鳴宮門口,又是當著他的面說這些?

顧瞻眼皮一跳,下顎的線條緊繃,維持住表情,肯定的道:「不會。」

他肯如此保證,祁歡也就放心了。

做賊似的左右看看,還是擔心會被人發現,就趕緊將裙角拎起來一點,快步跟著他走了。

顧瞻對這鳳鳴宮周遭環境的確輕車熟路,帶她拐了個彎,又沿著圍牆走了一大段。

鳳鳴宮的側後方,有一座竹園。

他提前從裡面把平時不開的小側門開了鎖,這會兒那小門虛掩,他推門領了祁歡進去。

祁歡一路跟著他,一路分心觀察左右環境。

然後——

她就有了個怪異的想法,覺得他倆就像是晚自習背著老師偷偷鑽小樹林約會的小情侶。

就這種行為舉止,好像會被盯上也沒毛病了。

「那個……」祁歡意識到這個情況不對,立刻叫住他,「你那會兒在宮門外也是特意在等我的嗎?」

顧瞻頓住腳步,回頭,斟酌了一下,卻是從她身邊錯開又走回去,把小門合上重新上鎖。

竹林小徑上一片的幽深寂靜,祁歡不可避免的又慌了一下:「你做什麼?」

顧瞻並沒有因為她的誤解而不快,鎖了門之後,又轉身與她耐心解釋:「前面那裡另有一道正門,連著鳳鳴宮的大花園,其他人都在那邊,一會兒你從那裡直接過去就好,今日你是獨自來的,她們會以為你是在這邊閑逛回去。」

言罷,又重新沿著小路朝前走去:「別站在這裡說話,往裡面走一走。」

一牆之隔,外面如果有人路過,不難聽見裡面的說話聲。

祁歡並不覺得他有必要騙自己什麼,但還是略微提高了幾分警惕,跟上他。

她雖是不覺得顧瞻會坑她,可是這是皇宮,人多眼雜,還不知道住在後宮的都是人是鬼,她是比較擔心這竹林里會藏了什麼人。

顧瞻領著她,穿過林蔭小徑,走到一片建在旁邊的迴廊上。

迴廊朝向東南方,這個時辰,上午的陽光灑在上面,一大片金燦燦,暖洋洋的。

祁歡身體底子不行,相對的比較畏寒畏水,她便徑直挑了個陽光充裕的地方站著。

顧瞻走過去,站在她面前。

雖然他確定今天上午不會有人進來這裡,但是謹慎起見,所站的位置還是從外圍視角上形成了一個死角,用自己的身體將祁歡擋住。

祁歡依舊開門見山,鄭重的問他:「皇後娘娘這次為什麼會特意給我送了帖子?是……因為你嗎?」

她本來想問「是因為咱倆的事兒?」,可是看顧瞻這個樣子,也實在不像是那種會枉顧她意願,而擅自去找家長自曝的人,就臨時改口,含蓄了一下。

「抱歉。」顧瞻也還是他一貫的風格,態度鮮明不撒謊。

他說:「是我考慮不周,行事上出了點問題,但是長姐不是促狹不講理的人,我想她只是單純想要見見你,不會帶有任何惡意和企圖,你且放寬心就是。」

祁歡也不是不想懷疑他耍心機,可是你就看人家堂堂位高權重一個高富帥,又誠懇又謙遜的這種有錯認錯的態度……

想懷疑他居心叵測都有心理壓力的好么。

祁歡抿著唇,認真思索片刻:「在這之前,她應該是先找你談過了吧?顧世子您是怎麼說的,先跟我通個氣,串供一下我好心裡有數。」

顧瞻大約是被她用的這些破爛詞給刺激了,眉心又是不受控制的隱隱一跳。

祁歡表情認真嚴肅,等他的回答。

他說:「我叫她不要管。」

祁歡:……

就這?瞧瞧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別說她還是當朝國母,尊貴無比,就哪怕單是你長姐,在你們這個嫡長為尊的遊戲規則之下,你也不該這麼敷衍她!

祁歡覺得這孩子實誠過頭了,導致間接給她造成的壓力好大的。

她可不敢這麼隨便對待當朝皇后,仔細權衡之後還是試圖與顧瞻商量對策:「那我怎麼辦?裝傻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如果實話實說……」

沒有人會喜歡被人當成傻子糊弄,可是她一樣不認為叫皇後娘娘親耳聽到自己這個破落戶家的女兒不識抬舉的拒絕了她唯一的寶貝弟弟,會是一件能讓對方更高興的事兒。

顧瞻看著面前神采奕奕的少女,卻是一點氣性也調動不起來的。

她上回明言拒絕了他,之後就一心一意恪守著自己說過的話,她是真的以前從未考慮過他,並且迄今為止也沒打算考慮他試試。

態度鮮明,言出必果。

可能就是因為太欣賞她的這種條理分明的個性了,所以即便他自己成了她這些原則信條的受害者,都也惱火不起來。

他抬腳跨過欄杆,面朝迴廊外面,坐在了欄杆上。

然後才又慢條斯理的開口:「她不會當面問你的。」

所以,就是可以順理成章的裝傻了?

祁歡見他坐下了,一時就也不好擅自離開。

陽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坐在迴廊的欄杆上,那坐姿,多少帶幾分憋屈。

沒了正事之後,祁歡心中依舊是隱隱的心虛不得勁,於是沒話找話的主動搭訕他:「我表哥他們今天又進宮了,聽說陛下今日也在宮中設宴,一會兒你也要過去嗎?」

一直都很乖巧好說話的顧世子居然破天荒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轉頭看向了她道:「前面園子里她們該是有一兩輪的才藝比拼,你若是感興趣,現在便過去吧。」

古代大戶人家教養女兒,學管家理財,但是有條件和天賦的也學琴棋書畫,陶冶情操。

這四樣裡頭,祁歡好歹也是佔了其中一樣,沒有成為大家的潛質,至少也算是有拿得出手的才藝,出門行走,不至於太丟人。

可是這又不會算在高考加分里,一群姑娘湊在一起非要壓彼此一頭,爭個輸贏勝負,以求在上位者面前留個好印象,這跟斗蛐蛐有什麼區別?

祁歡既不想出人頭地,也不想給人當樂子耍,這種局子趕她去參加她都不肯去。

「我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她乾笑一聲,「就不給家裡丟人了。」

顧瞻於是想到自己懷裡那個小錢袋子。

那光禿禿的一隻,一點繡花都沒有,雖然縫製時候的針腳還算細密規整,但也真的只能自己拿著用,要想做了送人……

這種程度的手藝,確實是要鬧笑話的。

他深以為然,不禁笑了聲:「說的也是。」

祁歡自己說自己不行,那是自謙,可是他這會心一笑,反而是將她弄的略有幾分尷尬了。

不過祁歡的臉皮總是比那些傳統大家閨秀更厚些的,既然一時不想走,她也坐在了欄杆上。

為了避嫌,刻意坐到離著顧瞻四五尺開外的另一邊去。

她本來是面朝迴廊裡面坐的,坐了一會兒覺得曬太陽不太全面,就也學著顧瞻,跨過欄杆,朝外坐著。

她是有意和顧瞻保持距離,所以就沒主動找話題。

顧瞻更是惜字如金的主兒,倆人就沉默著各坐各的。

安靜下來,隱約是能聽見大花園裡偶爾一兩聲小姑娘清脆的笑聲或者說話聲,竹林里鳥雀則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這裡的環境,是靜謐又美好的。

祁歡夜裡被楊氏拉著教了半宿的規矩,一共只睡了兩個時辰多點兒,之前精神緊繃的時候不覺得困,這會兒曬著太陽竟然奇葩的把自己曬睡著了。

鳥雀的鳴叫聲,聲聲悅耳,也不會叫人覺得吵。

她這個盹兒打得頗為愜意,中途覺得倚在腦袋旁邊的迴廊柱子還挺舒適,還刻意蹭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靠緊了,穩穩噹噹的,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可是大白天在外面睡覺,她天生有些警惕,也睡不了太死,等到一陣風拂面吹來將她驚醒,她睜開眼,看見天上的太陽已經明顯挪動了位置。

方才有風吹過,帶到她鼻間的一點氣息,似曾相識。

祁歡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腦子裡懵了好一會兒,等到慢慢回神,立刻轉頭去看顧瞻。

可是——

顧瞻先前坐著的地方已經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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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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