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當真,要與祁家退親?

第143章 當真,要與祁家退親?

熬到這個時辰,還以為秦頌會借著酒勁兒打盹兒。

簡星海原還擔心他會著涼。

沒曾想對方雖然單手撐著腦袋歪在桌旁,卻是目光如炬,眼神一直清明的盯著街上石磚的。

「那邊怎麼樣了?」但他似是有些後知後覺,直到簡星海叫他,他方才沉吟一聲發現對方。

跟著,坐直了身子。

「有驚無險,祁大小姐該是全身而退了。」簡星海道,「這會兒棲霞園和祁家世子爺的外書房裡,下人都在忙著收拾行李,瞧著祁家大房的人是要搬出這侯府去的。」

秦頌眉頭擰得死緊,顯然是對他這打探回來的消息不滿意。

夜色里,看不見對方臉色,但出於對危險的警覺,簡星海是能感知到他落在自己臉上的那兩道視線微涼。

知他不滿,簡星海只能硬著頭皮如實道:「客散之後,他們一家帶了祁大小姐在外書房說話,那院子里好些人把守,堵得水泄不通,屬下原是想要潛上屋頂仔細聽聽,可是才剛繞到邊上,卻發現對面的屋頂上也藏了人。想是那老狐狸也有防備吧……未免弄到大打出手,屬下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伏在了外圍觀望。」

事到如今,他大概也看出來了自家小侯爺是對那位祁大小姐的事格外關注。

頓了一下,又再強調一遍:「總之祁大小姐無事,這會兒正在安雪堂帶人幫世子夫人收拾行李。」

「呵……」秦頌嗤笑一聲,倒是滿意了,起身拍拍袍子,「她這本事,還當真是越來越大。」

祁家究竟是如何收場的這場風波,簡星海雖沒探聽出全貌,但是聽著祁家門裡現在的動向,他大概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不管祁文景或是楊氏母女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總歸那丫頭確實化險為夷,逃過一劫了。

沒用他的援手,自力更生!

秦頌此刻的心情,他自己也有點弄不清。

說不上高興,但也不能算是不高興。

總歸——

意興闌珊!

他踱步出茶棚,解開拴在路邊的馬。

攀上馬背,帶著簡星海,悠悠的打馬回府。

路上,他只是打馬徐行,本來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卻走了整一個時辰還多。

到家時,天色已經朦朦朧朧見著幾分清明了。

秦頌坐在馬背上,盯著天際的那一點天光,是目不轉睛又看了一會兒,這才翻身下馬,進的府里。

打發了簡星海先下去。

他自己卻既沒回房,也沒去尋龐氏等人說話,而是腳下漫無目的,就近轉去了前院的廳里。

大開著房門,坐在那裡。

夜宴上吃了許多酒,也不就是半點醉意也無,又兼之在街上坐了許久,吹了半夜的風,此時酒勁上來,他腦袋重的很,太陽穴兩邊還隱隱有點疼。

明明該是個極其睏倦的狀態,卻又沒有絲毫睡意。

他就坐在廳里,看著院子里的天光……

從天際,爬上山頭,再一點一點躍入自家圍牆。

可是今日這天色,很有幾分怪異。

瞧著——

不像會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武成侯府後院。

她這長子少年老成,向來做事有分寸,龐氏很少操心他,是以昨夜回府之後,因著也在祁家吃了一點酒,也便直接歇了。

一覺睡醒,天還未曾大亮。

龐氏起來叫房裡守夜的丫鬟拿水來喝,順口問了句:「昨夜頌兒是幾時回來的?」

丫鬟卻道:「未曾聽聞小侯爺回府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會夜不歸宿?

想著秦頌昨夜是有些飲酒過量的,龐氏驚得不輕,趕緊穿了衣裳出來。

去秦頌院子找,果然是人沒回。

差點就派人出府去尋了,門房那邊才道是鬧了烏龍,說小侯爺四更過半才回的,有人看他進門直接去了廳上。

龐氏急吼吼的尋來,就看她這兒子坐在緩緩降臨的天光里。

一夜沒睡,他臉色瞧著不大好看,整個人也有幾分頹然。

但總歸是看到人好端端的在這了,她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緩了幾分步子進來,坐在了秦頌旁邊的椅子上,責難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吃了酒就早些回房歇著,坐在這裡作甚?」

「酒喝多了,反而有些睡不著。」秦頌倒是沒晾著她,敷衍了一句。

本來想坐直了身子說話,卻又實在懶得動彈,就沖門外站著的婢女遞了個眼色:「本侯今日身體不適,叫簡星海往吏部遞個告假的帖子,今日不去上朝了。」

婢女應諾一聲,趕緊去了。

龐氏皺起眉頭,伸手來試他額頭溫度,卻被秦頌偏了偏頭躲過了。

他笑了笑:「沒什麼事兒,總不好說我是因為宿醉,沒精神去上朝。」

龐氏看他這思路清晰的樣子,也不像是真的生病,才又重新放下心來。

平靜下來之後,她又不禁好奇:「你昨兒個後半夜是又遇到什麼人還是辦什麼事去了嗎?怎麼那麼晚才回?」

秦頌的性格強勢,又兼之父親早逝,他是家中長子,他太明白自己肩上擔負的責任,所以從小就很要強

十幾歲上,就求了皇帝的蔭封,在城郊大營摸爬滾打的練本事。

吃了苦,受了傷,亦或是以後漸漸升遷,有了威望,又辦了什麼差做了什麼事,這些他從不回來跟龐氏說。

一開始龐氏還擔心,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她知道兒子行事有分寸,如今一般也不會過問他經手的事,就算是秦碩和祁歡的那樁婚約,他插手之後,龐氏也都聽他擺布了。

她相信自己的兒子!

可是今天的秦頌,明顯有些消沉和不對勁。

「沒見什麼人,就是無聊,在街上多走了會兒。」秦頌道。

他原也是習慣性不想對龐氏多言,可是一個人,把太多的事情都堆在自己心裡太久太多,也會有想要找人傾訴分擔的時候。

「母親……」所以,片刻,他又重新側目看向龐氏,遲疑著,喃喃的道:「你說……咱們和祁家的那樁婚事,當真……是要退掉嗎?」

明明只一句話,他卻輾轉於舌尖,同時於腦海中過了幾個來回的思忖,這才慢慢的說完。

他靠坐在椅子上,態度明明不是那麼正經,這般言語出口……

卻叫龐氏聽出了十分嚴肅和慎重的意味來。

她一時也沒多想:「這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想到一直躲著祁家門的秦碩昨天居然主動要求去了祁家,又擔心別是這小子惹了什麼禍,她便又緊張起來:「是祁家那邊又有什麼變故了?」

秦頌難得的有心情想與她多說兩句:「確實可能要有變故了……」

話音未落,門房小廝便跑了進來:「太夫人,小侯爺,長寧侯府方才有人前來傳信,說是祁家大小姐有要事,想請小侯爺務必過府一見。」

小廝手上是空的,連張帖子也沒拿。

此言一出,龐氏立時擰眉道:「這算哪門子的規矩?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就以她的名義請你去他們家?」

說到哪裡,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秦頌原是沒什麼精神的臉上,卻是忽的浮現一抹可以稱之為燦爛的笑。

他說:「是啊,這算哪門子的規矩?」

彼時的長寧侯府,祁文昂還一直在祁正鈺的書房滯留不去。

祁正鈺派了心腹的,將自己的安排吩咐下去。

心腹的帶人分頭準備去了,祁文昂卻左思右想都還覺得這計劃有點想當然的不靠譜:「父親,您以那個丫頭的名義去請武成侯,去的又不是她身邊之人,武成侯再是大意莽撞……又怎會上這種當?」

在他看來,就算要騙秦頌前來,也該是用祁正鈺和長寧侯府的名義。

雖說以祁歡的名義傳信,對後面的行事會更有利,可……

這本就於禮法不合,甚至是在道理上都講不通的,稍微有點腦子的普通人都不會上這種當,更何況是秦頌?!

祁正鈺到底是年紀上來了,熬了一整夜,這會兒雖然也睡不著,可也到底精神不濟,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聞言,他倒是泰然處之,並未睜眼,只啞著嗓子嗤笑道:「就是有意為之,賭他會來。」

祁文昂不解其意。

祁正鈺卻也不再多說了。

這的的確確是一場賭,秦頌若是不來,他也無計可施。

可若是他真肯來……

昨日他是聽說祁文婧去了佛堂,有點不太放心,就尋了過去,原是想盯自己那長女的梢的。

結果去了卻發現祁歡早他一步,正在佛堂里和祁文婧說那些陳年往事。

於是,就沒能挪動腳。

結果,聽她倆說話說到一半,院外又有腳步聲逼近。

他當時也沒想到會是秦頌,只以為是哪個下人偶然過來。

可是他一個長寧侯,堂堂一家之主在這聽自己女兒和孫女兒的牆根,難道就很光彩嗎?

倉促之間便暫時躲進了廂房裡。

結果,後半段牆角被秦頌替他聽了,不僅如此,秦頌也在院子里躲得一時,待到祁文婧走後,卻居然又和祁歡聊上了。

秦頌會和祁歡私下會面,已經是叫他大為驚訝,沒曾想聊的話題更是一個比一個更為石破天驚。

若不是這一場陰差陽錯,他確實不知,曾經那個在他眼裡連個傀儡都不如的嬌弱的長孫女兒,居然還藏了另一張面孔。

甚至於——

在那面孔之下,更藏了一顆叫他都生出忌憚的心!

小姑娘,快意恩仇,若只是因為祁元銘差點禍害了她幼弟,她挾私報復,祁正鈺只會心中不喜,並不止於忌憚。

可是秦頌說她私下與人有染,她且都面不改色的默認……

若不是心志極堅,心腸極硬的小姑娘,誰能將這事兒瞞得滴水不漏,又仿若毫不在意?

更有甚至——

她還私下和秦頌遊刃有餘的周旋。

秦頌那樣的人,連他這個長寧侯與之打交道都且要小心翼翼的權衡著,顧慮許多。

所以,當時他腦子裡就一個念頭——

這個離經叛道又行事乖張的孫女兒,是一定不能留了。

當時便沖了出去!

不是因為一時衝動。

而是——

當著秦頌的面撞破,這就是個祁歡抵賴不掉的人證和把柄,他在搶佔先機。

是的,從他破門而出的那一刻,就已經下定決心,務必要鋤掉這個孫女兒了!

後來,秦頌追上去找他時,他沒太有心思應付,並且滿腦子都在計算晚間處置楊氏母女二人的計劃,草草便將人擺脫打發了。

但是經過這一夜,卻緩慢的回味過來……

秦頌是在維護他那個孫女兒!

本來只是祁家的家務事,秦頌是個外人,他平時又不是個多熱心腸的人,現在卻主動往別人家事里摻合,這說明了什麼?

祁正鈺扯著嘴角,冷冷的又笑了一聲出來。

祁文昂看在眼裡,雖然知道不該再多問了,可終究是心裡不踏實。

他忍了又忍,終還是再次開口:「父親,您別怪兒子沉不住氣,我確實有些擔心。秦家那個小子,雖然年歲尚輕,卻自有些城府和手段,否則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在朝中立穩了腳跟。這次把他拉下水,其中但凡出現半點偏差,不能一句滅之,以後必成心頭大患!」

祁正鈺又默了一會兒,方才緩緩抬起眼皮。

他依舊靠在椅子里沒動,心裡一邊琢磨著自己那個賭局,一邊道:「我在後院瞧見他與大房那個丫頭私下會面,眼見著是交情不一般。」

他的用詞是「私下會面」而非「私會」,這還是相當嚴謹的。

畢竟男女私會的話,怎麼都得有點親親抱抱諸如此類的肢體接觸,但那倆人……

真的就只是會面而已。

但祁文昂理解的顯然就是另一層意思,他面露驚訝:「怎麼會?那丫頭跟秦家二郎是有婚約的……」

秦頌再不著調,他堂堂一個武成侯,也不會荒唐到對自己的弟媳見色起意。

「沒到你說的那一步。」祁正鈺嗤笑一聲,這會兒倒是願意說了。

他眯了眯眼,窗外的天光照進來,卻還沒落到他所在的這塊地方,這讓他熬了一夜的臉色看上去格外灰暗幾分。

他說:「不過,我是眼瞅著秦家那小子是有些看重那個丫頭的。」

祁文昂這才恍然大悟:「所以,您才賭他會明知道這是您給他下的請,也依舊前來會您?」

昨天私會之事被撞破,但凡秦頌有心,就且一定是會記掛著祁歡此時面臨的處境。

祁正鈺這般鬼祟的約見於他,也正說明祁家沒準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直接放過祁歡。

祁正鈺不語,算是默認。

祁文昂卻依舊是不確定的,他問:「那萬一他不來呢?」

「不來……」祁正鈺眸光又再冷了冷,「不來,我也試探出了他對那丫頭的確切態度,總也不算白忙。如果那丫頭對他來說,都不值得他再來一趟咱們家,那我也不是非要拉他下水不可的,他不來也便不來吧。」

他之所以甘冒奇險,拿秦頌來算計,就是因為後知后覺的發現秦頌對祁歡的態度不一般。

無論是祁文景還是楊氏,他想拿捏,都總也還是會有機會和辦法的。

可——

秦頌不然!

若是叫祁歡搭上了秦頌做靠山,那大房才有可能真的完全反出他的掌控。

現在是正好昨夜他掣肘楊氏的計劃失敗,就順手拿這個秦頌來另起一局。

秦頌若來,那便說明他確實看重祁歡,這樣就正好借著祁歡把他一起扳倒,絕了這個後患!

秦頌若不來……

那就說明祁歡對他來說也不甚要緊,這樣自家無論收拾大房還是祁歡,也都無需更多顧慮。

總歸,這一場,不白忙。

祁文昂聽他解釋一番,這回定下心來,陪著他一起等。

這會兒天色尚早,祁正鈺並不知道秦頌會告假不去上朝,是算準了趕在秦頌出門的時間之前叫人去送的口信。

至於為什麼是口信——

他不能落下白紙黑字的實證!

片刻之後,福林苑的大門口,埋頭拎著裙子慌張往外跑的祁雲歌,和剛好走過來的祁長歌不期然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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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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