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邪念

第153章 邪念

鑒於祁歡對祁正鈺的人品下限已經不抱任何指望,雖然對方出了這種損招,確實有點超乎她預期,她確實也算不得多震驚和難以接受。

只是——

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不由的微微倒吸一口氣,擰眉又問管玉生:「長歌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管玉生十分忌憚暴走中的簡星海,捂著胸口依舊蜷縮在牆根底下不動。

強忍著疼痛道:「侯爺原也沒抱著百分百的指望武成侯會來,後來小的派人去棲霞園轉悠許久,您一直呆在安雪堂內,實在尋不著機會……侯爺便說機不可失,退而求其次也可。正好我們扣了二小姐,是準備拿她頂上的,但是您突然發難……也沒來得及。」

祁正鈺這次行事,註定是要把秦頌給得罪慘了。

管玉生別無選擇,只能知無不言,盡量爭取以良好的態度從祁歡這裡求個保全家人。

他又偷看了祁歡一眼,主動繼續道:「早上您進宮之後,世子爺過去要人,已經把二小姐領回棲霞園了。」

本來他們是懷疑祁長歌知道了些什麼,後來證實聽牆根的是祁雲歌……

這樣一來,祁正鈺確實沒必要非得將祁長歌給滅口處置了。

雖說家裡的庶女,不怎麼起眼,可也畢竟是條人命,勛爵人家也不是法外之地,弄不好就要惹出後續的麻煩來。

聽了這話,祁歡才算徹底放心下來。

她暗暗吐出一口氣,沖管玉生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走了。」

管玉生難以置信的驟然抬頭,嘴唇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又不敢隨意開口。

祁歡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她就是什麼也不再多說,只嘲弄的冷笑一聲:「怎麼,你要等著跟我一塊兒走?」

管玉生現在視她如蛇蠍,哪裡還敢沾她的邊兒。

忍痛,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

屋子裡還站著凶神惡煞的簡星海和秦家的另幾個侍衛,他只敢遛牆根走。

臨走,又面有憂色,遲疑著回頭去看他那人事不省的兄長。

祁歡於是對簡星海道:「這個人哪兒綁來的還送回哪裡去。」

簡星海現在是有種看見祁正鈺身邊的人就忍不住想要撕碎的衝動,但是秦頌有言在先,他不好忤逆祁歡的意思,便還是逆來順受的叫自己人將那人重新塞回麻袋裡扛走了。

前後算下來,這人從失蹤到被送回去至多倆時辰。

一個去了田間勞作的成年人,縱然下雨了沒有及時歸家,一般家裡人也不太會當回事,更不至於把事情鬧大報官。

祁歡沒打算拉管家兄弟去告祁正鈺的狀。

一來,管玉生這些事也是口說無憑的,鬧上公堂甚至御前,只要祁正鈺矢口否認,就沒有任何人會站在她這一邊。

二來——

這坑爹的封建制度,就算她不在乎家族名聲,可以肆無忌憚的跟祁正鈺對簿公堂,晚輩狀告長輩也是大不敬,滾釘板挨板子都得結結實實先過一輪,她瘋了才去受這個苦。

管玉生戰戰兢兢,扶牆而出,很快也離開了。

星羅上前扶了祁歡的手,忐忑道:「他回去不會到侯爺面前告狀吧?」

「他不敢。」這一點,祁歡無比篤定。

以祁正鈺的心胸脾氣,知道管玉生泄密背叛了他,無論出於任何的理由,都一定會叫他一家吃不了兜著走。

這也正是祁歡為什麼連暴打管玉生一頓,給他些教訓都沒有的原因。

不管管玉生願不願意,從今以後,都要受制於她。

在祁正鈺身邊留這麼個人在,總有用得著的地方不是?

星羅還是不放心:「我們綁他出來這麼長時間,侯爺在府里尋他不見,就不會起疑嗎?」

「看他自己的本事吧。」祁歡對此不以為意,「瞞得住,咱們皆大歡喜,瞞不住……他們主僕翻臉,他還敢拎著這人再去找我當面對質不成?」

但是私心上,她卻覺得管玉生應該能糊弄過去。

要是連個把時辰的行蹤他都掩飾解釋不了,也不可能在祁正鈺手底下得了多年的信任和重用。

星羅也是不笨的,雖是想不了她這麼周到長遠,但經她一提,心裡也就陸陸續續有數了。

外面的雨,呈瓢潑之勢,鋪天蓋地的下。

這裡已然無事,簡星海便帶著秦家人先撤了出去。

星羅回頭看門外天色時,卻發現顧瞻還在,於是立刻就謹小慎微起來,輕聲的道:「小姐您先等會兒,奴婢去找兩把傘來。」

祁歡回眸往外看了眼。

這院子不大,幾步就能跑出去。

再外面——

就有迴廊遮擋了。

「也沒幾步路……」她下意識就覺得沒必要這麼麻煩。

星羅提醒:「您身子骨兒又不好,可不敢隨便淋雨著涼。」

原主的這個身子確實過分嬌弱了些,祁歡十分惜命,聞言便老實呆著了。

星羅轉身,埋頭衝進門外雨幕中。

祁歡這時候無聊的四下掃視,這才發現顧瞻還在。

這都四月下旬了,天氣已經很大程度的回暖,按理來說他一個習武之人該是不怕淋點雨的。

但祁歡再轉念一想——

人家好歹是個官二代,從小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矯情講究一點也正常。

「顧世子如果不著急的話就也等會兒吧,星羅去拿傘了。」鑒於這位顧世子人比較內向,祁歡主動搭訕。

說完,就徑自走到門口站著。

顧瞻跟過去,與她並肩而立。

側目去看,就見她神色如常,面容平靜的樣子,彷彿無事發生。

祁正鈺的計劃雖然最後沒能達成,可是那些所作所為是叫人聽來就覺膽寒憤怒與后怕的。

顧瞻準備了許多措辭,想要安撫她。

可她這樣……

「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有脾氣你就發吧,不必有所顧慮。」最後,顧瞻還是忍不住開口。

祁歡轉頭,就看他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滿眼憂色的望著自己。

十分的……

呃,糾結,和鄭重其事。

他這是在擔心和關心自己,祁歡知道。

但她確實不怎麼需要,於是調侃反問:「你是想看我哭吧?」

顧瞻確實覺得她現在的正常反應是該大哭一場的。

可是她的眸光清亮又明媚,沒有任何偽裝堅強的痕迹。

他心中不解,就越是將眉峰蹙緊:「不委屈嗎?」

祁歡聞言,就又洋洋洒洒的笑了。

她覺得這位顧世子這副認認真真大男孩的模樣,有時候看著真解壓,真舒坦。

「要說生氣和噁心,還是有的,但是委屈……卻真談不上。」笑過之後,她也實話實說,眼底戲謔的神情斂去大半,也稍稍嚴肅起來,「你別不信,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難理解的,因為打從心底里我也從沒將他當至親的長輩看,所以不管是算計也好,利用也罷,他使什麼手段對我,我都無所謂。」

沒有「感情」做基礎的關係,即使崩塌了,也不配她浪費感情來填。

祁歡不是那種特別大線條,對旁人情緒感知過分遲鈍的人,只是她相對理智和剋制,在感情方面就顯得尤為吝嗇。

親情也好,友情也罷,更或者是愛情……

她秉承的原則都是別人給多少,她便還多少。

並且,她還屬於被動接受那類人,佛系的很,從來不會主動去強求什麼。

這一次,若是楊氏放棄她,她可能真的會心疼難受到得要消沉好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

可是來自祁正鈺的傷害就屬於純物理性質的攻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以後找到機會,再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還給他就是。

顧瞻與她四目相對。

他忽而便有些明白,為什麼秦頌以前屢次為難她,她卻彷彿從來都不計前嫌,甚至到了生死大局面前還能挺身而出,拉了秦頌一把。

因為沒放在心上,彼此之間只算身份利益……

所以,她沒苛求過秦頌對她的態度。

可是——

秦頌畢竟是個外人……

「他畢竟是你祖父。」顧瞻非但沒有被開解到,反而從她這愛憎分明的態度里品出了另一種心酸。

他眼神都跟著又柔軟了幾分下來,「骨肉血親之間,他本不該這樣對你的。」

「可能……有的人生來冷血,永遠以利益為先吧。」祁歡笑道,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

她就又重新抬起視線,對上顧瞻的目光:「在這一點上,我是不是也有些像他?」

「不。」顧瞻毫不猶豫的打斷她,他眸中的情緒濃烈又深刻。

「你不像他,你也不會是他。」他說,抬起手指,指尖輕輕觸上她眉峰的輪廓,神情卻明顯見出幾分愉悅,「你又在拐彎抹角的嚇唬我,想勸我知難而退,但凡你有半分像他,此刻都不會這般態度對我。」

祁歡於是就想——

人有時候太聰明,心思太細膩明白了,也有點麻煩。

這位顧世子現在看她,可能是戴了顯微鏡配置的情侶濾鏡,跟個又純又直白的戀愛腦似的。

本來他手伸過來的時候,祁歡知道自己是該躲開避嫌的。

可是——

在他這般純粹直白的眼神之下,沒抗住!

此時兩個人再次四目相對,祁歡強忍著撲倒他的衝動,整個人都怨念了,牙疼似的吐槽:「你別用這種看小可憐兒的眼神看我成么?弄得好像我想欺騙你感情似的。」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騙我?」原就不過一句玩笑,顧瞻卻忍俊不禁的輕笑了一聲出來。

他順勢上前一步。

祁歡依舊是一個遲疑沒躲……

下一刻,他才敢抬起手臂,輕輕將她擁入了懷抱之中。

不算放肆的一個擁抱。

祁歡的鼻尖觸到他肩頭,又嗅到他身上松木香合著汗水甚至可能還夾雜了些微血腥味的氣息。

她有輕微的潔癖。

但是,這味道,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倉促之間沒反應過來,竟是沒叫她生厭。

顧瞻的一隻手落在她背上,另一隻手輕揉了她腦後髮絲兩下。

祁歡滿腦子都在糾結我是繼續拒絕他還是放棄長遠打算及時行樂……

他卻已經克制的又退後一步,鬆開了她。

祁歡錯愕的抬起眼眸看他。

顧瞻的神色認真且真摯:「以前是我顧慮太多,做得不好。你說的對,長寧侯那樣的人他不值得你傷心難過,以後我會竭盡所能,護著你的。」

祁歡與他兩兩相對。

腦子裡還迴旋著方才那個想把人撲倒的想法,此刻相形之下,突然就有點無地自容。

以前,她覺得因為門第關係,她與這位顧世子並不匹配。

可是現在——

她甚至自我鄙夷到覺得單沖著這份看待感情的態度……她也不配啊!

星羅擎著雨傘從院外跑進來。

剛好瞧見自家小姐和顧世子抱在一起又分開的畫面,驚慌之餘,及時止步背轉身去。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傘面上,四濺起來的水花也連帶著沖淡了祁歡前一刻旖旎的心思。

她再看顧瞻時,依舊是覺得有些心虛,強裝鎮定的扯了扯嘴角:「咱們走吧,今天的事我不想被我表哥回來撞見。」

星羅聞言,這才也勉強收拾了散亂的思緒,舉著傘快跑過來。

祁歡搶著就想跨過門檻,走進她的傘下。

但是顧瞻一個風騷的走位,不動聲色將她隔了一下,搶在她面前先一步出門,並且順手拿過星羅抱在懷裡的另一把雨傘撐開。

星羅也被他撐傘的動作自然而然的隔開一邊。

他這才側身,將自己的傘底讓了大半出來,示意祁歡:「走吧。」

祁歡知道拗不過他,並且為了這麼點小事也不值當浪費時間糾纏,也便大大方方出門走進了他傘底。

天知道她這會兒只想趕緊走吧,態度都十分敷衍,一副擺爛隨意的架勢,顧瞻卻在她出門的瞬間又細心的彎身替她拎起了裙角。

祁歡垂眸看見他修長手指有些笨拙,卻明顯透著小心翼翼姿態替自己扯著裙擺,就越是控制不住的生出邪念來,想把他撲倒……

越是這樣,越是覺得自己齷齪,不可理喻。

惱怒之下,她索性一把扯回裙擺,將偌大的裙擺胡亂一收拾,全部抱在懷裡就大步往外走:「走。」

顧瞻愣了一下,趕緊給她撐傘跟上去。

院子里積了水,她一繡鞋踩下去鞋襪就濕透了。

這時候也無暇顧及,就只顧埋頭大步往前走。

星羅從背後看著她捧著裙擺,大步流星淌水的豪放模樣,心情可謂一言難盡……

顧世子是瞎了吧!!!

她家小姐也太不爭氣了!

一行三人各懷心思的出了楊府大門,祁歡原以為秦頌該早走了,結果卻看他的馬車居然還停在外頭。

簡星海見她出來,敲了敲車廂提醒裡面:「侯爺……」

正在車裡閉目養神的秦頌掀開窗帘一角,然後一眼看到走在顧瞻傘下的祁歡。

她那抱著裙子,一臉晦氣的模樣,著實沒有半分美感可言,可就這麼堂而皇之與顧瞻並肩而立的樣子……

卻又著實刺眼的厲害。

秦頌瞳孔微微一縮,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瞬間就又陰沉了幾分下來。

祁歡才要說話,卻是顧瞻先行開口。

問的,是一個看似和他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祁大小姐與你武成侯府的那樁舊時婚約,據說已經說好了作罷,如今武成侯與祁老侯爺已然交惡,這事兒便不宜繼續拖著,小侯爺準備何時將此事了結?」

秦頌雖然還有些拿不準祁歡對顧瞻的確切態度,可——

顧瞻對祁歡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甚至於,這位顧世子那麼平素里凡事低調的一個人,此刻瞧著是恨不能將他那點兒心思想法都直接寫在臉上了。

成人之美?

尤其是成全了他顧世子的好事兒?

照著秦頌一貫的心思,他就算本來已經決定不再拖著兩家的這件婚約了,現在也一定反口,膈應著顧瞻的。

因為提到了自己的事,祁歡聞言,也直直的驀然抬眸看過來。

她確實也十分意外顧瞻會當面與秦頌叫板說這個,眼中甚至是閃過一絲訝異的驚慌的。

她——

也怕自己會反悔的吧?

秦頌看著她瞬間緊張警惕下來的神色,原本已經輾轉於舌尖的話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沒理會顧瞻,只對祁歡說道:「婚約近日我便登門去退。」

這話出口,心裡卻瞬間被塞了一口悶氣,突然有種近乎喘不上氣來的窒悶之感。

他居然沒有借題發揮的繼續為難?

祁歡反而大為意外,狐疑盯著他又看了好幾眼方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哦,多謝秦小侯爺。」

秦頌這會兒又脾氣上來,不想理她了。

他目光移到顧瞻臉上,冷諷開口:「顧世子還不打算走嗎?」

顧瞻與祁歡這會兒正站在楊家大門口的屋檐下,但他依舊擎著傘,寸步不離守在祁歡身側。

聞言,勾唇微微露出一個和煦的笑:「我等祁大小姐送我。」

頓了一下,沒等秦頌再說話,又是話鋒一轉,半真半假道:「畢竟……你秦小侯爺的車駕,我可是不敢坐的。」

秦頌上回可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這話,倒也沒錯。

祁歡立刻又緊張起來,生怕他倆一言不合就又要掐起來。

但好在秦小侯爺只是又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後便冷嗤一聲,放下帘子退回了馬車裡:「回府。」

雨勢太大,簡星海不放心旁人駕車,親自駕車,打道回府。

目送了秦頌離開,祁歡總算是鬆了口氣。

可是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對顧世子的非分之想,也著實不想長時間和對方待在一起,剛在想著要麼就叫馬車先送顧瞻回去,她自己在楊家這裡等著……

就看雨幕之中,有一輛青篷小馬車駛了過來。

車還沒到近前,車裡的木香就已經跳下馬車,徒步沖了過來。

「木香?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星羅一驚,連忙上前給她打傘。

「雲姑姑說大小姐人在這裡。」木香卻是顧不得,直接擋開她的手,冒雨衝上台階。

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彷彿十分忌憚在場的顧瞻和楊家門房的下人,便要拉著祁歡到旁邊。

「怎麼了?是家裡又出什麼事了?」祁歡立刻意識到家裡可能是有事發生,也顧不上先聽她細說,拉著她就下台階往馬車方向走。

木香急得眼淚已經在合著雨水一起往下淌,「快回去,家裡出事了,夫人……」

身後顧瞻卻是寸步不離的追上來,撐了傘在祁歡頭頂,木香的後半句話就又生生咽了回去。

聽說是與楊氏相關,祁歡已是六神無主,也顧不上多問,直接拉著木香就登上馬車,只匆忙與顧瞻說道:「我家裡有事,你叫我表哥這裡給你準備車馬回去吧。」

說完,就鑽進了馬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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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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