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只是,一個自私的父親罷了!

第205章 只是,一個自私的父親罷了!

皇帝也著實是心大,寧王府的喜宴進行到一半就散了,他帶著太子貓在寢殿,父子倆偷吃了一頓宵夜。

等到吃飽喝足,抹抹嘴,皇帝才想起了什麼,問雲湛:「朕的那個小舅子呢?那會兒在寧王府好像是殺退了刺客之後……朕就沒再見過他?」

皇帝本來就胃口不大,加上今日又是這般情形,其實他一共也沒吃幾口。

雲湛手裡還掐著個雞腿在啃,大概講了講祁歡的事。

皇帝對顧瞻和祁歡的事自然知道,聞言反而一聲感慨:「那個小子也是實誠的有點兒忒過了,既是兩情相悅,便早早的把婚事辦了,省得他姐姐還要替他記掛著。」

「母后又不會找您來嘮叨,您當不知道就是了。」雲湛不以為意,頓了一下又道,「倒也不是小舅舅不著急,好像是長寧侯府的世子夫人有些忌諱,不太想要把女兒往武將人家家裡塞。不過那位夫人是出了名的溺愛女兒,小舅舅這事兒啊,應該是准了的,您等著喝喜酒就是。」

皇帝端著茶盞靠在榻上,看著他啃得滿嘴流油的混賬樣,又是語重心長一聲嘆:「是啊,朕也不捨得把女兒往武將人家家裡塞,更遑論旁人了。不過話說回來……平國公他老人家一把年歲了,顧家如今人丁凋零,要不是為著你,朕是該把他們都傳回京城,過一過安生日子的。」

雲湛百忙中,抬眸與他對視一眼。

皇帝眸中笑意慈愛又隱藏著某些更深的憂慮。

他說:「在你登上帝位,並且朝政穩固之前,兵權必須要掌握在顧家人手裡才行,至於再後面的事……待朕百年之後,你自己審時度勢,去看著安排吧,朕也管不了那麼長遠的。」

事實上,他也只是一個自私的父親罷了。

決斷任何事的出發點,都要先從對著自己兒子有利的方向圖謀。

他愛重自己的皇后,自然也該愛屋及烏的對待顧家她的那些至親。

可是為了給他自己的兒子鋪路,顧家人在他手裡……

首先也只能是臣子和棋子,而並非是親人!

雲湛咂咂指尖上的油水,「缺德就缺德了吧,父皇您做什麼還非得說出口?」

還是沒吃飽。

他挽起袖子,撈起桌上的蹄髈啃:「外曾祖父和小舅舅他們有什麼不懂的?只他們做這些,都是沖著母后和兒臣的,甚至也是為了百姓蒼生更多些,就看您的面子最淺,您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皇帝精於算計,平國公府在朝多年,顧家的人也不是愚忠的傻瓜。

本來早些年,老國公都已經心灰意冷要退了……

可顧晚晚進了宮!

雲湛嘴上沒說,可他其實心裡清楚。

他這父皇,到底還是心軟,他但凡真能做個六親不認的薄涼帝王,都不至於對外祖一家抱有絲毫愧疚。

本來寧王府里的一場風波,是最要緊的,但他父子倆回宮之後卻居然默契的誰都沒有再提那件事。

皇帝看著兒子那極不體面的吃相,笑了笑,未置可否。

雲湛卻幾乎是將一整個蹄髈啃完,方才心滿意足的摸摸肚皮。

「飽了?」皇帝瞧著他,依舊眉目含笑。

「嗯。」雲湛往椅背上一靠,又癱了會兒,這才正襟危坐,喊了殿外等候侍奉的宮人進來。

殿門被推開時,太子殿下還是那個在皇帝陛下面前謹慎又規矩的兒子,即使坐在飯桌前,也是腰板兒筆直,一本正經。

宮人收拾了殘羹冷炙下去,又端了水伺候他凈手。

最後,再奉上一杯熱茶湯。

皇帝遞了個眼色,將他們重新打發出去。

殿門一合,太子就又沒骨頭似的癱了下來,沒正行的吸溜著喝茶。

皇帝陛下又盯著他看了片刻,終是有些嫌棄的一聲嘆:「你呀……若是能騰出手來,就去跟你母后商量商量,看看哪家閨秀合適,先娶個正妃回來生幾個孩子。」

雲湛卻也不見難為情,反而狐疑抬眸瞥了他一眼:「您最近不是在忙著撮合雲澄那丫頭的事么?」

皇帝陛下頓時心頭一梗,嘆氣的聲音更重幾分。

他砰的一聲將手裡茶盞扔桌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不提也罷,朕的大理寺少卿啊,你看他平時辦起案子來一套一套遊刃有餘,瞧著是個有心眼,也不笨的吧?可在這方面就是個榆木疙瘩。」

提起這茬兒,皇帝陛下也是拉開了話匣子,十分之不滿:「朕特意安排叫李寶洪帶著工部的人去給他們修宅子,其中明示暗示……結果他倒好,那天之後就再沒往那宅子里去。你說這能怎麼辦?總不能是叫朕的公主上趕著主動去尋他說話兒的吧?」

更主要的是——

他那公主要知道他在背地裡打了這等主意,也絕不可能會配合。

太子殿下默了默,沒接茬。

這事兒本來就是他這父皇剃頭挑子一頭熱,在這自作主張的瞎操心,兩個當事人他都沒搞定……

亂點什麼鴛鴦譜兒!

皇帝陛下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他的大理寺少卿大人一通,也自知是無計可施,就還是轉回方才的話題:「要不你抓點緊,沒準朕還能抱上個皇孫。」

雲湛道:「二哥和四哥都防賊似的盯著我呢,兒臣這才什麼年歲,這就急著娶妻生子,只怕更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

寧王府這事兒,父子倆是心照不宣的。

刺客一開始虛晃一招,看似是沖著皇帝,中間卻矛頭一轉,沖著雲湛去了。

即使不去查——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背後主使,必有雲崢、雲珩兩兄弟之中的一個。

皇帝一時沒有做聲。

有些事,他也是無奈。

他身為一國帝王,後宮和朝堂息息相關,他不可能空置後宮,然後成天聽朝臣們吵吵嚷嚷的諫言,再者多子多孫多福氣,他的身體一直不算硬朗,初登大位那會兒確實也是一心一意著急生兒子的。

別人家兄弟間爭家產的事也都層出不窮,只不過誰家也沒有他們帝王家爭奪得這般血腥和明目張胆罷了。

沉默半晌,皇帝還是語重心長說道:「長遠打算,你還是要早點後繼有人才行,這樣也能堵住一些不安分之人的嘴巴。不過前車之鑒,盡量還是不要庶子先於嫡子誕下,早早的娶了正妃,先多生幾個嫡子傍身吧。」

雲湛這般年紀,他目前確實是厭煩考慮這事兒。

脫口就不以為然的頂了一句回去:「都是嫡出的兒子他們就不爭了?真要到了兄弟反目那一刻,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也沒用。」

皇帝的神情,略有一瞬間的暗淡。

他似是想到些什麼,失神了片刻。

就在雲湛以為他不會再催生之時,又聽他語帶笑意道了句:「雖說人心隔肚皮,可一母所出的嫡親兄弟也總會比旁的人更可靠些。」

雲湛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

他知道皇帝是想起了什麼,又指的是什麼。

只那段往事——

他比皇帝更忌諱,也更不想提,所以就只佯裝自己未解其意,又重新埋頭下來自顧喝茶。

等著父子倆飲完了茶,多時不見的李公公這才行色匆匆的趕回來。

皇帝朝他看過去,問:「小苗子如何了?」

小苗子受傷,為了給他醫治,李公公是先了皇帝一步,帶著他趕回宮裡來的。

李公公面色並不輕鬆:「托陛下的福,也算是那猴崽子命大,那一刀並未傷及心脈,所以命是保住了。只是他確實也傷勢不輕,太醫囑咐得卧床休養,靜待傷口徹底癒合才能下地,所以後面該是有陣子不能來陛下跟前伺候了。」

「沒傷著性命就好。」皇帝微微頷首,「小苗子是替朕受了罪,你命人好生照看他,不用急著回來當差,太醫院那邊也要全力救治,不必吝嗇藥材補品。」

他沒提提拔封賞一事,李公公和雲湛也誰都沒說什麼。

皇帝又問了李公公兩句寧王府方面後續的消息,確定後續沒再出什麼亂子,也便放心。

他又沖雲湛抬了抬下巴:「時辰還早,你去偏殿眯會兒吧。」

「好,兒臣告退。」

雲湛拍了拍袍子,利落的起身退了下去。

皇帝卻依舊倚在自己這寢殿外殿的榻上,手撐著太陽穴,一動不動。

李公公湊過去:「陛下不進內殿安寢嗎?」

皇帝卻是一改方才前一刻的精神矍鑠模樣,連眼神里都透出明顯的頹敗之意來。

他身體有些緩慢的在李公公的幫扶之下撐起來,盤膝坐著,苦澀自嘲起來:「這人啊,都是有私心的,朕這個為人父的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你說這到底是朕的錯,還是他們的錯?」

他口中所謂的「他們」,無非就指的是他那些不省心的兒子們。

換做旁人,這話是指定不敢接茬的。

李公公卻道:「太子殿下是陛下嫡子,名正言順應該繼承大統的,陛下多護著他一些是應該的,何況……您待其他幾位殿下也是不薄的,就……各安天命吧。」

皇帝的確不是個多狠心的人,最起碼,他除了公然偏袒扶持太子之外,也從未主動出手算計過自己其他的兒子。

可奈何,他的兒子們個個都心存大志,擠破頭也想朝著那天底下唯一的一個至尊之位上爬。

所以——

要論偏心,他是承認的!

父子之間相安無事,這所有的都是他的兒子,可若是旁人威脅到他這唯一嫡子的前程甚至性命,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時他卻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皇帝閉了閉眼,終究也沒有挪到內殿安寢,只是入定般坐在這外殿的榻上冥想片刻,等著上早朝的時辰。

再另一邊的寧王府。

因為混進來的刺客數量有限,又兼之皇帝身邊保護森嚴,刺客沒逞出什麼能,清算下來是死傷了一些人,但身份上卻並沒有太打緊的。

雲崢親自主持,安撫過後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已是四更。

他看了眼天色,交代府里的管家和管事們繼續料理善後,自己便進了后宅。

今日他娶妻納妾,以正室之禮迎娶的葉尋惠,葉尋意什麼也沒有,但事實上在後院安排的住處,卻給了她姐妹二人鄰近的兩座差不多的院子。

現在葉尋惠已死,事出突然,還沒來得及去通知葉才植,這會兒她那院子里卻已經有人在忙著幫她整理遺容和換壽衣了。

雲崢往後院來,帶著一大群人來,不僅有十來個侍衛,還有幾個看上去魁梧幹練的婆子。

路過葉尋惠那院子門前,葉尋惠的陪嫁丫頭滿以為他要進去,剛要跑到門口來迎,卻見他目不斜視,直接路過了一下,徑直進了不遠處葉尋意的院子。

葉尋惠出事那會兒,雲崢親自下令射殺的葉尋惠,以及拿住她的那兩名刺客,美其名曰護駕,不能叫差點行刺了他父皇的忤逆之徒逍遙法外,省得後患無窮。

當時葉尋意也在場,事後他立刻命人將葉尋意送回了她自己這邊。

彼時,這院子內外都有侍衛守著。

雲崢帶了一批人過來,那些人也便自覺散了。

雲崢徑自走過去,推了一把房門——

很意外,那房門居然從裡面上了門栓。

他嗤笑一聲:「開門!」

左右一看,就連葉家陪嫁來的給葉尋意的丫鬟婆子也都被趕出來,此刻都在院子里。

這個葉尋意,在搞什麼鬼?

雲崢今日耐性有限,瞬間臉色已經沉了幾分下來。

但是還好,緊跟著葉尋意已經親自過來開了門。

她身上已經換下了那身刺眼的玫紅色嫁衣,換成了清淡的裝扮,並且早在雲崢過來之前就已經把蓋頭扔了。

她臉上表情很冷,就堵在門口看著雲崢,冷冷的道:「此時寧王殿下不該是去準備上朝嗎?」

「時間還早。」以往雲崢對她也頗多縱容,現在既然人已經到手了,他也不再對這個女人繼續捧著供著。

葉尋意這般態度對他,他臉色只會比她更冷,一把推開她,徑自走進了房裡。

葉尋意被他推了個踉蹌,等雲崢回頭去關房門時,她沒來由的立時慌了一下,搶到門口去擋了一下:「你有話就在這裡說,這是要做什麼?」

雲崢看著她,看笑話似的忽的就笑了。

他審視著這女人的一張臉。

葉尋意雖是個中上的長相,可是對見慣了各色美人的寧王雲崢而言,她就單憑著她這張臉,其實並沒有多少吸引力。

只是,男人天生都有征服欲。

葉尋意越是桀驁不馴的抗拒他,他反而非得得到不可。

他目光肆無忌憚打量她的臉孔,隨後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面孔逼近,他笑得輕佻中又帶著明顯寒涼的冷意:「今日你我的新婚之夜,你以為本王過來是和你閑聊的?」

言罷,還沒等葉尋意開始掙扎反抗,就已經被他一把甩進屋裡。

葉尋意腳下不穩,踉蹌幾步。

她其實不至於跌到床上,卻佯裝是被推的站不穩,摔在了床上,一面匆忙轉身的同時,一邊手裡已經抓到了藏在被褥底下的匕首。

新房的門還大敞著,雲崢卻是自顧解著衣袍已經一步步朝他走來。

葉尋意萬不曾想到今晚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了,這人居然還會想著這檔子事兒,她心慌不已,面上卻是嘲諷的大聲道:「王爺,您的王妃屍骨未寒,您也是堂堂皇子,難道連這點體面都不要了?」

雲崢看著她臉上越發濃重的防備之色,眼神更是冷厲三分:「葉尋意,本王承認你是有幾分小聰明,但也不要總把別人當傻子。」

他大步走上前來,直接一腿跨上床,再次一把扣住葉尋意下巴,死死逼視她的面孔。

葉尋意幾乎就要本能的將握在手裡的刀刃刺出去了,就聽雲崢一字一頓道:「本王的王妃不是你算計死的嗎?刺客是先闖到你這裡來的吧?否則你怎麼會跟著一起出現在葉尋惠院子里?別說你是擔心她才臨時跑過去的!是你把刺客引過去,借刀殺人的。這點小伎倆,你以為本王看不穿?殺了她,不過是本王有意成全你罷了,本王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裝傻,將本王當傻子來糊弄,這可瞧著不像是個聰明人的作為了!」

葉尋意抓著匕首的手,突然就有點刺不出來,整個人都狠狠怔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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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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