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蠢死的!

第293章 蠢死的!

依著文妃對她的恨意,自是恨不能當即撲上去將她撕成碎片。

可顧瞻在這。

並且——

她也還對楊成廉母子抱著指望,更要顧念自己的親生兒子六皇子,此刻投鼠忌器,再恨也只能忍著。

祁歡對她的想法心知肚明,毫無顧忌走進殿內。

這偌大的一間屋子,所有的傢具都被清空。

裡面相連的暖閣里倒是有張炕,角落裡堆著一床舊棉被。

窗紙修修補補幾次,但大抵也還能夠防風禦寒。

只是……

想要舒舒服服享受著過日子是不可能了。

看來,該是帝后二人之一打過招呼,只想將她囚困於此反思悔過餘生,而並沒有打算將人磋磨致死。

文妃出生時楊成廉才剛入仕沒幾年,官位雖然不高,可她也是正經官家小姐出身,之後一帆風順的長大,更是有幸入宮侍奉當朝天子,做了人人艷羨的皇妃。

她這前半生,可以說是榮光且坦途一片的。

如今落魄。

她原還想在祁歡面前撐出幾分骨氣和氣焰,不去主動理會,可祁歡這樣堂而皇之走進來,還像是參觀戰俘營一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她現在寒酸的居所……

文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她迴轉身來。

到底也是怕爭吵聲傳出去,再透露些更多更不堪的信息到皇帝的耳朵里,所以還是咬牙先關上了殿門。

這宮殿很大,而且空曠,窗戶也多,所以即使關上了房門,裡面也是亮堂堂的,依舊因為空曠而顯得十分冷清。

文妃依舊倚在門邊,擺出不屑是姿態,表情陰冷的盯著祁歡質問:「再如何,本宮依舊還是六殿下生母,我還好好的活著,你是覺得很不甘心吧?」

祁歡打量完屋子,就收回目光與她對視,閑聊般點頭笑道:「是啊,特別的遺憾和不甘心。」

文妃見著她臉上容光煥發的笑容,再想中秋宮宴那天她氣焰囂張咄咄逼人的模樣,心中就更是恨意叢生。

她眼神陰狠,淬了毒般死死盯著祁歡,咬牙切齒道:「不甘心你也只能生受著。」

說著,她回頭看了眼身後閉合的殿門,冷笑起來:「顧瞻又如何?顧家就算再如何得勢,最終還不是得看陛下的臉色,就算有他護著你,給你撐腰……你今天過來也不敢再動我分毫的!」

看笑話而已,這是多無聊的小人行徑。

祁歡聽著她言語之間明顯透出來的怨毒,再看著面前這個曾經一度榮光的女人,只覺得可悲又可笑。

可是,她也沒笑。

面對這樣智商不同頻的蠢貨,嘲笑對方便等於刻意拉低自己的智商,會叫她自己也淪落成一樣扶不上牆的蠢貨了。

她只是表情平靜的問對面的女人:「知道你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嗎?」

「你好好意思問?」文妃卻像是聽了笑話,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一字一頓的低吼出聲:「這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你將我害到這個地步,還找上門來說風涼話?你的那能耐和本事也不過爾爾了吧!」

要不是她還想留著這條命,不捨得和祁歡同歸於盡,現在就會衝上來將這個大言不慚的丫頭掐死了。

但是——

她卻只能死死的掐著門框,控制住自己體內的衝動。

祁歡卻是不溫不火,依舊面無波瀾的與她對視,又問了一個問題:「你我兩家宿怨,根源始末為何,我猜你是不知道詳細原委的吧?」

文妃狠狠一愣。

從她出生並且開始懂事以後,祖母就將她叫到身邊明確的告訴過她,長汀鎮的那個從天水郡遷來的楊家仇深似海,絕不可能長久共存,讓她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要落進那家人的圈套,或者遭受他們的暗算。

後來那個楊家的女兒攀上高枝,做了長寧侯府的世子夫人之後,祖母又特意單獨把她叫過去,重申了一遍。

再到後來,她有幸被選入宮中,出閣之前,祖母第三次耳提面命了她一番,叫她一定要盯緊了長寧侯府那個楊氏的動靜,嚴防死守,因為對方一定會伺機找他們報殺兄之仇的。

所以,她們和那個楊家仇深似海,一定要伺機將對方趕盡殺絕的觀念在她的腦子裡根深蒂固。

兩家人之間確切的內情,她也不是沒有好奇過,但是發問過兩次,都被寧氏以陳年舊事她不需要知道內情給搪塞了。

所有楊家人,都在她父親的帶領下對祖母敬重非常,更不會有任何懷疑,久而久之……

文妃對這段舊事的始末,也不再好奇了。

甚至於後來楊盼兒問,她也如祖母一般,幫著搪塞自己的親妹妹,壓制對方的好奇心。

文妃落難這些天,因為致她倒霉的直接原因是她設計楊青雲不成遭遇的反噬,所以她咬牙切齒,也就只盯著最表面的原因,將所有的恨意都放在了壞他們事的祁歡身上,依舊沒有去深究兩家人之間究竟是怎樣宿世冤讎。

此刻祁歡驟然發問,文妃反而狠狠迷惘。

她下意識想反駁「與你無關」,但反應過來祁歡就是他們的宿敵,是和她一樣的局中人,並非無關……

她目光閃爍片刻,便緊緊的抿住了唇。

雖然心裡有個聲音覺醒在吶喊,迫切想要知道所有內情——

可祁歡是仇敵,是來看她笑話的,她也忍著,不去低聲下去的相問。

她只是冷冷的盯著祁歡。

她以為祁歡既然找來了,就會拋出所有真相奚落打擊她,即使她不問,對方也會和盤托出……

然則——

祁歡只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並不知情,也就滿意了。

她什麼也沒解釋,只是唇角揚起一個帶著很深嘲諷的笑問,涼涼道:「什麼內情都不知道,還心甘情願的一腦袋扎進來甘做馬前卒,落到今日這般下場,你是一點也不冤。」

文妃沉寂多年的好奇心被撩撥起來,這一刻卻迫切想要知道兩家人恩怨的內情。

她嘴唇動了動,卻一時還抹不開面子詢問祁歡。

且在她糾結猶豫之時,祁歡已經話鋒一轉,繼續道:「你剛是說你今天的下場是我造成的是嗎?」

文妃思緒被打斷,眼中瞬間又充斥著怨毒的恨意,惡狠狠道:「要不是你……」

「怎麼,只許你們一家對我們肆意舉起屠刀,我們若不是伸長了脖子等著被你們砍下頭顱,便是我們罪大惡極,對你們不住?」祁歡不想聽這蠢貨發狠,直接冷冷打斷她,「這天底下,能這樣蠻橫霸道的人家就只有一戶,但即便他們有此特權,想要長久,也還要顧及著這普天之下的悠悠眾口,不能草菅人命。我說的是誰,你當是明白。怎的,你楊盼雨是覺得你家血統比他們更高貴?還是你們的身份較之他們更尊崇?就敢口吐狂言,這等作威作福,目中無人?」

文妃被她噎的夠嗆。

要不是她輕敵,仗著高高在上的皇妃身份從一開始就沒把祁歡和楊青雲這些泥腿子看在眼裡,也不至於馬失前蹄,輸的這樣徹底。

祁歡搬出皇室來壓人,她也不敢接茬,一時只覺得一口頂在胸口,噎得她生疼。

她更加用力的掐著門框來克制情緒。

「我也不與你廢話了。」祁歡便一口氣把話說完:「你我兩家結仇的始末為何,不管你知不知道,但至少有一點寧氏是沒有騙你的,從十五年前你們設計害死我舅舅開始,咱們兩家之間就註定了你死我亡,絕沒有第二個結局。今天我之所以特意走一趟過來找你,是因為我料定你落到今日下場,卻一定不自知自己是為何淪落至此的。既然你認定了是我的推手害的你,那我也便將這個惡人做到底,直接再送你一程。」

「什麼意思?」文妃本能的腳下後撤了笑半步,緊緊抵著門檻兒。

她以為祁歡追逼至此是要對她不利,幾乎想要奪門而逃……

可是想到院子里還杵著個更難對付的顧瞻,她又生生忍住了,只滿眼防備和恐懼的瞪著祁歡。

祁歡看這女人永遠也在節奏上的蠢笨模樣,也漸感糟心。

「這世間有一種人,是又蠢又壞,指的大概就是你了。」她微微嘆了口氣,沒等文妃反駁,下一刻表情與語氣就又全部恢復冷厲,「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是被你自認為的至親骨肉,你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祖母和父親給坑了!」

「你要挑撥離間?」文妃下意識的否認,惡狠狠道,「你省省吧。」

「你都落到這個地步,翻身無望,我挑撥了你,你還能替我沖回你那娘家將那對兒賊母子給手刃了嗎?」祁歡不以為意的微微笑道,「還記得中秋宮宴那晚,事發當時所發生的事嗎?」

舊事重提,只能叫文妃再次體驗當時從雲端低落時候的慘痛。

她內心深處,本能的拒絕回想,冷冷的往旁邊別過臉去。

祁歡不以為意的只顧說道:「事到如今,再是蠢笨你也該想清楚了,其實再陛下不顧多年情分重處於你時他就已經看穿,你不過就是娘家人的馬前卒,真正的主謀,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是你的娘家人。」

文妃目光閃爍,彷徨片刻,又重新用力的抿住了唇角。

祁歡於是確認,這一點她起碼是事後便想通了的。

她說:「陛下當時給過你機會的,你沒發現嗎?」

文妃心上又似是被誰重重一擊,劇烈的一個顫抖之下,目光防備中透著迷茫。

祁歡道:「從第一次六皇子殿下陪你跪下請命卻遭陛下嚴厲呵斥、不准他跪時,那就已經是在提醒,並且給你們母子從這場禍事里抽身的機會了。」

那晚的事,過去的本來就不太久。

再加上那般驚天動地的鬧過一場,文妃其實這輩子都難忘記其中任何一個細節。

當時那一幕映入腦海,她突然臉色僵硬,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祁歡繼續道:「縱然陛下知道,在宮裡步步為營的設下這樣一個必殺局,沒有你這個後宮之人親自出手布置,靠著楊成廉和寧氏母子,絕對安排不了,可是從我把你揪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試圖保你了。不管是寵著你本人,還是因著你是他兒子的生母,他愛屋及烏,不想叫自己的兒子背上污名,總歸從一開始他就不問罪責的只一心想將你們母子從泥沼里拉出來,是你辜負了他的維護之意,和良苦用心!」

皇帝一開始的態度,其實也將身在局中的祁歡嚇得不輕。

當時就算文妃不醒悟,只是單純被他唬住,膽怯的抽身而退……

她和六皇子就都能得以保存。

那是皇帝給她們母子的私心庇護,祁歡甚至都不敢再出聲質疑什麼。

文妃一寸一寸的緩緩抬起視線,看向面前少女冷酷的臉龐。

她嘴唇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卻半天也哆嗦著沒能說出一個字。

「楊盼雨,何為親疏?何為是非?」祁歡道,「皇家不是別的人家,其實從你嫁入皇室的那天起,你就應該有覺悟,保持好自己與娘家人的分寸感的。可惜你空有一個才女之名,事實上卻那麼蠢。即使你不分是非對錯,可都是有了孩子的人了,做母親的保護孩子可是動物都有的本能。陛下當時盛怒之下,到了最後關頭,都還一次次給你機會,想拉你回頭是岸,你卻不想想你擔上謀害朝臣的污名,哪怕陛下顧念多年情分和與六皇子的父子之情,不會將你置之死地,可從此以後,你給六皇子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生母,你叫他如何抬起頭來做人?」

祁歡這番話,可謂字字誅心。

若說寧氏對這個孫女洗腦最不成功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在文妃有了孩子之後對孩子的期許上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和私心!

寧氏當時給她說的話是「留得青山在」。

她以為只要她出面頂罪,皇帝最多小懲大誡,其實也知道,即使小懲大誡,六皇子也會因她而名聲掃地,背負上污名,可那時候——

她也是被利欲熏心了,覺得六皇子一定得有個位高權重的外公才有遠大前程。

那時她是因為痴心妄想,在替兒子覬覦儲君之位。

現在事情落敗至此,六皇子也被皇帝過繼出去,斷了她的念想,她驀然回首才發現——

她當初挺身而出替娘家人做替罪羊時,其實就是在損害兒子的前程和利益。

怪不得皇帝處置她時候,會是這般狠辣決絕。

她呆在冷宮這些天都沒想明白的事,如今算是被祁歡一語點醒夢中人了。

文妃的嘴唇顫抖,強撐著力氣不叫自己崩潰倒下。

她已經極度狼狽,並不想在祁歡面前表現的更狼狽了。

祁歡卻並不同情她。

是她自己拎不清,這怪誰?

雖說女人如果嫁了人,攀高枝之後就完全不顧娘家人死活,這邊是忘恩負義,可是嫁人之後,所有的好日子都是夫家給的,她卻為娘家人赴湯蹈火,肝腦塗地,甚至完全不管孩子,也不在乎往夫家人臉上抹黑……

這女人,會被夫家徹底捨棄和拋棄,便是自作自受吧。

文妃此時意識到這一點,已經晚了。

她手扶著門框,整個人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

祁歡面上無悲無喜的看著她,最後一次言語誅心:「寧氏將你放在宮裡,做家族的招牌和手中的棋子,關鍵時刻,她推你出來做替死鬼,你還甘之如飴。當然,你我立場敵對,即使你再是如何凄慘潦倒,我也只會拍手稱快,而不會有絲毫的憐憫同情。我之所以過來與你把話說透,就是想告訴你,你自己已經親手把自己的後路斷絕,楊成廉母子自顧不暇,更不會有餘力來幫扶你東山再起。事實上,從他們推你出來那一刻,他們也就做好了徹底捨棄你的準備。這……大概就是他們那種人生孩子的唯一用處了,而你,怨不得別人,你這純粹是被自己蠢死的。」

將這所有的話都說完,祁歡也如釋重負般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然後,再一次旁若無人的與倚靠在門邊的文妃錯身而過,徑自推開殿門走了出來。

院子里,顧瞻長身而立,站在陽光下。

破敗蕭條的院子里,微風拂過他的袍角,那一抹紅,如火如荼般熱烈艷麗。

聽見開門聲,他便轉頭看過來。

眉眼間的風采卓絕。

在對上祁歡視線的瞬間,唇角便揚起一個笑,冰雪消融般清冽肆意。

祁歡快走兩步迎到他面前,執起他的手:「我們走吧!」

顧瞻微微頷首,牽著她槿蘭苑外面走。

就在兩人即將跨出大門的瞬間,彷彿如夢初醒般的文妃終於從裡面追了兩步出來,扒著門框聲音崩潰般凄厲尖叫:「我們兩家究竟是結的什麼仇?」

自知翻身無望,她最後的執念——

總要知道自己這究竟是怎麼死的吧?

祁歡卻只覺得她可笑!

順風順水享受榮華富貴時,她不問是非對錯,害人時也毫不手軟,現在終於走到窮途末路時,才想要死個明白?

「算了,你蠢成這樣,即使要死,做個糊塗鬼也不算冤了你!」祁歡是看都懶得再回頭看她一眼,跟著顧瞻一起走出了門去。

顧瞻和等在外面的焦嬤嬤全都不約而同的詫異——

他們都知道祁歡這趟過來是棒打落水狗的,可她在裡面究竟與楊盼雨說了什麼?竟不是清算舊賬,將兩家的恩怨攤開來一板一眼的談過一遍的嗎?

見著顧瞻轉頭來看她,祁歡卻唇角含笑,目不斜視的抬手將他腦袋撥開,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文妃這時候全無倚仗,自知只能在這冷宮裡終老。

除非——

她還想借著最後的關頭再坑上自己的親兒子一把,那就可以不管不顧的追出來鬧。

是以,焦嬤嬤上前重新將宮門落鎖,她也只是認命的老老實實留在了裡面。

祁歡再次給焦嬤嬤行禮道謝:「今日勞焦嬤嬤辛苦陪我們走這一趟了。」

「姑娘客氣了。」焦嬤嬤笑道,隨後卻是轉開視線對顧瞻道:「老奴方才喊人去給姑娘抬了肩輿過來代步,卻不知怎的還沒過來,世子爺替要麼先去前面瞧瞧?」

這,便是要支開顧瞻,單獨與祁歡說話了。

祁歡想到來時路上顧瞻調侃顧皇后要賣了她的一事,心頭頓時一緊。

她看向顧瞻,顧瞻卻面有遲疑,站著沒動。

但是承了對方的人情卻總是要還的,祁歡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去多想,反而先對他笑了笑,安撫:「那你就幫我去看看吧。」

顧瞻應該知道顧皇后是為著什麼事,便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先走了。

前面他也沒走出去多遠,只在前面一道角門處拐了個彎,就看見候在那裡的肩輿。

回頭再看,焦嬤嬤和祁歡卻也沒在槿蘭苑門前滯留,落在他身後不遠也說著話過來了。

就彷彿——

真是因為他身高腿長,才快走兩步來看了下肩輿,而身後的兩人之間也什麼都未曾發生。

------題外話------

今天凌晨不補二更了,大家不要等,時差亂的我都快崩潰了,今天看看能不能早點睡,明天三更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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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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