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該死

第324章 該死

東西和宮裡的賞賜都是劉管家親自送過來的。

手裡捧著那個沉甸甸的錦盒時,他其實就有點後悔了,覺得不該貿然替葉尋意往宮裡報信請功的。

本來這府里是他統管所有事,可現在等於是盛賢妃給撐腰,承認了葉尋意王府女主人的身份。

劉管家對雲崢忠心耿耿,就算葉尋意這次的提醒的確是幫著保全了雲崢的臉面,可是……

叫他臣服在這個女人的腳下聽差遣,他心裡還是膈應的。

葉尋意在這府里也呆了半年了,看這劉管家的行事也能看清楚這個奴才的野心。

她接了盛賢妃賞賜給她的東西,臉上露出欣喜愉悅的表情,又好聲好氣的道:「母妃厚賞,倒是叫我惶恐,劉管家試著幫我遞個帖子入宮請見吧?我覺得我應該當面去向母妃請安謝恩才不至於失了禮數。」

劉管家本來就已經後悔了,此時就更不願替她搭這個線。

他面露遲疑:「小的聽說賢妃娘娘最近身體多有不適……」

盛賢妃身體不適,是真的。

並且——

起因還是因為雲崢被圈禁皇陵。

她當時也是誠惶誠恐,火急火燎的,因著沒趕上在雲崢離京之前先見他一面,之後盛賢妃就方寸大亂,去尋了皇帝一趟,也只能是裝著本分的替兒子請罪,求情的話都沒太敢多說,之後次日她便宣召了自家母親和嫂子進宮。

盛家那邊自然也是著急的,盛大人知道盛賢妃必定很快就會找他們商量對策,而他們兄妹相見不便,也便早早的交代了自己的母親和夫人一些。

幾個女人在後宮盤桓半日,實在是因為皇帝處置的那個態度太過模稜兩可耐人尋味了……

你說他沒生氣吧,他把雲崢這一罰直接罰半年,還驅逐出京了,而若你要說他已經全面動怒,放棄這個兒子了,他給按的罪名又不很嚴重。

就這樣,盛家和盛賢妃的人反而怕揣測不明白聖意,貿然有所動作反而適得其反,這幾天他們反而在朝堂後宮都偃旗息鼓下來。

可盛賢妃到底也是掛心兒子的,這幾日就傳出消息,說是生病了。

但料想不會是什麼大病,就是心思鬱結之類的小毛病。

葉尋意之前沒聽說這個消息,略微思忖也就心裡有數。

她勾著唇角笑道:「那不正好,借著探病之名?劉管家與我同去吧,殿下這趟離京走的倉促又突然,雖說是陛下的旨意,但咱們總得想想對策,這趟進宮正好與母妃商量一下,總不能聽之任之,就由著殿下被困在皇陵。」

雲崢不會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說給劉管家聽,但劉管家替他做事,卻知道好多事。

就比如——

上回被封府禁足,雲崢為了脫身,甚至安排人去玷污強暴了這位側妃娘娘,就為了叫她懷孕再小產。

可這葉尋意,當初畢竟也是雲崢和雲珩爭搶許久,使盡了手段才終於得到的,他對這女人保不齊是真的與眾不同,怎麼折騰都是有情的。

至於葉尋意,要說她對雲崢糟踐她的事毫無怨言,劉管家也是不信的。

可——

女子命運依附於男子,若是雲崢真有個好歹,她又沒個子嗣,後半生只能伴著青燈古佛過了。

所以,現在說她是想幫著雲崢籌謀脫身,劉管家更不敢不信。

葉尋意好整以暇等著他。

劉管家權衡之後,終是點頭:「那好吧,小的遞封帖子試試,至於賢妃娘娘肯不肯見……」

想想說這些也多餘,他也便沒再說下去。

可如果說葉尋意是想進宮去和盛賢妃商量救雲崢的,劉管家就不敢有絲毫的輕視怠慢。

因為拜帖上不方便什麼都寫,他為了保證把話傳到,甚至特意去了盛府一趟,將葉尋意想進宮的緣由說了,請盛家的女眷幫忙帶話。

雲崢雖然和盛家同坐一條船,但他府里的齷齪他不會事無巨細跟盛家人說,盛家那邊則根本不知道他和葉尋意之間是個仇人般的關係,還一直以為他們在一起琴瑟和鳴,十分要好。

次日盛夫人就以探病為名,又進了一趟宮裡。

而當天下午,寧王府一早遞進宮去的帖子也就有了迴音,說准許葉尋意進宮探病。

葉尋意盡量不做出太急躁的樣子,又過了一夜……

因為她體內的餘毒子午時分會分別發作,她甚至擔心中午趕不回來,特意叫醫官給她將鎮痛葯練成藥丸,揣了幾粒在身上,並且進宮還趕了個大早。

臨近中午,焦嬤嬤進了鳳鳴宮後殿的書房。

顧皇后這日忙裡偷閒,倚在旁邊暖閣的炕上看書。

見她進來,就瞧了眼窗外的天色,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歲越來越大的關係,現如今啊,就算閑下來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瞧瞧,這才翻了幾頁書,一上午就過去了。」

焦嬤嬤面上也帶著笑,笑容慈愛寵溺:「誰說不是呢?只有孩童才會吵嚷著嫌時間太慢,長大了就會發現這時間啊是怎麼都不夠用的。」

顧皇后將剛好看到的那一頁折了個角,順手將書冊擱在桌上,這才坐直了身子:「是該擺午膳了吧?陛下和太子他們有誰說要過來嗎?」

「太子殿下那邊沒傳什麼話,應該是不來。」焦嬤嬤道,走過去親自幫她拿了鞋子,剛要跪下去給她穿,顧皇后卻是沒讓,自己接過去利落的將繡鞋套在了腳上。

焦嬤嬤也不勉強,站在旁邊,繼續道:「陛下今日傳召了公主殿下,應該會在御書房擺膳。」

「該是為了那丫頭及笄禮的事吧?」顧皇后沉吟,手下動作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整理裙擺和衣袍上的褶皺,「她回來了?」

「奴婢剛剛過來的時候還沒聽到消息,小殿下可是精明,應該能猜到是為了這事兒,也真未必就肯回來。」焦嬤嬤道,「娘娘要不要也出面勸勸?這姑娘家家的,哪有不辦及笄禮的?」

顧皇後面露無奈,搖頭嘆了口氣:「讓他們父女倆掰扯去吧,本宮可不去討人嫌。」

這話不過就是一句玩笑,焦嬤嬤也沒往心裡去。

一般的人家都是嚴父慈母,重男輕女的,可是這宮裡倒過來了……

小公主雖然嬌蠻,但奈何皇帝陛下寵女兒,有時候更是死纏爛打的連臉都不要,有些事反而最後會磨的小公主心軟進而順從,但是皇後娘娘這裡她要是強行命令小公主必須辦什麼事,一般的事小公主也都會妥協答應,可事情辦了她自己卻會不開心。

反正皇帝陛下願意哄著她求著她,把她捧得高高的叫她心裡高興,皇後娘娘確實沒必要做這個惡人。

確實到了用午飯的時辰,顧皇后一個人吃飯,就沒去前殿,直接在自己寢殿里吃了。

兩個大宮女正親自忙著擺飯,焦嬤嬤就又走了進來,稟報道:「娘娘,今日一早寧王府的葉氏進宮了,說是來探賢妃的病,順便拜謝前天賢妃贈予的賞賜。」

顧皇后正在旁邊由宮人伺候著凈手,聞言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只是很隨意的問了句:「賢妃留她一起用午膳了?」

「那倒沒有。」焦嬤嬤道,「剛剛已經走了。不過她來的早,算下來和賢妃單獨在寢殿關了有差不多兩個時辰,卻不知道……都會說些什麼。」

說什麼?能說什麼?

這個葉尋意所到之處,就只會雞犬不寧。

顧皇后斟酌片刻,最後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還真是叫人不省心。」

葉尋意為了趕時間,從盛賢妃的寢宮出來是坐著肩輿直接出宮的。

劉管家雖然跟著她一起進了宮,但是盛賢妃與她說話時是在寢殿裡頭,是以並沒有帶上劉管家,劉管家此時也極是好奇她婆媳二人這麼長時間具體都聊了什麼,可是礙於旁邊有人又不能相問,只好一路忍著出宮。

結果也是湊巧——

他們一行剛從宮門裡出來,迎面就看雲澄策馬而來。

葉尋意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寒芒,但又飛快收斂。

避無可避,她只能帶著劉管家跪在了宮門旁邊。

雲澄高傲慣了,加上跟她不合眼緣,從來就看不上她,翻身下馬之後就把玩著馬鞭趾高氣昂的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宮門把守的侍衛也都極懂規矩的只是放行,沒打招呼也沒恭維。

等著雲澄進了宮門,便重新將宮門合上了。

「側妃娘娘,快起來吧。」葉尋意的兩個婢女從不遠處的馬車那跑過來攙扶她起身。

「都晌午了,先回吧。」劉管家則是繼續按捺好奇心,走過去查看車馬。

葉尋意一聲不吭被婢女扶上馬車,剛在車上坐穩,她就感覺到隱隱有了毒發的跡象,於是連忙取出裝在香囊里的藥丸服下。

這個時候的藥丸要做到精鍊很難,她原先只吃了兩丸,可毒發的疼痛逐漸劇烈,她就直想蜷縮著往馬車上倒,於是連忙又顫抖著掏出兩丸再吞了。

但是藥效也是一時難以完全發揮,她便緊緊的抱著自己忍耐,為了轉移注意力,便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試圖去看街上的熱鬧。

這會兒馬車剛好過鬧市,街上人多,走不了很快。

她心浮氣躁的正難受,冷不丁就瞧見一座茶樓外面的告示牆上貼著的畫像。

東方暮雖是個泯然眾人的長相,可再是平凡的人長相也是與其他人都不盡相同的,她與這個人之間有十分重要的合作來往,對方這張臉就算焚成灰她也認得出來。

前面這幾天東方暮一直沒出現,她都自我安慰說這人該是躲起來避風頭了,直至此刻看見衙門尋人的畫像才如遭雷擊。

「停車!」心裡一急,葉尋意當即喊了一聲。

劉管家聞言就叫停了馬車,自己從車轅上跳下來,跑過來詢問:「主子您有何吩咐?」

葉尋意這會兒疼的直冒冷汗,頭暈眼花,她雖是一眼認出了東方暮的畫像,卻看不清告示上的字到底是通緝還是別的。

可是——

這個人的身份又太過特殊重要了,她是半點也不敢透露出與之相識的跡象來,於是信口胡謅了個理由:「我這疼的厲害,實在是走不了了,叫她們扶我進去茶館坐坐喝點熱的,讓我緩一緩吧。」

葉尋意中毒的事,她自己犯蠢,錯過了公開的唯一契機,事後再說中毒,宮裡過問的話寧王府沒法解釋交代,所以雲崢就勒令對外瞞下了,就是寧王府里也只有葉尋意身邊的人和劉管家以及醫官知曉。

劉管家看她確實臉色慘白一副極度痛苦的模樣就並未多想:「那好吧。」

轉身走開,叫人擺好墊腳凳。

葉尋意緩慢挪過去,在大街上還是盡量保持正常的由兩個婢女扶著下了車。

她刻意走的很慢很慢……

離得近了才飛快的撇清那告示上的內容,發現並非通緝,而是東方暮已死,朝廷查不到他的身份來歷,故而貼了告示在尋人的。

告示上將這人的死期和死因都寫的很清楚,居然就是余氏壽辰那天,並且看屍體被發現的時辰,應該是還沒等祁家的壽宴散場他屍體就被發現了。

只是——

不知道兇手是誰!

也就是說,東方暮應該是在給雲兮下完毒剛從祁府溜出來就被人殺了。

也正是這時候,她才恍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掉的很重要的事,於是一把抓住婢女的手,叱問:「長寧侯府和蘇府這幾天除了喜訊就沒再傳出別的消息嗎?」

東方暮說過,沒有解藥的話,三日之內雲兮必死無疑。

可現在,這都已經是第七天了,她是被這每日兩次毒發折騰的筋疲力竭沒顧上,細想起來雲兮則早該死了。

她自己五臟六腑正疼的扭曲,手上自然沒輕沒重,指甲直接摳進了婢女的肉里。

婢女也不敢吭聲,只狐疑不解的搖頭:「沒……沒聽見什麼消息啊。」

雲兮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止是祁歡的一個婢女,死了可以隨便席子一卷拖出去埋了,她是堂堂蘇太傅的千金,如若她當真死了……

就不可能這樣毫無聲息。

甚至,以祁歡的行事,只怕早就又再登門找她算賬來了。

現在綜合上東方暮的死訊,葉尋意立刻明白——

東方暮怕不是被顧瞻的人盯上,殺了他搶走了解藥吧!

他們既然這麼乾淨利落的將東方暮給殺了,想來就只是把他當成自己和雲崢的一個普通手下了。

還好……

還好東方暮的真實身份沒暴露,否則她現在早就大禍臨頭了!

葉尋意心中一喜,但緊跟下一刻又反應過來不對——

東方暮與她是單向聯繫的,似乎連他在京的那些手下都不知道她的確切身份和存在,現在這個人死了,她可是還等著從對方那裡拿解藥續命的,現在怎麼辦?

總不能等著大成的皇帝宇文滄發現這事兒,再千里迢迢的親自來給她送解藥吧?

而且——

東方暮死了,他的畫像滿城貼出來好幾天了,他的手下沒敢前去認屍,應該也是怕其中有詐,會被人順藤摸瓜的盯上吧?

「娘娘……」見她停住有一會兒了沒再走,婢女忍不住的催促。

葉尋意這時也已然成了驚弓之鳥,只想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省得被人盯上,可她又極是懼怕被劉管家看穿她的心虛,最後就還是咬咬牙埋頭進了茶館。

她這種身份,自然是不能拋頭露面坐大堂的,婢女要了個雅間,把她扶進去。

葉尋意蜷縮在榻上佯裝休息,心裡卻是惶恐非常,怕極了她得要在這毒藥的折磨下度過餘生。

她心煩意亂,瑟瑟發抖,完全沒注意身後兩個婢女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等她終於意識到不對——

卻已經是喉嚨被人一把重力捏住,像是拎一隻死鵝一樣被從榻上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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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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