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悔改

第381章 悔改

岑二老爺怎麼都是個正五品的一州府尹,涉及到的還是謀害至親這樣枉顧人倫、喪心病狂的大案,京兆府尹也尤為重視,並且當即上摺子給皇帝那裡報備了。

皇帝沒什麼特殊指示,只叫他根據證據,秉公處置就是。

岑氏這個岑家的姑奶奶做人證,詳述了案發經過,又有明確的證物在手,京兆府尹當即下令叫差役去往青州府將岑二老爺請回來對質。

之後,岑家兄妹二人對簿公堂。

由於人證物證確鑿,岑二老爺辯無可辯,很快也就結案了。

因為殺親為重罪,岑二老爺被判重刑之後腰斬,他已經入仕的嫡長子岑佑明也被擄了官職,全家流放嶺南。

這案子顧瞻全程盯著,出了結果還特意登門前來告知的祁歡。

兩人坐在春雨齋喝茶。

顧瞻道:「沒扯出祁元銘來,你二嬸兒聲稱當日是她親眼瞧見的岑二老爺行兇,不僅指出對方頸后被死者抓出的傷痕,還拿出了一塊遺失在現場的岑二老爺的佩玉。說來諷刺,那位岑二老爺當年行兇之後也是做賊心虛,只以為是兩兄弟撕扯之間不慎墜入了水中,一開始是害怕惹人猜疑,就沒敢下水尋找,後來一直熬到岑家二老駕鶴,他倒是借口翻修池塘特意派人找了,卻未尋見。而當時事情都已經風平浪靜的過去數年之久,他其實已經放寬了心,沒找到也沒多計較,蠻以為不慎遺失之後被哪個貪財的下人撿去了。」

「要不是他太過自負,又欺人太甚,我二嬸兒估計原來是已經打算將此事爛在肚子里了。」祁歡看上去興緻不高,手裡晃著個杯子,苦笑搖頭,「很多人都是這樣吧,做了一次惡事,得了好處,就會持續的野心膨脹,好大喜功,以為自己靠走偏門成功了一次就能一直持續的贏下去。卻不知,善惡到頭終有報,惡事做多了遲早都會有翻船的一天。」

那位岑二老爺,當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惡人。

靠著殺兄奪產上位以後,就整個飄了,官還沒做多大,就先玩起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這一套,別人做了虧心事被人捏了把柄,大多隻會認栽服軟……

祁元銘卻踢到了鐵板,拿著把柄威脅人,直接把自己也賠進去了。

祁元銘錯在自不量力,低估了人性里的惡。

而岑二老爺卻錯在他低估了岑氏的愛子之心,以為岑氏為了有娘家可靠,就算兒子死於非命也得忍氣吞聲,可能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冷血無情沒有親情和恩義之人吧,就想當然的高估了自己對旁人的控制力。

說到底,就是狗咬狗一嘴毛,這舅甥二人都想不擇手段的威脅人控制人,最後卻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了。

岑家的事到這裡徹底了結,也沒什麼好多說的。

提起自負和放飛自我的主兒,祁歡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葉尋意。

她重新收攝心神,又正色沖顧瞻遞了個眼色:「瑞王府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顧瞻道:「瑞王此次回朝之後是要比以往更加沉穩內斂了,他在朝中的勢力本來就被拔除的差不多了,如今倒是規矩,只是盡心儘力做著陛下指派給他的差事。

說著,他眸中卻染上濃重的擔憂之色,拉過祁歡的一隻手握在掌中道:「那個葉尋意心術不正,他二人又都是不擇手段之人……」

祁歡聞言,卻是直接笑了,打斷他的話:「這你就放心好了,瑞王不是寧王,以瑞王雲珩的城府和耐力,他才不會沒腦子聽葉尋意的教唆,隨隨便便就來找我這種『無名小卒』的麻煩。就算葉尋意恨我入骨,不斷的攛掇他,他也定會反過來勸導對方忍耐。所以,葉尋意在他那,我反而十分省心!」

只有葉尋意會以為前世的雲珩之所以能夠成事全靠她的輔佐,她的確是把剷除異己的好刀不錯,可是就她那個格局和眼界……

也就配給人家當刀使。

論腦子和謀略,終究還得是靠著雲珩自己的。

葉尋意以為她敢捋虎鬚,陪著雲珩一起挑戰皇權跟皇室叫板,那就是她超高的眼界和手段……

有雲珩在下面撐起一個舞台給她表演時,她自然能夠看到更遠更高處的風景,沒了這個舞台,她就只剩下自不量力了。

所以,那天在天牢,祁歡才會暗示,在所謂夢境的天命里,須得是雲珩與葉尋意聯手,這天下原就該是被他們收入囊中的。

一直以來雲珩本就是對葉尋意有好感,覺得她有幾分與眾不同的靈活頭腦,再加上這一重糖衣炮彈加持……

野心勃勃的瑞王殿下,又怎麼會放棄他命里命定的的貴人?

但他救葉尋意歸救了,想繼續將那女人收歸己用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叫對方就範,就唯有一點——

他那個一心問鼎天下的格局,絕不會答應幫著葉尋意泄私憤就打草驚蛇,甚至暴露自己,來與自己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閨房女子為難。

本來嘛,他若忍辱負重,最終登上了帝位,到時候別說區區一個長寧侯府的祁歡,就是顧瞻和平國公府,他可以隨便捏死,就一如前世,他等了二十餘年才償還了夙願終於將葉家嫡長女扶上后位,就為了滿足他的自尊心!

「話雖如此……」祁歡對這番論調還算贊成,可是祁歡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不能做到萬無一失,他總是不放心的。

「不說別人了。」祁歡又如何不懂他的心思,趕緊再次打斷他,岔開了話題,「說說我們自己吧。現在我們家老頭子的後事也算辦利索了,你想好了沒?我們幾時成婚?近期就趕著辦了嗎?」

提及此事,顧瞻卻明顯遲疑著面露難色。

他斟酌著剛要說話,就看院子里祁文景的親隨找了來:「大小姐,顧世子安好。」

祁歡抬眸看去:「父親叫你來的?什麼事?」

「侯爺聽說顧世子來了,叫小的傳話,說世子爺一會兒若是得空的話就往外書房陪他下盤棋。」親隨說道。

祁正鈺下葬的次日,朝廷就頒了旨意,祁文景已經正式襲爵,成為這座長寧侯府名副其實的一家之主了。

祁歡又問:「三叔不是今天回來了?他已經走了?」

「還沒,侯爺和二爺三爺都還在書房呢。」親隨笑道,看了顧瞻一眼,「侯爺是怕顧世子一會兒直接走了,所以差遣小的提早過來知會一聲,三爺今兒個晌午也在家用飯,顧世子若是不急走,就也在家吃吧。」

祁歡剛要答應,顧瞻卻已經抖順了袍子起身:「那我現在過去吧,跟長輩們打個招呼。」

沒了老頭子在背後撐腰作梗,二房如今也徹底安分了,祁文景三兄弟之間也還算和睦。

祁歡也沒多想,只起身給他拿了披風。

顧瞻連忙抬手擋下:「去前院就幾步路而已,沒得叫人覺得矯情。」

祁歡想想也是,就又給他收起來了。

顧瞻走後,祁歡想了下,就也走出屋子,帶著星羅去了夏月軒。

前兩天祁正鈺要下葬了,祁歡就叫人去莊子上把祁雲歌給暫時接了回來。

該是被凌妙妙的下場嚇到了,她這趟回來沉默許多,也老實了許多,這幾天沒人拘著她,她也基本都是循規蹈矩的在自己院里呆著,不出來晃悠。

祁歡去時,她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曬太陽。

有點走神,直至祁歡走到近前,陰影打下來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大姐姐!」祁雲歌連忙起身,神情有些拘束和顯而易見的緊張。

祁歡只當不察,既不落座也不同她迂迴,有話直說:「我找你說點事,祖母決定離京,去城外清心庵下的莊園別院禮佛,替祖父和家裡祈福,這事兒你知道吧?」

「啊!」祁雲歌似是隱隱的意識到些什麼,反應慢了一拍,卻先本能的點頭。

然後,她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試探著開口:「那大姐姐找我是……」

祁歡道:「我就是問問你,你要不要跟她去?」

卻不想,祁雲歌一聽這話,眼淚登時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兒。

她既然回了府里,就不可能不去給余氏請安,這幾天之內,前後去了兩三次,老太太雖然病懨懨的總是躺著,可依舊還是蠻不講理的亂髮脾氣,特別不好伺候。

以前說點好話,還能暫時哄住她,現在卻是動輒就砸東西叫罵,沒來由的就折騰身邊的人。

祁雲歌以往願意往她跟前湊,是找她撐腰來著,可是現在——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在哪兒都是混日子,她還年輕,過兩年還得嫁人。

祁雲歌一下臉憋得通紅,因為知道以往自己總是仗著老太太與祁歡母女互別苗頭,這時候就怕祁歡故意整她,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聲音細若蚊蠅的開口:「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老太太這一出府,就不定什麼時候還能回來了,而且她現在那麼暴脾氣,喜怒無常的,自己跟去怕不是要給她當沙包打。

話一出口,祁雲歌自己就先急了,一把抓住祁歡的手,懇切哀求:「大姐姐你讓我在府里吧,我保證老老實實的呆著,再也不惹是生非了,我一定孝順母親,好生聽話。」

說著,就又迫切的想要跪下了。

祁歡從一開始也就沒什麼興緻跟小姑娘們為難,就是她們一個個鬼心眼子多,總愛沒事找事。

祁歡把她的手從自己腕上擼出來,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不去就不去吧,過兩年等守孝出來你還得張羅議親呢,閑著沒事就綉綉嫁妝讀讀書。」

言罷,就又原路帶著星羅走了。

祁雲歌臉上掛著兩行淚,卻是在原地怔愣許久,這才吸了吸鼻子,拿袖子拿眼淚抹了。

從夏月軒出來,星羅忍不住感慨:「看四小姐這趟該是吃了教訓了,倒像是突然懂事不少,居然都不跟著老夫人折騰了。」

祁歡嘆氣:「原也就是余氏姑侄兩個把她教壞的,有了凌妙妙那麼個前車之鑒,她若再不長記性,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提起凌妙妙,星羅就不禁的遲疑起來:「三姑奶奶前陣子也回京了,這凌家小姐您真不打算給他們送回去了?」

凌致誠和祁文姮夫妻前陣子特意趕回來奔喪,凌致誠明顯是因為和祁家起了嫌隙,而且他在官場也已經躺平,也不指望祁家提攜了,跟著千里迢迢回來只是為了名聲和面子情,卡在祁正鈺將要下葬前回來,露了個面,等著老頭子入土為安了,他扭頭就已經回外地任上去了。

但是祁文姮卻拿住了機會,哭著喊著要替父親守孝,沒跟他一塊兒走。

星羅想的是那畢竟是人家親閨女,祁歡卻道:「不是我不叫他們團聚,是凌妙妙她自己說不回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以後嫁人都無望,依著三姑母那脾氣,又一定不會忍氣吞聲,到時候鬧得天翻地覆,人盡皆知,她不想死也得被逼死了。現如今得虧是她自己想開了,回頭我跟母親打個招呼,叫她幫著尋個僻靜的庵堂道場,打點一下,總歸咱們家保她個衣食無憂,她願意青燈古佛,那就叫她清修去吧。」

凌妙妙這個情況也屬實無奈了,進了那種下等的地方,首先就是一碗絕子湯灌下去了卻後顧之憂,再加上她經受了太多的凌辱與虐待,現如今瞧著個說話大聲點的男的都要嚇一激靈……

這時候的人,將女子名節視為性命的,娶妻還基本都為著傳宗接代,也得虧是凌妙妙自己想開了,只求個餘生安穩了,否則她要還想嫁人,反而是給祁歡這邊出難題。

大家同為女子,以前的凌妙妙的再是不招人待見,落得如今這般下場也是怪可憐的,星羅不由的又是重重一嘆。

外書房這邊,顧瞻過去時祁家三兄弟正在談丁憂一事。

顧瞻這個祁家的准女婿,因為實在跑他們家跑得太殷勤,誰也不覺得他和祁歡的婚事還會有什麼變故,所以也就一視同仁將他當自己人看了。m.

他打過招呼坐下之後,眾人繼續聊。

祁文景道:「丁憂的摺子父親剛過世那會兒就已經遞上去了,如今朝廷已然批複,我這邊手頭上的事已經交接好了,以後就不用再過去了,老二你呢?」

祁文昂如今最是情緒低迷,黑著臉道:「我這裡也差不多了,最後還有一點事也跟他們說了,如果繼任者有所疑難登門尋我就是,反正也是在京城裡住著,來往都方便。」

他苦拼了小二十年的官職,說停就停了,還要擔心將來丁憂出來還能不能官復原職;唯一的兒子沒了,著急新造一個重新培養吧,趕在守孝期內又不能……

整一個垂頭喪氣,前途渺茫。

可是丁憂這事沒辦法,誰都通融不得。

祁文景種種嘆了口氣,又看向了祁文晏道:「老三你呢?陛下一直器重於你,也沒透露出個奪喪之意?」

他跟祁文昂守孝,只是應當應分,可卻是打從心底里覺得對不住祁文晏。

本來祁正鈺就已經很對不住他們母子了,現如今還要為著祁正鈺的死,叫他賦閑三年在家,替老頭子守孝?這換誰誰不鬱悶?

祁文晏卻是淡淡的一副神情,閑適喝茶,聞言笑道:「歷來會被特許奪喪的多是武將,那還得是在戰事吃緊的節骨眼上不得已而為之,我一個在京的文官,朝廷又不是沒我轉不了。」

說著,語氣一頓,就越是悠閑自在起來:「服喪就服喪吧,難得清閑。」

祁文昂看他這樣,心裡就越是堵得慌。

很明白的事兒,祁文晏之所以不著急不介意,是因為他自信,自信就算守孝三年出來,他一樣可以重新拼殺進官場,混得風生水起……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那就先這樣吧,這事兒不提了。」祁文景一看這屋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就趕緊一錘定音,終止了這個話題看向了旁聽的顧瞻:「辰熠,叫你過來主要是為著你和我家歡姐兒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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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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