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只要是你!

第395章 只要是你!

雲澄初一一大早進宮之前是特意去和祁文晏打過招呼的,本來也沒打算在宮裡住,結果卻是一去不回,在宮裡守了皇帝整半個月。

其間,雖然也打發人捎信回來告知祁文晏她暫時要留在宮裡幾天出不來,可是想想自己一去這麼長時間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也多少有幾分心虛,覺得對不住他。

回來的路上,雲澄心裡就莫名忐忑。

跟隨她的護衛看她騎著馬都走得猶猶豫豫慢悠悠的,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果的果斷颯爽,忍了又忍,終還是沒忍住的開口:「殿下是在憂心陛下是身體嗎?」

雲澄的思緒被打斷,一時之間就多了一份心虛。

她沒法跟人解釋什麼,索性也就心一橫,不再多想:「沒什麼!」

收攝心神,專心馭馬前行。

這次大成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雖然皇帝的態度明確,國宴之後也沒人再公然提起,可是宮裡宮外私底下都免不了議論。

想來——

祁文晏也該聽到了消息!

這雖然不是她主動招惹上身的事,可畢竟也是實實在在惹上了,她這趟之所以急著回來也是想著得儘快明確表態給人家一個解釋。

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扭捏作態不是她的風格,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乾脆主動跟祁文晏說,等他守喪出來就叫人把中間的院牆拆掉。

這樣……

總算是誠意十足了吧?

定了主意,她也就再躊躇不定。

主僕一行一路打馬回到平康坊的宅子,雲澄翻身下馬,拎著馬鞭直接自己上前敲開了門。

「姑娘,有日子沒見,您這可算是又回來了!」祁文晏那邊的小廝依舊活潑熱情,直接把雲澄的人擠後面去了。

雖然一般來說祁文晏指定是足不出戶待在家裡的,她還是先問了一遍;「你們大人在家吧?」

「在呢!侯府的小公子今兒個開始也已經過來了,這會兒應該在書房。」小廝笑道,極有眼力勁兒的就要扭頭往裡跑:「小的去通傳一聲,告知大人您回來了,順便叫廚房做您的中午飯。」

「不用。」不想,雲澄卻馬鞭一橫,攔住了他,「我直接過去找他。」

然後便繞開小廝,直接朝祁文晏那邊去。

轉過影壁,她便是臉上表情一僵。

這時候,原本想跟過來偷看的小廝已經猴精猴精的逃之夭夭,衝出大門外去幫忙侍衛牽馬開側門。

原因無他——

過年期間,趁著雲澄不在這期間,他家大人沒得對面准允,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就擅自做主,大年初一當天就喊了泥瓦匠過來,風風火火把中間那堵牆拆了個乾淨。

然後這局面……

就挺尷尬的!

沒了那堵牆,這可就明晃晃的只一個園子了,你說你倆人非親非故顧念寡女的就這麼住著……

這算怎麼回事?

其實,過年期間按照風俗慣例也不該興土木的,何況還是拆房子,怪不吉利的,可他們主子一意孤行,當時那個氣場跟一柄出了鞘凝滿殺氣的寶劍似的,誰都沒敢開口勸,麻溜兒的出高價請人上門就給拆了。

這院子不算小,這一堵牆橫貫南北,當是砌就砌了好幾天。

雲澄看著這驀然視野徹底開闊了的院子也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回頭沒找見門房的人,她便是繼續抬腳朝裡面走去。

一路走到祁文晏書房所在的那個院子,隔著院牆就聽見裡面祁元辰奶聲奶氣卻像模像樣的讀書聲。

祁文晏那書房的窗戶沒有關死,特意留了一道縫隙通風。

雲澄一腳跨進院子,隔窗就先瞧見他手執書冊在屋子裡款款踱步的頎長身影。

少女的唇邊,下意識的揚起一個弧度。

而祁文晏的感官何等敏銳,有人進了院子他當場便是有所察覺。

駐足回眸……

兩個人的視線,就在那窄窄的一道窗戶的縫隙里碰撞。

多日未見,但可能是因為彼此心裡都有底,雖然沒有時時見面互通消息,也知道對方的現狀安好,此時重逢,倒也沒見著怎麼大起大落熱烈澎湃的情緒波動。

雲澄在院中頓住了腳步。

祁文晏唇角則是揚起一個笑紋。

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

正在搖頭晃腦背書的祁元辰見他突然站住了看窗外,一時好奇心起,可他用的是跪坐在地上的那種矮几來讀書,個子又小,使勁伸長了脖子視線也夠不到窗檯以上,恨不能直接跳起來看。

祁文晏看都沒看他,順手就用手裡書冊給了腦門一下:「讀書要專心,借著背!」

祁元辰只能收心,繼續一本正經的背起來。

然則祁文晏這當先生的卻不著調,隨手將書冊扔在他那案頭就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出去。

並且——

還可以隨手又合了門。

祁元辰還是打從心底里敬畏他這三叔的,所以即便再是好奇,這會兒也終究沒敢跑窗邊去偷看,只是竭力靜下心來認真讀書。

院子里,祁文晏走到雲澄面前站定,依舊是一副容色淡淡芝蘭玉樹的模樣:「終於捨得回來了?」

雲澄莞爾:「我不是叫人給你捎信了說我要在宮裡住幾天。」

祁文晏其實有點不高興。

但凡她換個娘家,那他隨時隨地想見她了,都還能直接過去探望,就偏偏是那道宮牆——

倒也並非就是進不去,而是代價太大風險太高,就為了見個面,會弄得過分興師動眾了。

他斟酌了一下,當即便有了個能杜絕媳婦兒將來總回娘家的想法:「再過兩個月等我除服出來,若是調任外地,你會不會隨我去?」

這都哪兒跟哪兒?

雲澄一時沒跟上她的思路,就蹙起了眉頭:「京城裡待得好好的……你不打算回大理寺了?」

祁文晏見她不開竅,就實話實說:「調了外任,你就不能時常回宮小住了。」

雲澄:……

怔愣過後,雲澄一個沒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不說想她,卻外完抹角折騰這些有的沒的……

少女起了頑皮的心思,佯裝思索了片刻就一板一眼道:「怕是不能!」

這回就換祁文晏微蹙了眉頭。

雲澄道:「你一個吃軟飯的,難道不該是我調外任你跟著嗎?」

祁文晏:……

祁文晏這人,腦子太過靈光,是極少有被人給將住的時候,微微吃愣之後,他居然還照單全收,竟還真是大言不慚的點了頭:「也可!」

雲澄再度失笑。

祁文晏看她笑過之後,方才正色道:「我能明白,陛下年事已高,身體狀況又不容樂觀,你是應該多進宮陪陪他的。」

他是個沒怎麼享受過親情,也幾乎沒什麼親情的人,有些事,他看得很淡,也很不在乎,但他會儘力試著換位思考,不叫他心愛的姑娘留下任何的遺憾。

他們可以在一起度過的時光與歲月還有很長,可是她與她的父母,尤其是身體狀況不佳的皇帝之間……

所剩的時日就沒那麼多了。

雲澄本來是要跟他解釋和道歉的,聽了這話,她準備的那些腹稿反而成了多餘。

少女本來若有幾分失落神情的臉色,慢慢的又重新掛上笑容。

他問祁文晏:「你家的小侄子一向乖巧,不會有扒窗偷聽人家說話的習慣吧?」

祁文晏信以為真,下意識的轉頭去看。

雲澄卻是趁機搶上前來一步,趁機踮起腳來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祁文晏驀然僵住,白皙如玉的臉上,不知不覺間耳後就已經燒紅了一片。

他跟雲澄雖然比鄰而居已經有兩年多快三年的時間了,彼此也算心有靈犀,還有了默認的名分,可是因為還沒到正式談婚論嫁那一步,是以互相之間就只是尋常相處,隨意又有默契,偶爾書房裡拉拉手,他握著她的手執筆糾正一下她的字體,也或者有時候把酒言歡,喝高了就輪流抱著最後一個酒壺喝……卻極少有這樣刻意又直白親密的時候。

雲澄也紅了臉,但她緩解尷尬的方式就是以進為退:「是你生不逢時,運氣不好,過去有幾年我是極少回宮的。不過……我父皇這兩年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我確實想多進宮陪陪他。」

祁文晏還覺得不太得勁,但他不想深究,只刻意的轉移注意力:「陛下目前應該還好吧?」

一直以來,他來私底下也經常有討論朝政和雲珩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和意圖的,對於眼前的局勢,不用當面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過分明白了,大概的情況祁文晏都能猜透。

「嗯!」雲澄只是模稜兩可的點了點頭,也是謹慎的沒有多說。

既然提起了皇帝的病和當前的局勢,就不得不聊一下大成使臣此次進京之事了。

雲澄低頭重新調整了一下心情又抬頭,正視他的面孔道:「除夕國宴上的事你應該也已經聽說了,大成方面所謂的求親不過就是個攪亂局勢的手段,而且父皇已經明確拒絕他們了,你別往心裡去。」

提起這事兒,祁文晏卻是不可自控的面色一冷。

他綳直了唇線,果然是很不高興了,當著雲澄的面就冷冰冰的反問了句:「然後呢?」

雲澄看他這樣,卻有些哭笑不得。

她如實道:「本來我回來的路上就在想,回頭等你出了孝期咱們就叫人把中間那堵牆給拆了,誰想到你已經拆了。」

牆拆了,就是兩家合一家的意思。

雲澄一個姑娘家,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態度十分果決明確了。

祁文晏封凍的雙眸中,下一刻神情就又重新生動起來。

他說:「那等這事兒過去了就成親吧。」

雲澄道:「那也得等你出了孝期。」

祁文晏是不在乎祁正鈺的喪期的,再加上雲澄又是皇家的公主,其實只要皇帝降旨,他們隨時都可以成婚,只是都已經守到這個時候了,只差最後的兩個月,也沒必要破這個例,平白叫他背上罵名。

「嗯!」祁文晏倒是不在乎背負罵名,但他依舊點頭答應:「聽你的,誰叫我是個倒插門吃軟飯的呢。」

雲澄:……

祁大人彷彿很以吃軟飯為榮!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然後祁文晏就沖她伸出手來,「走吧,現在出去,趕在午飯前能回來。」

雲澄剛要遞了手過去,聞言卻不解的愣住了:「出門嗎?去哪兒?」

祁文晏道:「昨兒個你在宮裡沒出來,我去廟街給您取了燈回來,既然你回來了,就一起過去掛上。」

前年倆人在廟會上相見,並且在廟街的橋頭上掛了祈願的花燈,去年的上元節,祁文景也破例出門,帶著她故地重遊,也掛了一盞。

雲澄的心頭微微雀躍的浮現一絲暖意。

她對掛燈祈願沒什麼執念,卻依舊還是歡欣喜悅的。

「好。」她伸出手去,指尖觸及祁文晏的手心時,又驀的收了回來,「你先去拿燈吧,我回我那邊換身衣裳就來。」

這半個月她在宮裡穿的自然都是女裝,只是今日出來,為了騎馬方便,就又換回了進宮那天穿的衣裳。

這趟回房,她原是想換身女裝隨祁文晏出門的,但是翻出來箱籠里僅有的幾套女裝,看著那些花花綠綠層層疊疊的布料又覺得矯揉造作,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想了想,就還是換了一身大紅色的直裾長袍,以腰封束出纖細利落的腰身,只是臨出門前,她順手從放首飾的箱籠里找出她及笄禮那時皇帝給她打造的黃金面具,幾經掙扎,遲疑著罩在了臉上。

從房裡出來,她沒再去對面,而是去的大門口。

果然——

祁文晏已經提著一盞應景的兔子花燈在坐騎前面等著了。

雲澄出現在他面前的瞬間,忽就有些近鄉情怯一般的情緒,下意識的捏了一把衣擺,面上卻是若無其事的笑著迎上前去。

見祁文晏盯著她的臉看,她也狀似無所謂的解釋:「廟街那邊人多,你現在又不宜出門閑逛,省得路人老盯著我臉看。」

說話間,她已經利落的上了馬。

祁文晏似是接受了她的解釋,只將那盞花燈掛在了她的馬鞍上,然後也上了馬。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先聊著過去。

上元節之後,廟街上就撤了晚上的廟會,但那一帶從來都熱鬧,白天黑夜的都少不了賣各色吃食和小玩意兒的攤子。

他二人抄了個近道,沿河而行。

沿河一長溜猜燈謎賣花燈的攤子都收了,河堤沿岸倒是相對的冷情,加上寒冬的天氣,那橋面上除了裝飾的熱鬧的圍欄,再就是行色匆匆來往過橋的人,賞景駐留的倒是一個沒有。

祁文晏牽著雲澄上了橋,花燈上的許願紙片他也提前給寫好了,這會兒掏出火摺子叫雲澄親手把燈芯點燃,她就登高上去,依舊給她掛在了最高處。

雲澄在下面仰頭看著。

等他下來就遞了帕子給他擦手,又笑著與他說道:「是不是以後每年的上元節你都帶我來掛燈祈願?」

祁文晏一邊低頭擦手一邊道:「來是可以每年都來,但如果等到我七老八十爬不了高了這燈可就掛不上了。」

雲澄看著他清俊挺拔的側面輪廓,不禁開始聯想他白髮蒼蒼腰身佝僂的老態龍鐘模樣,兀自想著就又笑了起來。

祁文晏擦凈手指上抓握欄杆蹭上的灰塵,一抬眸就看見她樂不可支笑靨如花的模樣。

然後他抬手,拿掉了她臉上那半張面具。

雲澄的笑容瞬間消失,表情僵硬錯愕的對上他的視線。

面前男人的眸光,沉靜而透徹。

生性冷淡的人,即使他心無旁騖看著你的時候,眼神里也不會透露過太過熱烈瘋狂的情愫來。

可就是這份清澈與直白,彷彿直接映在了少女的心上,瞬間就叫雲澄心臟狂跳,有些無所適從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

她明白他看穿了她真實的心思,同時——

也看懂了他這個舉動之下的意思。

少女局促的咬了下嘴唇,聲音很輕的開口:「我一個人的話確實是無所謂,可是現在我與你在一起,每每走在街上……總會有人好奇,用異樣的眼光盯著你打量。這樣……真的也沒有關係嗎?」

她自己不會為了這副殘損的容貌自卑,可又偏偏見不得旁人因為她而用不可理喻甚至看傻瓜笨蛋冤大頭一樣的眼神去來來回回的打量祁文晏。

他本身幾乎是毫無瑕疵的一個人,她突然就不想讓自己成為打在他身上的污點與瑕疵。

祁文晏順手將那副面具揣進了懷裡,然後重新牽起她的手。

他看著他的眼睛,依舊是一副清清淡淡的疏冷模樣,語氣卻是極盡柔和的。

他說:「沒關係。我不覺得你這樣有什麼不好,只要是你,就怎麼樣都好。」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當真不需要有多轟轟烈烈與驚天動地,只要是將彼此放在了心上,這樣平平淡淡,潤如無聲的細水長流就是最好的。

他一根一根將自己的手指與她相握,十指相扣,牽著她從橋上下來。

雲澄側目,看著他清冷精緻的側面輪廓久久的失了神。

宮裡皇帝「病著」,祁文晏還在守孝,倆人不能在外久留,隨後就直接打道回府,卻不想才走到半路就迎著了匆忙尋來的風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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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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