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不許喜歡他!

第94章 你不許喜歡他!

祁歡回到同濟醫館,祁元辰已經在胡大夫處蹭完了午飯,正跟在喬樾身後去井邊打水洗手。

祁歡很是過意不去。

胡大夫卻明顯很喜歡他,反而笑道:「你家小公子養得確實極好,這麼小小的孩子,又乖巧又聽話,還不挑食。」

楊氏不缺銀子,在養孩子方面,衣食住行自然都往精細處安排。

祁歡以前沒太在意這些,現在回頭想想——

祁元辰在家錦衣玉食的日子能過,彷彿出門在外也什麼樣的環境都能適應。

胡大夫家裡,雖然不至於衣食短缺,但是在飲食供應上跟自家府里的小廚房肯定是沒法比的。

祁歡對自家小不點,一向喜歡的緊,就也與有榮焉的跟著笑了:「他是男孩子嘛,太嬌氣矯情了不好。」

胡大夫側目看見她臉上的笑,想起池雲川說的話,就稍稍正色,遲疑著開口:「問你點兒私事?」

祁歡回頭。

見她神色頗為鄭重,也不由的收起幾分散漫之心:「什麼?」

兩人雖然明面上差了十歲,可從心理年齡上算卻是妥妥的同齡人。

胡大夫也是覺得與祁歡屢次接觸下來,對了脾氣,溝通無障礙,所以有話也便直言不諱的與她當面說了:「平國公府的世子爺,對你頗為眷戀,這事兒……你應該是心裡有數吧?」

何止有數,當面都直接聊過了好么!

祁歡只是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聊這個,不期然的反而一愣:「是……他託付您來做說客的?」

按理來說,是不應該的!

那位顧世子,當面告白的事情都做了,明顯不缺那個獨當一面,自力更生的心理素質。

現在再找中間人來說項……

可就顯得本末倒置了。

「那倒不是。」胡大夫瞧著她的反應,心裡就越是有譜兒:「這種事,關乎你的名聲清譽,他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自是私下也不會同我們說這些。」

祁歡聽得越發不解,皺了眉頭。

胡大夫道:「這種事情,言談舉止,甚至是眼神之間……又哪裡是能藏得住的?我們家裡與他府上算是舊交,他小我幾歲,雖然見面接觸的機會不多,但我也算看著他長大的,打從心底里將他做弟弟看。那孩子是個穩重知分寸的的,若不是真的對你有意,是斷然不會暴露的這麼明顯,叫我們這些局外人都看出來了。」

說話間,剛好最後吃完飯的池雲川從廚房端了一盆鍋碗瓢勺出來洗。

她看過去一眼,又重新收回視線繼續與祁歡說道:「這種事,我知道外人摻合都無用,只是你我也算投緣,就多事問你一句……卻不知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祁歡與人交往,喜歡這樣直來直往不做作的人。

「我看你對他頗為冷淡,是介懷門第出身?還是……就單是覺得與他並不投契?」胡大夫問的直白。

祁歡認真思忖著,就也坦坦蕩蕩認真的回她:「我的事你是知道的,顧慮門第的原因自然是有的。而且……」

她說著,就又半真半假的笑了:「我與那位顧世子才認識多久?不過只有數面之緣,彼此說過幾句話而已。咱們認識至今,胡姐姐也該看出來了,我這性子必是做不來那樣賢良淑德的高門主母。有些委屈,我不想受,也受不得。所以不是說那位世子爺不好,只是私心上講……談婚論嫁,我不會考慮他這樣的人。」

她說著,語氣略一停頓,之後也就笑得更開了:「平國公府那樣的家世背景以及門第,我想我母親她也是不會想要我去高攀的。」

所以,至於顧瞻對她的示好表白,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她甚至都完全沒計較也沒關心過。

因為——

這個人,就不符合她擇偶的最初步標準。

胡大夫認真聽著她說,心裡也略感震撼。

這樣清醒坦率的姑娘,的確是不多見的,她甚至越發理解一直在感情之事上木訥遲鈍,甚至表現的可有可無的顧瞻,他為什麼會突然對這位祁家的姑娘傾了心。

怔愣過後,胡大夫就也跟著笑了,又順帶著調侃:「終身大事上就只權衡利弊?」

「權衡利弊就很重要。」祁歡實話實說,「咱們女子的命運,多半都要受人掣肘,嫁人是一輩子的事,這一步一旦跨出去,再想走回頭路,那就只會更加的千難萬難。不過么……也得看是遇到了誰,凡事無絕對,若是哪天真能有那麼一個人能叫我覺得為他打破了所有的規則去喜歡,去追隨,也都值得,那也不是不能妥協的。」

話到這裡,許是覺得這話說的拗口,她就又兀自笑了個花枝亂顫:「如果真是有了這麼一天,那又何嘗不是另外的一種權衡利弊呢?」

在沒有遇到喜歡的人之前,考慮自己的所有利益和需求,不為了任何人去妥協冒險;

而一旦有一天,遇到喜歡的人,感情成了最高的需求,那其它的條件就都會變得不值一提,這依舊是在追逐自己的最高利益。

祁歡一直是個很隨性的人,她生活美滿幸福,沒有苦大仇深,更沒受過情傷,所以她並不會認為感情無用,一定要為別的利益讓步。

只是因為她比一般的人更清醒,更理智,所以對待感情問題會格外慎重一些,不會對誰有點好感就一腦門撲過去。

愛情,是個挺唯美的東西。

也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

當然,它也不該被鎖在某些條條框框里。

所幸,她自己並不是個戀愛腦,所以哪怕對感情這回事有所期許,也不至於隨隨便便埋沒了理智。

她不想過多的談論顧瞻,所以對這個問題,她也點到為止。

水井那邊,池雲川已經熟練的在洗碗了。

祁歡看了他一會兒,也是意有所指的努努嘴:「說了半天我的事,胡姐姐你呢?恕我冒昧,小樾的生父……」

之前的交往中,她一直把握分寸,並沒有觸及過胡大夫的隱私。

只是她一個女人,帶著女兒獨居,祁歡心裡也是有揣測和想法的,覺得她約莫該是個寡婦。

胡大夫面色淡然,笑了笑,轉身進了屋裡。

祁歡也放下門帘,轉身跟進去。

胡大夫從放在牆根底下的桌子抽屜里拿了一個牛皮紙包出來,然後才平靜說道:「我父親早年一直追隨老國公在軍中效力,雲川是他隨軍出征時遇到流民,在死人堆里撿回來的。父親覺得我是個女孩子,不想我跟著他顛沛流離,就用畢生積蓄在這裡開了一家醫館,由我母親打理,帶著我和雲川在京城過活兒。雲川比我小几歲,八年前我嫁人那會兒他才十二,我拿他當小孩子看的。」

對於池雲川,她也沒有刻意迴避或者羞於啟齒,只是說起自己的父母,卻難免傷感,表情明顯的暗淡下來。

「我懷樾姐兒那年,我爹因為在戰事中著急去救治受了重傷的將領上了戰場,結果死於敵軍的流箭之下。我娘患有心疾,噩耗進京,她人也沒了。」女人眉目平靜,唇角卻隱隱掛上一個慘烈無比的弧度。

那對她來說,是一段極其灰暗的日子,即便過去數年,也依舊慘痛。

祁歡突然有點後悔,問了她的私事。

正猶豫著該不該打斷,但也許是因為壓抑太久,進而有了傾訴慾望,胡大夫卻繼續說下去。

她說:「我懷著孩子,險些小產,後來勉強撐到足月,又遇難產,孩子是生下來了,但也損傷了身體,以後……再次懷孕的機會渺茫。」

這個時候的人,都重子嗣。

祁歡於是就懂了:「那姐姐你是……和離了?」

越開她父母那段往事之後,胡大夫的面目就又恢復了平淡如水的那種泰然:「本來也沒想著和離的,畢竟人家也要傳宗接代,延續香火的。那戶人家就在城北,家裡有兩個鋪子,算是個殷實富足的人家。我又貼補了一些銀錢,替她張羅著納妾……可是他們對樾樾不好。五年前,我父母孝期未過,又拿我無法替夫家綿延子嗣這事兒挾制,想讓我將這間葯堂變賣出去貼補家用。所以,我就帶著樾樾回來了。」

而當時,她父母雙亡,被夫家盯上了手裡的產業,一個孤弱的女子想要和離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好在是平國公府的人出面,這才叫那家人簽了和離書出來。

可即便是這樣,長貧難顧,那些人也時常登門找茬。

尤其是在池雲川日漸長成,他們師姐弟同住一間屋檐下,就更是老被那家人拿出來說事兒,指桑罵槐。

只是這些糟心事,她便沒有說予祁歡聽。

再至於,後來替她父母守孝出來,時年不過十七歲的池雲川突然對她表明心跡要娶她,又因為她的拒絕,一怒之下也跑去了西北軍中從軍這事兒,她也就更沒有對祁歡細說的必要了。

而她話到這裡,祁歡也就明白了她與池雲川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這個時候的人,不只是胡大夫的前夫家,是在世人的眼光里,都極為看重子嗣的。

就算以池雲川的心態來講,他肯定是並未介意這個,可作為曾經拿著他當家人和兄弟看待的胡大夫……

要她昧著良心拿他當避風港和擋箭牌,她其實應該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祁歡沒再刨根問底,她對池雲川現在究竟只是姐弟之情,還是有了男女之意,因為心裡明白——

越是互相在意對方的人,就越是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替對方著想。

所以,這倆人之間這道越不過去的坎兒,便是胡大夫自己的心結了。

雖然在祁歡看來,不過就是個二婚,只要當事人彼此願意也就行了,可是她也沒有辦法以一己之力扭轉整個世俗——

這個大環境里的規矩,就是這樣!

何況,還有人言可畏!

胡大夫將那個油皮紙包塞給她;「上午看你吃我煮的藥茶彷彿很喜歡,給你拿一包,回去自己煮了吃吧。不過隔三差五煮一點就好,我還是那句話,這是葯,沒病沒災的,不宜多吃。」

祁歡沒有客氣,道了謝,拎著東西出來,然後便帶上祁元辰回府。

祁元辰仍然很乖巧,祁歡之前單獨扔他在醫館時他沒鬧騰,現在叫了他走,他也沒耍賴。

祁歡坐在車上,想想胡大夫的經歷,心裡多少有些壓抑和不舒服。

然後就後知後覺的發現那小東西爬到了自己面前,一邊擺弄著手指頭一邊小心翼翼又斷斷續續的問道:「阿姊……不喜歡昨天那個人,對嗎?」

他這奶聲奶氣的,祁歡很難集中精神和他交流,是很反應了一下子才隱約明白他指的——

該是顧瞻?

一個屁大點兒的小孩子,問她這種問題,叫她一時很有些無所適從。

可是見她不答,祁元辰卻執著起來。

乾脆仰起小臉兒來盯著她:「你喜歡他嗎?」

祁歡面對胡大夫時,可以坦然談論自己的感情觀,可是面對這麼個小不點兒……

她反而由心底生出幾分尷尬和羞怯。

只能轉移話題,哭笑不得道:「怎麼這樣問?誰跟你說什麼了?我幾時說過喜歡他了?」

難道是池雲川那個大嘴巴,當著孩子的面說了什麼?

祁歡一時很有幾分凌亂。

「阿姊不許喜歡他。」祁元辰這回卻耍起賴來,撲到她懷裡,摟住她的腰。

他把臉,藏在祁歡腰腹間的位置,祁歡甚至看不到他的表情,就只能任他賴著。

且在無所適從時,又過一會兒,就聽他又悶聲道:「母親也不喜歡他!」

祁歡:……

所以,不是池雲川,是昨晚回去之後楊氏私底下又提起顧瞻的事,被他給聽見了?

看來她是得提醒一下楊氏,以後說話一定盡量避諱著點兒這個小東西了。

他總是這樣冷不丁的亂傳話……

聽著可怪嚇人的。

祁歡當然沒法跟他解釋和討論類似的問題,見他也安靜了,就摸摸他的小腦袋,含混了過去。

回府之後,祁歡佯裝無事,直接回了棲霞園。

之後星羅就盯著前院打聽消息,得知兩日後祁文景休沐,那天一大早祁歡便再次尋去了二院,半點彎子沒繞的直接找了祁元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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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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