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可怕
暮色四合,氣溫漸漸降了下來。
李沅把放雞鴨苗的箱子挪進廚房灶台前,擔心夜裡太冷凍死雞鴨苗,她又在灶膛口升了一把火。
「你做什麼?」
李沅耳邊響起一道清冷疏離的聲音,她小臉一側,對上男人冷酷的眉眼,內心忐忑,結巴道:「我......我把屋子裡溫度升高一些,為小雞小鴨禦寒。」
薛槐序擰眉:「你家雞鴨養在煮飯的地方?弄出去!」
李沅愕然,啊了一聲,後知後覺他的意思,嫌雞鴨臭污染環境。「外面太冷了,這樣保暖。要不你幫著搬我屋裡吧,這麼冷的天放外面不行。」
薛槐序盯著她看,她有些不自在,是不是發現她不是原主了啊?她對小孩的態度雖然緩和了,但還是像原主一樣使喚,應該沒露餡吧?
他不幫忙,她準備自己動手,才碰到箱子,只聽他說:「廚房若髒了,再搬你屋裡。」他走了。
李沅望了他一眼,想到他經常上山打獵,喊了一聲:「等等。」她追過去:「你知道哪兒有蜂巢嗎?我想弄點蜂蜜回來為孩子做糖葫蘆。」剩下的蜂蠟可以用來做唇脂賣錢。
薛槐序頓步,忽然冷笑一聲,陰惻惻的說:「蜂巢大多在陡峭的半山腰,你怎麼弄?」還不是要他去?是不是想讓他摔死,好和那書生雙宿雙棲?
李沅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尤其搭配他滿臉的鬍鬚,像無惡不作的強盜。她捏了捏拳頭,鎮定下來。「沒見過樹上的嗎?」他冷靜的望著她不做聲,她吞吞唾沫:「你能不能別總這樣看我啊,好可怕。還有,可以把你的鬍子颳了嗎?不僅顯老還活像個大魔頭。」她說完跑了。
薛槐序:「.......」
......
第二天李沅起了個大早。
前兒個薛槐序捉了魚,腌了兩天,正好拿來燒魚湯,擔心孩子吃到魚刺卡住喉嚨,她將魚肉攆爛后細心撈出刺,撒上調料,把昨天摘得菌菇切開放進去燉,燉好后灑上細蔥又加了兩個煎蛋。
又用家中僅剩的麵粉做了一大份蒜香餅。
「好香,聞著就餓了。」小孩出現在門口,搖著頭上的啾啾:「娘親,你什麼時候起的?」
李沅看到孩子,內心柔軟,滿眼的笑意,溫溫柔柔道:「天亮的時候呀,洗手吃飯了。」
「好。」小孩十分聽話。
飯桌上,父女倆埋頭吃。
李沅左看看,右看看。醞釀著話頭說:「老薛,你今天能不能把門口的地翻一翻?我想種兩行菜。」
薛槐序淡淡的嗯了一聲。
飯菜一掃而空,李沅利索的收拾碗筷,清理乾淨廚屋和桌子,挎著籃子提著木桶去找蜂巢。
小孩吵著跟上,她沒有同意,萬一被蜜蜂蟄了,她擔待不起。她指著路邊的嫩草:「你摘些草喂兔子等我回來。」
「回來給我做糖葫蘆嗎?」小孩心心念念道。
李沅微微一笑:「不要急嘛。」
她進後山溜達了一圈,摘了不少野菜菌菇和果子,唯獨沒有撞見蜂巢,難道真的在半山腰嗎?
太遠的地方她怕遇到野獸不敢貿然前往。
怎麼辦呢?
她走累了,坐石頭上歇腳。
大約一盞茶後站起來往前走,她就不信附近找不到蜂巢。
她逛到董春娘家附近的山頭,終於在一棵大榕樹上發現了兩個蜂巢。
李沅興奮的跳起來,放下籃子武裝好自己開始爬樹。
靠近目標后,點火熏走蜜蜂,拿出準備好的工具小心割蜂巢,一塊塊往樹下的木桶里扔。
取了大半桶蜂巢蜜,李沅才返回地面,身邊圍著的蜜蜂太多,她只能繼續用火驅趕。
確定沒有蜜蜂后往家走。
經過溪邊脫下護手罩,整理了一下衣裙。
回到家,門口的地已經翻好了。
院門關著,院里的小孩守著兔子,聽到動靜歡呼跑過來開門:「娘親你可回來了,哇,又有菌菇吃嘍。咦,這是什麼?」
小孩望著桶里的蜂巢蜜一臉好奇。
李沅:「蜂蜜,你拿雙筷子過來。」
小孩噔噔噔跑進廚屋,拿到筷子交給李沅:「娘親,什麼是蜂蜜啊。」
李沅邊解釋邊蘸蜂蜜讓她舔。
「甜,娘親你真厲害,什麼都懂。」
「那是當然,你爹呢?」李沅四下張望。
「不知道,他只讓我待在家裡別亂跑。」小孩回答問題眼睛卻在桶里的蜂蜜上,好想再吃啊,她巴巴的又望了望李沅。
李沅會意,笑眼彎彎:「等等好吧。」
小孩不好意思的笑了。
李沅使喚孩子擇野菜,自己則去餵雞鴨,忙完又把菜籽撒到翻好的地里,而後進廚屋加工蜂蜜提取蜂蠟。
小孩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好笑又可愛。
……
薛槐序回來的時候。
李沅正手拿樹枝,抱著孩子在地上比劃。
他避到一旁聽牆角。
李沅輕輕軟軟的聲音傳來:「你的名字叫歸荑,這樣寫的哦。是你爹取的嗎?」
詩經里有一句: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是這個字,是這個意思嗎?薛槐序能有這文化水平?
「唔…」小孩搖頭:「爹以前告訴過我,名字是娘臨終時給取的。」她忽然有些露怯:「娘親,你是不是覺得名字不好,要不你給我重新取一個。」
李沅心疼的摸小孩的頭,為了討好她連名字都願意捨去,可惜原主並不領情。「這個名字很好,你親娘肯定是個有文化的才女。」
按照小孩的樣子,對方估計長得也好看。真是便宜薛槐序了,大老婆長得美,后娶的原主也漂亮。
她抬頭望天,已經中午了,時間過得好快啊。「自己照著教練一練,晚上我檢查。」
她剛站起來準備回房,小孩興奮的叫聲回蕩於耳:「爹爹回來啦。」她打完招呼轉面對李沅,攥著衣擺拘謹不已:「娘親,你剛才為我沖的蜂蜜水可以給爹爹喝嗎?」
李沅扶額,這丫頭,是又怕她又喜歡她啊。「拿唄!」她可不像老男人那麼小氣霸道,管東管西。
薛槐序有些吃驚,質問道:「你從哪兒弄的蜂蜜?」
「能從哪兒?翻山越嶺爬樹上摘得啊。」
薛槐序不信,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怎麼上的樹?怎麼取的蜜?勾搭誰幫的忙?他臉一下子沉了:「你爬個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