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她覺得自己可能疑心病有點重,但不妨礙她特意帶人去將屋子四周的轉了一圈。沒有發太明顯的異常，除了牆角的某些位置草叢被人壓塌下來。葉嘉看了一圈，好幾處的草都有被壓塌的痕迹。這種感覺跟後世小偷上門踩點很像。葉嘉心臟咚咚一跳,一股寒意從后脊樑冒出來。

「小梨，四道村那些人去了哪裡你查出來了么？」葉嘉立馬回了府邸，命人將府邸四周的草植全給鏟了。

雖說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那般,葉嘉的直覺嚼出了不大對勁。

輪台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周憬琛暫時被安西都護府的事情拖住了，暫時回不來。葉嘉琢磨著要不要跟巴扎圖借一支兵來,但一想自己這般行徑算不算公兵私用。東鄉鎮雖說位於北庭都護府的偏中間位置,但其實也十分重要。周憬琛特意留下戰力強勢的巴扎圖來鎮守定然是另有用意。不過守住周家人也是重中之重，杜絕不必要的把柄，防止被人拿捏……

思來想去，葉嘉還是決定找巴扎圖談一談。

「找到了那對母子,藏在一戶養羊的人家。」小梨跟蹤盯人是有一套的，在四道村守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那母子出來。那母子不是旁人,正是本該被困在都護府的五姨娘。

「竟然是她？」葉嘉眉頭皺起來,「那個孩子呢？可看見了？」

小梨沒見到那個孩子，她一個人沒敢打草驚蛇。

見她搖頭，葉嘉低頭思索了起來。

五姨娘逃出來，身邊帶著的孩子除了她的孩子不做他想。葉嘉只是沒想到五姨娘能逃出來。

說起來，輪台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她一點不清楚。去信去了輪台,不巧，袁春生剛巧人在關內。信件傳回來，也只是表明輪台的形勢很緊張,並未提及都護府的事情。換言之,都護府一切正常。五姨娘又是怎麼通過層層看守從輪台逃回來？誰護送她母子到東鄉鎮的？

正常來說,五姨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肯定是不能的。蘇勒圖行事怪乖張，能幫蘇勒圖一家的人也不多。北庭這塊地界設置了層層關卡，就算一般商隊想通過都不容易。

葉嘉憶起那日一支隊伍從小路撤到四道村，眼睛不由眯了起來。能出手幫五姨娘掏出都護府，還能讓人順勢進入東鄉鎮，葉嘉不由想起葉五妹送到周家的這封信……總不能是楊家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楊成烈是蘇勒圖的左膀右臂。此次楊成剛親自護送葉五妹回東鄉鎮。

葉嘉心中隱約有這個預感，但光憑猜測也做不得准，得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四道村就在東鄉鎮的北邊，離得不算太遠。人走過去，大約是一個時辰的腳程。葉嘉端坐在窗邊盯著院子里的草植，手指在膝蓋上噠噠地點動。

她不由地又想起被巴扎圖看押的吳家人，心裡忽然一個咯噔。

若是真的這般……有沒有一種可能，來周家踩點的人是五姨娘那幫人？正巧最近吳家因吳敏擅自傳消息去邕州而被駐地拿下，該不會這些人想拿下周家做籌碼，以此來換取吳家人活命？

當然，這只是葉嘉的推測，興許還有別的更壞的情況……朝廷的人知道周憬琛的家眷在東鄉鎮，暗中釜底抽薪……

「小梨！」越往下想，葉嘉的臉色不大好看，「立即去駐地一趟，請巴扎圖過來一趟。」

小梨聞言立即領命。

葉嘉帶著喜來環佩將府邸四周走走了一遍，大致找到了幾個被踩過點的位置。這位置對應了府中，正好都是方便攀爬的。她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做個雙保險。

「喜來，你去把四姨奶奶秋月叫回來，今日西施鋪子早點歇業。」

喜來如今也沉穩了許多，她旁的不利索，就是跑腿最利索：「是，主子。」

喜來一走，葉嘉叫人又處理了院牆。順道將院牆內部也清理了一番。確定沒有痕迹了才拍拍手轉身回了府邸。環佩一直貼身跟著她，從不離開半步。

六月里天熱的厲害，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葉嘉已經汗流浹背。古時候的衣裳本就厚重又長，包裹的嚴嚴實實。她來不及去洗漱，便匆匆去了余氏的屋子。

余氏今日是沒有出府的，作坊那邊藥材已經補上來，女工也招夠了。外頭的鋪子有專人經營，作坊這邊只需要持續供貨就行。此時她正在屋中教導蕤姐兒讀書識字。余氏雖說並非才女，相比於才高八斗的余家人不出彩，但詩書禮樂都懂。教導幾個孩子自然綽綽有餘。

蕤姐兒跪坐在矮墩墩的案幾後頭，綳著姿態一筆一筆地寫大字。

蕤姐兒如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識字讀書都聰慧得很。聽說蕤姐兒的母親是燕京小才女，也是十分聰慧的一個人。蕤姐兒的父親乃余氏所出的嫡長子，雖不如周憬琛天資聰穎，卻也是難得的聰慧。蕤姐兒才四歲多就已經認得上千個字，有些簡單的詩詞也能背出來。

屋子裡朗朗的讀書聲，莫名安撫了葉嘉心口的焦躁。自打懷孕之後，葉嘉的心火就旺盛了許多。她平常不大發火，但偶爾也會焦躁。她穿過迴廊到余氏的窗邊，余氏一看到她就合上了書。

余氏的屋子裡鋪設了地毯，矮几上趴著幾個孩子。還放著幾碟小零嘴兒。零嘴兒是葉五妹做的，她如今對廚藝喜好甚深，一大早就去后廚忙活，做了好些自個兒琢磨的吃食。葉嘉過來看了一圈，沒看到葉五妹，順口問了一句：「五妹呢？」

「人在後廚呢。」鈴鐺被葉嘉派去于闐了，家中未請西席，都是余氏在閑暇之餘教導孩子。

葉嘉點點頭，走到余氏的對面。正巧三個孩子趴在桌子上，孫俊聽到動靜就抬起頭看向葉嘉。葉嘉抬手摸了摸他腦袋。孫俊兄弟倆乖巧的很，坐在一旁認真的默書。蕤姐兒也在寫，見葉嘉進來抬眸看向葉嘉就是一笑。想張口說話，被余氏瞪了一眼，乖乖地低頭繼續默書。地毯上倆兩歲不到的小娃娃坐在地上，正在拿小木劍你戳我我戳你，倒也不算吵鬧。

雙胞胎已經不用人扶能跑了，跑起來蹬蹬蹬的跟小炮仗似的。

這一屋子孩子都十分喜歡葉嘉，哪怕葉嘉平常並不常來，他們也還是喜歡。小七小八每回見到葉嘉都要撲過來要抱。往日葉嘉總會抱起一個哄兩下，不過今日沒了這個閑心。她剛一進來，小炮仗小八就爬起來，一個猛子往葉嘉的跟前衝過來。

葉嘉如今肚子已經三個月，胎位是穩了但也不能隨意衝撞。小孩子剛到近前就被環佩給一把攔住，余氏也嚇得書人都站起來。

「姨母姨母姨母~」小八張著胳膊像個撲棱蛾子似的在葉嘉跟前跳，「要抱！要抱！」

一個要抱，另一個扔掉手裡的小木劍也衝過來要抱。

這兩孩子估計是跟葉嘉吃零嘴兒吃慣了，才兩歲多點養得胖墩墩的。父母生得好，孩子長得也白白嫩嫩，特別像兩個雪糰子。余氏平常是十分稀罕的，說一句都不捨得。剛才這突然的一下把余氏給嚇到了，她疾步走過來就把小八給抱到一邊去。點著小八的小鼻子就是一通訓。

說完，扭頭看向一旁的葉嘉也拉下臉來訓斥道：「嘉娘你也是的，孩子說什麼你就順著。這倆孩子正是踢踢踹踹的年紀，若是被踹上一腳那可不得了。」

葉嘉心想兩孩子別看年紀一小點兒，其實聰明的很，抱懷裡根本不會亂踢亂踹。不過一想這話若是說出口也有些不負責任，她如今確實該小心些：「是是是，娘，我知道的。」

「你能知道？我忙起來，什麼都不記得。」余氏氣得戳了一下葉嘉的額頭。

余氏忽然大聲說話，屋裡吵鬧的幾個孩子都安靜了。

小七小八年紀小，眨巴著大眼睛，憋著嘴就要哭。葉嘉忙摸了摸要哭不哭的小孩兒腦袋哄了兩句，讓喜來把孩子都給抱出去。葉嘉頓了頓道：「娘，有些事我要跟你們說一下。」

余氏一見她嚴肅，心裡就是一咯噔。

頓了頓，才開口：「何事？」

葉嘉也有點怕自己危言聳聽，斟酌了片刻，將院子外頭的異樣給余氏說了說。

余氏眨了眨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說，這些日子有人在咱們院子外面轉悠？」

「嗯，院牆好幾處草被人踩踏了。」葉嘉點了點頭。

「天啊……」余氏胳膊上冒出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說起來，這些日子余氏倒也經常出去，因著時常要去作坊那批藥材需要製作梨花膏，少不得她親自去看。葉嘉說的這些事，她怎麼一點印象沒有？

不過余氏也知自己不如媳婦警醒，她大多數時候都糊裡糊塗的。事事聽兒媳的肯定沒錯。但思索了片刻，還是免不了有些疑惑：「……會不會是看錯了？許是有後頭山裡的野物半夜跑出來亂踩的？咱如今住的這個府邸院牆那麼高，就算是會武之人也不好翻進來的。再說，咱們東鄉鎮本就是熱鬧的鄉鎮，許多外地人經商都會經過此處……」

「人確實是不大容易翻進來，但是會武藝的人就不一定。」

葉嘉想了想，覺得也有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個院子確實高，真有人有心要做什麼卻是擋不住的。咱們家如今也沒有武藝出眾的護衛，全是婦孺。這要是跟人對上，一兩個男子都能叫咱們家吃大虧。」

余氏聽這話心口一悚，確實，周家都是女子和孩子。

思索了片刻，她嚴肅起來：「那嘉娘的意思是？」

「我已經叫小梨去駐地請巴扎圖過來。」

葉嘉沉聲道，「看能不能請求駐地派一支隊伍保護周家。如今允安在安西回不來，突厥需要防備，輪台那邊又正在打仗。若是有人這個時候來東鄉鎮擄走咱們一家子威脅允安，其實是極容易得手的。再說，我懷疑輪台那邊楊家幫五姨娘逃脫，五姨娘如今人在東鄉鎮上。」

「五姨娘？」余氏已經忘了五姨娘是誰，此時葉嘉提起來她還有些懵懂。

「就是吳家那個給蘇勒圖當妾的女兒。」

葉嘉這麼一說，余氏立即警醒起來。

前些時候駐地才抓了吳家一家子，周家趁機吞下了吳家的家業。若是五姨娘因此恨上周家，指不定真能在背後下死手：「楊家，是五娘她師父那楊家么？」

「對。」葉嘉沒跟余氏說起過回來當日在東邊的小路碰上一伙人的事，「楊家的當家人楊成烈是蘇勒圖的心腹。那五姨娘給蘇勒圖生了一兒一女，吳家這些年也在背地裡支撐蘇勒圖。那楊成烈是個認死理的人，指不定這次會承蘇勒圖的香火情替五姨娘做事。」

葉嘉這麼一說，余氏心裡頓時就打起了鼓。確實，如今的情況不說危機，但允安是肯定回不來。許多事情得他們自己小心謹慎，萬萬不能留任何紕漏給拖後腿。

思索了一二，余氏抬起頭：「那嘉娘預備如何？」

「等巴扎圖過來這段時日，我先去看一看咱家的地道。」這地道二月份葉嘉就著人在挖，耗時一個半月可算是挖通了。主要的通道是葉嘉當時畫的，周憬琛在參考了原圖以後還做了一些調整。四月底的時候挖通以後，葉嘉還沒有下去過。

「地道？」地道修建好有兩個月，余氏也是沒有下去過的，「今日要下去。」

「嗯。」葉嘉早就想下去看看。雖說她手裡頭有地道的構造圖，但看圖跟實際走一道是兩件事。若是真發生了什麼特殊情況，他們下去沒走通，反而被悶在裡頭那就不好了，「下去走一道看看。若是將來有什麼事也能快速地離開。」

余氏知道她這麼說是何意，當下便道：「先前挖地道之時俊子跟著工匠下去過。那小子記性好得很，腦瓜子也靈活，咱們下去走一道估計還得叫他帶個路。」

葉嘉正準備說找誰下去帶個路，余氏就已經提到點子上：「那正好，省得到處找帶路人。」

余氏跟葉嘉正在屋裡說著話，屋外頭正好葉四妹匆匆關了店回來。

葉嘉言簡意賅地將該說的話說一遍，直說下午若是沒事，跟著孫俊下地道去瞧一瞧。

葉四妹雖說不如葉嘉警醒，但鎮上多了生面孔這事兒她其實是隱約有點感覺的。葉嘉不說她不覺得，葉嘉一說她立馬就回過味兒。不過轉念一想，東鄉鎮本身就是在鏈接大燕與西域五國的一條路上，往來的商戶多也正常。偶爾有生面孔其實不太容易察覺到異樣。

「姐說什麼是什麼，自然是小心為上。」葉四妹跟余氏一樣，素來是以葉嘉為主，「但俊子能成嗎？過去兩個月了，指不定忘了。」

孫俊今年滿打滿算也才七歲，孩子確實早熟，但也是個孩子。

「忘了也不怕，只是有些麻煩。」葉嘉手裡還有地下通道的構造圖，叫人帶路不過是怕下面空氣不好，轉悠久了會暈倒在下面。

余氏將孫俊叫進來問了，孫俊瞥了一眼葉嘉，低頭點點頭：「我認得的。」

三人面面相窺，葉嘉點了頭：「你先出去玩兒吧。」

小梨去請巴扎圖，這會兒人也回來了。葉嘉看都沒什麼事，就讓葉四妹最近沒事都不要去店裡。葉四妹別的什麼不管，就聽葉嘉的話。余氏心裡隱約有些憂慮，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沉下心來。葉嘉跟他們交代了這段時日少出門便出門去見巴扎圖。

巴扎圖早就在花廳那邊等著，葉嘉過來他立即就站起身來。

事情來的路上小梨已經跟他說的差不多，當下也就不需要再重複。巴扎圖本身被派駐在東鄉鎮就是兩個目的，護住東鄉鎮不受北邊突厥的侵擾，另一個就是護住周憬琛的家眷。都不用葉嘉張口提，他張口就說要安排一支隊伍過來守著周家。

「主子，這樁事你且放下心來，屬下會立即去安排的。」

巴扎圖早知道葉嘉機警，倒也沒想到葉嘉警醒到這個地步。此時心中有些佩服，思索了片刻便道：「我已經派人去四道村查看，具體什麼情況明日就該有結果了。」

他這麼一說，葉嘉緊繃的心弦才漸漸鬆弛了一些：「鎮子上多了許多陌生面孔這事兒可有查過？」

「聽說許多都是南邊東邊來的商人。」這件事巴扎圖也有所察覺，婉言寬慰葉嘉道：「大都是過來做藥材生意的。主子不必過於擔憂，駐地的兵都在盯著。」

有了巴扎圖這句話葉嘉才算是放下心來。

當日下午，巴扎圖就調了一支隊伍過來周家。葉嘉讓人給安排了住處，便帶著余氏葉四妹等人下了地道。周家的這個地道有三個入口，一個在葉嘉的住處內室，一個則是在東苑花園的假山裡頭，還有一個藏在後院下人院子的湖中假山。

他們要走下密道自然要避開人群，特意選了無人居住的東苑假山那一條。

為了保證密道挖掘這事兒不被察覺，周憬琛已經將先前給周家做事的幾個工匠給安排離開了東鄉鎮。孫俊拿著一盞燈籠走在最前頭，葉嘉余氏等人一人一個火把跟在後頭走。

這地道並非是那等仔細修建的地宮，就是一個能供兩人穿行通道。雖說已經做過透氣處理，但下面潮濕不透光，空氣依舊不怎麼好。孫俊的記性確實好的出奇，帶著人沒有錯路地往牽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找到了一個出口。

這個出口就在府邸後面的後山石頭後面。走出來時，余氏因為缺氧都有些頭髮昏的樣子。

「下面黑洞洞的確實不是人待的，這要是身體差一些，怕是要昏在裡頭。」葉四妹扶著余氏在一旁坐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才能站起身。

葉嘉到還好，這才是第一個出口，還有兩個出口。

站在林子里四處看了看，這個出口雖說近，位置其實是十分隱蔽的。不過若是有人從林子後頭包圍周家，或者人生多一些，其這個出口就不算那麼安全了。在這東邊臨近官道的地方也有一個出口，就是距離有些遠，下去走一遭的滋味估計不好受。

葉嘉深吸一口氣，不想下去也得下去。

「還有兩條路也走走看。」葉嘉站起身子，「省得到時候慌不擇路，在裡面轉悠不出來。」

余氏有些不想下去，但葉嘉說得對，還是走熟悉了好。

整個一下午，三個人跟著孫俊在下面走。不管認沒認熟路，總算是都走了出來。第二個出口在東鄉鎮靠四道村的村尾方向，第三個出口則位置有些偏。出口在東鄉鎮官道附近，一個破廟的后牆。葉嘉每個出口都仔細看了看，若是真要跑，其實官道這邊這個出口才是最方便的。

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該在破廟裡藏點細軟財物，若是真出事也有辦法應急。

余氏見她一出這個地方就在附近四處看，喝了一口水好久才緩過來：「嘉娘在看什麼？」

「沒，」葉嘉也走回來，破廟的四周許多雜草和樹木。東鄉鎮信佛的百姓本來就少，有個寺廟已經算是稀奇。但缺乏燒香的信眾，這個寺廟荒廢得也挺徹底。葉嘉抬頭看了眼天空，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在地下跑來跑去，估計都累得不輕。天色已晚，也是時候回去歇息。」

都已經走過了，自然不用再回地下繞路。幾個人走回去周家，差不多天色已經黑沉。

剛巧到家葉五妹的晚膳也做好。地下跑了一下午，暈頭轉向的都累了，幾人用了晚膳便都各自回屋去歇息。葉嘉摸了摸孫俊的腦袋，這孩子的記憶力是真的很強。雖說孫俊並非是周家或者葉家人，但葉嘉也捨不得將這麼好的苗子浪費了：「俊子今年七歲了？」

孫俊是個比一般孩童要安靜許多的孩子，一雙眼睛黑洞洞的。聞言點點頭。

「改日給你尋個師父。」這麼一直跟著余氏讀書是耽擱，余氏平常教導都是以蕤姐兒為主。蕤姐兒今年才五歲多點，還在認字的階段。

孫俊眼睛噌地一亮，殷切地看著葉嘉：「謝謝東家。」

葉嘉笑了笑，讓他回去歇息。孫老漢被派出去做事了，孫俊哥倆卻沒有一刀帶走。主要孫老漢是個粗糙老頭兒，自己一個人在外怎麼過都行，帶兩個孩子自然是不方便。

累了一日，葉嘉安排了駐地的兵夜裡五人一班巡邏。安排妥當了才回去歇息。

她素來是倒頭就能睡的，白日里累了睡得更沉。結果睡到三更天的時候，門被人嘭嘭地拍醒了。葉嘉強撐著起來，這還真是湊了巧。得虧葉嘉要人要的及時，這夜裡還真有那宵小之輩爬牆進來。

巡邏的人十分警覺，稍有風吹草動就發現了異常。他們下手也凌厲，一番激斗跑了三四個，抓了四五個。

如今這些人個個蒙了面，衣著打扮像附近村子的村民。但論起這群人敏捷的身手，用腳趾頭想也知這群人不可能是村民。訓練有素，倒像是護衛。不過到底是何人，還得問過了才知道。此時這些人一個個被卸了胳膊綁了手腳丟在院子里。其中一個企圖逃跑被駐兵砍了一刀，院子里瀰漫著一股血腥味。葉嘉等人來之前，駐兵已經審問過一次。

余氏葉四妹等人都被這動靜給驚醒了，正披著衣裳站在迴廊上看著這邊。看著這些人身上都有佩刀，葉四妹葉五妹兩人鵪鶉似的擠在一起，根本都不敢下來台階。

大半夜的，周家燈火通明。

葉嘉披了件衣裳匆匆過來，余氏等人已經嚇破了膽。她匆匆迎上來，估計是受了驚嚇臉色十分蒼白。此時抓著葉嘉的手，手指頭都在微微地發顫：「這事兒得虧是嘉娘你機警。這要是我，日子糊塗一點，咱們這一家子怕是夜裡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余氏往日不是沒遭遇過事情，但似這般深夜被人翻牆的還是頭一回。此時心中一個勁兒的后怕，走得急，腳步都有些踉蹌。

「娘，且安心，人抓到了就好。」葉嘉上前扶了一把她，余氏順勢就站在了葉嘉的身邊，「蕤姐兒幾個孩子沒事吧？」

「沒事，人還在屋裡睡著。」余氏深吸一口氣，將驚慌咽下去。

葉嘉點點頭，扭頭看向了護衛們。

巴扎圖派過來的這支隊伍雖說人數並非很多，但其實一個個都是武藝高強。領頭的伍長是異族混血，名喚艾什樂。身高九尺，一拳頭能砸死一頭牛。他手下這一批人，也都是那等能打機警的。幾乎這群人一上牆頭就被他們給逮住了。要不是後頭的人沒上來，指不定一網打盡。

「主子，」艾什樂上前行了一禮，「剛才問過了，這群人是受人指使深夜來周府綁人的。先前主子發現院子四周草植被踩踏過，就是他們這些人乾的。他們提前來打聽過周家沒護衛這才夜裡來綁人。他們此行是來綁人的，並未打算殺人。」

葉嘉繞著這些人看了一圈，轉頭問駐兵的伍長：「可問出來是何人指使？」

艾什樂搖了搖頭：「時辰太倉促了，主子不若等我等將人壓去駐地，再好好審問清楚。」

這是自然。

葉嘉想了想，其實心裡隱約有點猜測。村民打扮，只抓人沒打算殺人，極有可能是五姨娘那群人。當下便點頭道：「也可，先把人綁了扔到柴房去，明日天亮再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