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危受命

充斥磁暴的戰場上，星空戰堡的爆炸，形成了巨大的混亂。

爆炸波及範圍之外，一艘工程穿梭艇就像魚一般遊動，巧妙的避開殘骸與追兵，向回落環中那顆富礦星球駛去。

穿梭艇上，望著舷窗外無窮無盡的敵人，戈軒冷靜地命令道：「豎白旗！」

「什麼？」傳令兵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戈軒淡淡道，「我們一邊打出投降燈語，一邊逃跑！」

「原來是這樣！支隊長真是妙計啊！」傳令兵乘機拍了下馬屁。

戈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繼續埋頭改裝那架通訊機兵。他安詳的神態，彷彿是一劑強力鎮定劑，在這危急時刻，讓士兵們感到心安。

命令被迅速執行下去，敵方果然不再攔截，小艇迅速向富礦星大氣層衝去。

這時，一名新兵大著膽子說：「支隊長，您還撥弄通訊機兵幹嗎？我們直到現在也沒收到任何其他單位的訊號，這說明所有通訊設施全部失效，恐怕也沒有上級單位給我們下命令了。」

戈軒搖搖頭，微笑道：「這可不一定，戰場上什麼都會發生，呵呵！已經改裝好了，看！命令來了……」

說到這裡，戈軒禁不住一愣，因為他看清了通訊機兵打出的立體文字：「總指揮部令！所有支隊以上單位長官注意，如截獲這個信息，務必放下一切，立即趕到旗艦報到！」

支隊是宇宙艦隊基層單位，級別很低，整個人類聯軍擁有數不清的支隊，這些支隊長如果全部涌去旗艦，恐怕根本容納不下。

一邊的新兵也看清了文字，立即提出這個疑問，說：「支隊長，總指揮部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命令？旗艦好像被中子彈命中，已經成殘骸啦！而且……所有支隊長都去旗艦，能待的下嗎？」

另一名老兵搖搖頭，猜測說：「現在戰場上通訊受阻，能收到這個命令的恐怕不多……總指揮部或許急需人手，才發布這個命令……」

望著陷入沉思的戈軒，新兵著急地說道：「支隊長難道要執行命令嗎？這……這太危險啦！」

短短的時間內，在這名新兵心目中，戈軒已經成了保護神。危機四伏的此刻，他不希望戈軒離開自己這群人。

戈軒對他的話聽而不聞，默默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說：「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現在小艇已進入大氣層，你們全部傘降吧，我獨自駕駛小艇去旗艦！」

「我陪您一起去！」駕駛兵叫了起來，他也捨不得拋下這位長官。

戈軒擺擺手，不容置疑地說道：「不要多說了！剛好敵方堡壘發生莫名爆炸，敵人暫時顧不了這裡，你們傘降應該很安全！全體執行命令！」

***

旗艦殘骸中。

嘔了幾口血，微生鑫卓蜷縮在操作台下，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命令發出去很長時間了，可是沒有任何回應。他明白，在磁暴彈覆蓋戰場的此刻，很可能沒有任何人收到這個命令。就算收到，旗艦現已成殘骸，誰也不知道殘骸內還有一人活著，他們會來嗎？

感覺生命力一點點從身上消逝，老元帥禁不住喟然長嘆。他死了不要緊，可是手上的資料卻必須有人送回去，不然的話……

他不敢想象那後果。

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艦橋入口，他多希望有人出現在那裡！可他也知道，這只是奢望。「人類難道就這麼完了嗎？」

正當他想到這裡時，一陣密集的跑步聲忽然傳來。垂死的老元帥不知哪來的力氣，立即掙扎著坐了起來，慘白的臉上出現了迴光返照的紅暈……

戈軒從未親眼見過老元帥，以他的級別也不可能接觸到軍隊高層，但他在視頻上看過老元帥的演講，所以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位垂死的老軍人，正是人類聯軍最高統帥││共和國唯一的大元帥微生鑫卓！

整個艦橋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踏著殘屍疾步跑到操作台前，戈軒面對老元帥敬了一個軍禮，說：「十四編隊工程兵總隊五分隊六支隊支隊長戈軒向您報到！」

言罷，他看了看老人，關心地問道：「您……您還好吧？」

幾十年來，老元帥率領人類聯軍力抗蟲族，勝不驕敗不餒，沒有他，人類說不定早被蟲族趕回起源地太陽系了。

平時老元帥還十分關心弱勢階層的疾苦，對待出身貧寒的下層軍官十分友善，許多事迹廣為流傳，是少有的幾個戈軒所敬仰的人之一。所以，當他見到老元帥重傷垂死，心中很是痛苦。

然而對於這一切，他無能為力，老元帥明顯不支，即便有綠色系生命環的高手在此，恐也無計可施。

「你……你來到……來到旗艦很不容易吧？咳咳……」老元帥才說這句話，就噴了三口血。

戈軒來此確實費了一番周折，碰到好幾伙強敵，都被他巧妙解決了。不過，他不喜歡誇耀自己的能力與功績，哪怕對最高統帥也是如此，因此他只是淡淡說：「還好。」

老元帥顯然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吃力地點點頭，遞給他一塊存儲晶片，說：「中校，咳……這是此次戰役，技術部門收集的……奧多諾霍族戰鬥資料，非常珍貴，是我們用血……用血的代價換來的……你把它帶回去，交給大本營……」

「是！保證完成任務！」戈軒接過晶片，鄭重地敬了一禮。

老元帥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其實……這個並不是最重要的，咳……」

他一邊咳血，一邊顫巍巍伸出右手，從軍裝內側袋中取出一沓文件，艱難地遞給戈軒。

戈軒接過文件掃了一眼，心中不由吃了一驚，這居然是議會的決議案！而且是罷黜現任總理宰父柳家的決議案！

霎那間，他知道自己無可避免被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政治漩渦中。

耳邊繼續傳來老元帥的聲音：「這次戰役中，共和國所有議員都殉國了，咳……你回去……回去要小心一點，找……找到一些有威望的人，讓他們來宣布……明白嗎？」

政治從來都是黑暗的，戈軒雖然只是一名軍人，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現在議員們全部殉國，老元帥也即將西歸，整個共和國高層，已經形成總理宰父柳家一手遮天之勢，無名無望的他如果貿然把這份文件宣布出去，恐怕還沒扳倒宰父柳家，他自己反成暗殺對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請您放心！我知道怎麼辦！」戈軒堅決而嚴肅地說道。

老元帥看著他謹慎的表情，不知為何，忽然感覺這位中校很讓人信任，心中一松，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他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想起這次慘敗，又覺黯然，於是問道：「我們……我們還剩多少艦船？」

戈軒回想來時所見一切，整個人類大軍完全崩潰，幾乎成了待宰羔羊，就算有戰艦未被擊毀，恐怕也難逃那兩族的聯合追殺。據他估計，參加會戰的人類十八個母艦編隊，能逃過這次大劫的，恐怕十成中不足一成。人類星戰的主力，可說已被殲滅了。

然而，老元帥已經處於彌留狀態，戈軒不忍心把這些告訴他，免得老人到死都不得心安。於是他低下頭，說：「下官也不清楚……或許有幾個母艦編隊撤離了……戰場上還剩餘一些艦船，正在躲避敵人追殺。」

「那就好……咳……那就好！中校戈軒聽令！」

老元帥忽然掙扎著要站起來，本已準備立正的戈軒急忙扶住他。

「咳咳……我以前線最高指揮官的名義，按照《戰時前線軍官特別晉陞法》……咳……特此晉陞你為中將，晉陞令即刻生效……你……你收拾殘餘艦船，帶他們回歸……」

在人事電腦自動記錄這一切時，戈軒怔住了。他知道，《戰時前線軍官特別晉陞法》允許最高指揮官越級提拔軍官，所能提拔的最高軍銜必須低於指揮官三級。老人是大元帥，軍銜低於他三級，即是中將。這個提拔是老元帥的能力上限了。

對於自己破格晉陞，戈軒並不在意，雖然他任職中校已整整五年，是聯軍中資格最老的中校。戈軒在意的是老元帥的賞識與信任，一時間有點感動。

當他清醒過來再次看向老元帥時，卻見老人頭一歪，整個身軀向他傾倒過來……生命，已經離老人遠去了。

新上任的中將把目光投向了舷窗外狂暴的宇宙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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