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姐弟

傍晚的夕陽還有些刺眼，唐青抬手當光，眯了眯眼，「你認識我？」

小姑娘拿出手機，點了點屏幕。

上面的屏保正是《帝王業》的定妝照，自己一身華麗的飛羽服，妝容精緻，看起來又妖又邪。

當初定妝照出來，她並沒有看過，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我很喜歡你演的黎翹，請問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唐青瞧著小姑娘紅紅的臉蛋兒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抿了抿唇，沒有拒絕，「簽哪兒？」

小姑娘連忙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和筆遞給她。

唐青接過，刷刷兩下在封面簽上「唐青」兩個字，一筆成型，看不出是什麼字體，但不可否認地漂亮大氣。

剛才旁邊推搡的另外幾個小姑娘見這情況，爭先恐後地圍了上來，「我也要，我也要。」

「哎呀，你們別吵，把別人引來就麻煩了。」

戴眼鏡的小姑娘一出聲，幾人都乖覺地安靜下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唐青，「她們是我同學，跟我一樣，也很喜歡你的。」

「對啊對啊，我看了《帝王業》的片花，特迷南潯的，簡直了，壞的讓人愛恨不能。」

唐青沒說話，接過她們遞過來的筆記本，一一幫她們簽名。

臨走的時候小姑娘告訴她，她叫季南湘，說她本人比照片更漂亮，說會一直喜歡她。

唐青對上那雙習習生輝的杏眼，勾了勾唇，心裡沒有太大的感受。

就像蔣芃說的，她演戲，從來不是為了別人喜歡，她自己喜歡就好。

不過，有人能喜歡，似乎也不錯。

唐青在校園逛了一圈，看著裡面的一景一物，一磚一瓦。

腦海里一些模糊的片段串聯在一起似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只是待她想要看的更清楚時，又變得模糊紛亂。

腦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隱隱作痛，唐青甩了甩頭，再抬眼時突然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

「咚！」

後腦勺一陣劇痛，唐青身子不可抑制地往前踉蹌了一下，一顆足球在她腳邊滾動，顯然，這是罪魁禍首。

「不好意思，不小心砸到你了。」

嗓音在身後響起，唐青回頭，身後站著幾個穿著球服，勾肩搭背的少年，夕陽下少年的臉青春洋溢，活力四射。

「誰砸的？」

幾個少年撓了撓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人出聲承認。

「我砸的！」

唐青將目光投向聲音來源處。

有個少年正向她走來，痞里痞氣的，同樣穿著球衣，腰間系著一件校服，逆著光，夕陽映照在他倆上透著斑駁的陰影，卻也不難看出樣貌。

「唐翊！」

眩暈感再次襲來，唐青身子晃了晃，接著眼前突然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

「喂……我靠，唐翊你完了，把人給砸暈了。」

……

唐青是在醫院的急診病房醒來的。

外面的天已然全黑，鼻息間滿是消毒水味兒，天花板上的燈亮得有些刺眼。

病床旁邊穿著校服的少年伸著大長退靠坐在椅子上，雙手著環胸，垂著頭似乎是睡著了。

嗓子干啞得厲害，唐青想要喝水，她掀了被子從病床上坐起，動靜驚醒了淺眠的少年，「你醒了。」

揉了揉犯疼的腦袋，唐青指指桌上的水，少年七手八腳地找了個一次性的杯子幫她倒了杯，還體貼地幫她兌了些礦泉水。

唐青喝了水，嗓子好多了，這才抬眼去看少年，「你砸的我？」

少年摸了摸鼻子，「這不是不小心嘛，對了，你是不是認識我？」

他沒忽略她昏倒之前喊過他的名字。

唐青沒再繼續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她懶懶地靠在床頭，她看著少年陽光清雋的臉，淡淡道：「我是唐青。」

這張臉似乎更像父親一些，五官端正，眉清目朗，不過會認出他，只是當初在陸家的時候，看到了他們牆上掛的全家福，裡面有他。

這是她弟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這世上唯二的親人。

她以為她心裡多少會有點波動，然而，並沒有。

唐翊聽到「唐青」兩個字愕然了片刻，「所以，你是我……？」

「姐姐」兩個字他叫不出口，那是他的童年陰影。

父母離婚的時候他還不記事兒，只是小時候他那個偏心眼偏到太平洋去的母親大人最常說的一句就是，「早知道你這麼不省心，當初我就該要你姐姐唐青。」

所以，他知道自己還有個姐姐叫唐青，跟著他的生父生活。

前段時間還去過陸家送父親的遺物，他和同學出去浪了所以沒有見到，沒想到第一次見，就鬧的如此……別開生面。

唐青點頭，三分涼薄兩分漫不經心道：「血緣上是這樣。」

唐翊心裡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面對如此場面比她昏倒在他懷裡那一刻還要讓他手足無措，「我……我，你……」

唐青瞧著無措的少年，勾了勾唇，沒什麼情緒道：「你走吧，我不告你故意傷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那球是他故意踢到她那邊的，她站的位置離足球場是兩個方向，再是菜鳥，也踢不到她那裡去。

唐翊深吸了口氣，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去叫醫生過來。」

出了病房，唐翊靠在走廊的牆上，平復了一下心緒，才去辦公室找醫生。

其實在她剛進校門那會兒他就注意到她了，只覺這小姐姐真帶感。

後面在踢球的時候，又看到她站再一棵梧桐樹下，仰頭看不遠處的教學樓，儘管他不知道一棟破教學樓有什麼好看的。

當時火紅的夕陽透過梧桐樹的縫隙映照在她臉上，整個人帶著細碎的光，那一刻，那畫面真他么地美啊。

美得他的心噗通噗通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樣，怎麼壓都壓抑不住，這才鬼使神差地一腳將球給踢到她那兒。

他沒想砸她來著，只是沒控制好力度。

沒想到他不但把人給砸暈了，他奶奶地，居然還是他……姐！

沒有比這更狗血的，

也不知道哪路神仙給他下的咒。

唐青自是不知道他這裡還有這般狗血的劇情，她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機看了眼，晚上十一點，沒想到她都昏睡五六個小時了。

給沈念打了個電話后，沒多久醫生也過來了，唐翊並沒有跟著，唐青只當他已經走了，心裡也沒有太大的感觸。

來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女醫生，詢問一番后說有點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大問題，可以等營養液打完就出院，也可以等到明天早上再走，要是不放心，等天亮在做個全身檢查。

唐青自然是不想呆在醫院的，至於全身檢查什麼的，她每隔半年做一次，最近一次就在一個月前，電子報告還在她電腦里存在。

後腦勺有點疼，唐青抬手揉了揉，醫院濃郁的消毒水味兒讓她有些煩躁，想抽煙……

她嫌棄又任性地拔了手背上的針頭，床底下的鞋子就只剩一隻孤零零地躺在那兒。

找了一圈沒找著，她乾脆懶得穿，赤著腳出了病房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點了支煙吞雲吐霧起來。

一支煙抽完，沈念的電話打了進來，問她在哪間病房，唐青瞧了眼周圍也不是太清楚，說了句讓她在醫院門口等就掛了電話，掛完才想起她沒有鞋。

九月初的天已然有了深秋的涼意，地板的冰涼透過腳心傳至全身。

唐青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推開門，窗邊一抹高大的身影讓她愣了一瞬，「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