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白芍篇 合謀欺騙
芙源殿
里殿
尉遲鷺看著蹲在地面上給她穿鞋的白朮,心裡有一瞬間的恐慌,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是她知道,這個預感,非常非常的不好,非常。
外殿中,幾人還在講話,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她能聽見。
初一低著頭,一字一句彙報道:「金老問出她解藥的用量后,便讓她招供出幕後之人,可是她寧死不說,最後在逃跑時,撞牆自盡了。」
「下屬回來的時候,金老還托下屬向您說一聲感謝,他說多虧有大人您在,才能在短短几個時辰內,湊齊這麼幾味葯,救了郡主大人。」
「穆掌印已經在軒轅殿的殿門口等著陛下了,金老那邊的意思是,他本想一忍再忍,不想容忍一些人有任何的借口生事,卻沒想到,這卻害得郡主大人一次、兩次的陷入危險之中。」
「金老眼裡,容不下沙子,他說,用他剩下的臉面,堵上這最後的一口氣,也要為建平郡主討回公道。」
「也讓大人您,莫要插手此事,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殿內
白芍站起身來,不解的抬頭看向她道:「郡主?您在想什麼呢?」
尉遲鷺回過神來,輕吐出了一口氣,沉聲:「無事。」
「郡主?」
「本郡主身子已經好多了,陪本郡主出去。」
「可是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啊?」
「去見見外祖父。」
「郡主?!」白芍伸手攔住了她,面帶焦急道:「金老現在在廷獄監,那兒人多口雜,若是衝撞了您可怎麼辦?更何況您身上的毒素還未完全解開,太醫說還要養上幾日,好好調養一番呢。」
「那你陪我去找白芍?」
白朮身子僵住了,攔著她的手隨之放了下來,「郡主,這時日這麼晚了……」
還有一個時辰,天怕是都要亮了,如何去找?
先不說找不找的到,單是她今日看每個人回來的狀態,就不對。
雖然她害怕往那個方面去想,可是那樣的事,又不得不讓人跟著有所猜測。
郡主現在還病著,身上的毒素還沒有完全解掉,若是出了什麼事,豈是她一名掌事宮女可以負責的?
殿外
又響起了他們的談話聲。
初一刻意壓著自己的聲音,問著面前的人道:「白芍姑娘的事……」
盛稷抬起了手,制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沉下了臉,道:「讓他們都閉好嘴,現在還不到藥效一個時辰,她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們都得給她陪葬。」
尉遲鷺抬腳走了出來,看著他們主僕二人湊到了一起,講話聲音都小了起來,不由的心生反感,怒道:「有什麼事,不能說出來讓本郡主聽聽?!」
「郡主怎的出來了?還有一個時辰天明,您應該早些休息才是。」
「白芍沒回來,你讓本郡主怎麼休息?」
初一一聽這話,心裡一個咯噔,也不敢抬眼看她們,緊張的低下頭去,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準備找個合適的時間點,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如今,郡主身子中了毒,還未完全解開,本就不宜過多操勞,若是再知道了那事,怕是得瘋啊。
他一個小小的侍衛,還是閉上嘴巴的好。
盛稷便是知道她要問這事,卻不曾想她現在便要關心,不由的頭疼了起來,揮手讓白芍與初一一同退了出去。
「郡主,您現在的首要之事便是——」
「別和本郡主說什麼身子最重要,剛解了毒,本郡主身子好的很!本郡主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白芍到底是找到了,還是沒有找到?!」
殿內一時寂靜了,好像萬物之間,在此刻都停止了轉動,氣氛一下子凝固而起。
盛稷沒有說話,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幾分沉意的晦澀,墨竹藍的衣袖下,修長分明的大手緩緩的撰了起來。
「說話啊!」
「啞巴了?」
尉遲鷺心裡那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以至於直接沖他怒吼了起來,「盛稷!本郡主問你話呢!白芍呢?!本郡主的白芍呢?!」
「郡主……」殿門忽然被人推開,白芷白著一張小臉,哭紅著眼睛看向她。
殿門外還一齊站著姜赫與韓晨,各自低著頭站在一邊。
白朮與剛出去的初一站在一起,臉色蒼白的厲害,大受驚嚇一般,癱坐在地面上,眼神有些獃滯放空。
萬公公全身發著抖,如此大熱的天,手腳卻冰涼的厲害,「郡、郡主,老…老奴……」
「你、你們這是做什麼?!」尉遲鷺轉過身去,心裡的防線徹底崩塌,眼淚比她的話意先一步奪眶而出,帶著從未有過的慌張與恐懼怒吼道:「本郡主在問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天際黑沉的厲害,她見不得一絲的光。
芙源殿的殿門大開,強烈而燥意的熱風隨之而入,卻冷到了心裡,凍徹骨髓。
她在一夜,清楚的看見了每個人的面孔,神情,以及那樣頹然的姿態。
她知道,今兒個這熱天,冷的厲害。
「老奴……老奴對不起您啊郡主……」萬鞍萬公公哭著跪了下去,從殿門外跪著爬了進來,一邊爬一邊哭,她從未見過這樣失態的萬鞍,即使她受傷昏迷的時候。
「老奴與白芷出宮,找了白芍姑娘整整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啊,帶人都快翻遍了整座梧州城。」
「最後……最後還是韓侍衛帶著我等,在一家田莊子上找…找到了白芍姑娘。」
「可是,可是老奴們去的晚了,去的晚了啊郡主……」
「你、你說何?」她的話音有些顫抖,長長彎翹的睫毛下,落下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淚水來。
她覺得她的身子暈沉的厲害,好像方才那毒藥又開始入侵她的身體一般,有些放肆而猖狂的疼意,在作祟。
白芷嘭的一聲跪了下來,額頭一下又一下的砸著地面沖她磕頭,「是、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笨,竟然找了白芍姑姑那樣長的時間,害得白芍姑姑受盡了折磨,是奴婢蠢笨,是奴婢的錯,郡主,您罰奴婢吧,您罰奴婢吧……」
「郡、郡主,也是奴婢的錯……」白朮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臉上的淚意都快要風乾了,喃喃自語的重複著,「奴婢、奴婢應該與她一同出宮的,與她一同出宮就不會讓她受到傷害了,您罰奴婢,您應該罰奴婢啊!」
姜赫與韓晨也同時跪了下來,臉色沉痛不已,道:「郡主,還請郡主懲罰下屬們,治下屬們一個辦事不力之罪,求郡主懲罰。」
「你、你們在說什麼呢?」她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紅著眼睛落著淚搖頭道,「本郡主不相信你們,本郡主要親自見到白芍,本郡主只是讓她出去送了個信啊,她、她怎麼會出事呢?」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你們都在欺騙本郡主!聯合這個罪奴一起!合謀欺騙本郡主!」
白芷哭著搖頭,淚意模糊小臉,「郡主…郡主……您別這樣……別這樣啊……」
「本郡主要親自見她!」尉遲鷺像發瘋一樣,從他們面前便要跑出去。
她要找白芍,她要親眼見到白芍,她知道,他們都在騙她,所有人都在騙她。
她不相信,不相信白芍會出事,她絕不相信。
「尉遲鷺!」盛稷在她發瘋之前,先一步將她身子扯了回來,緊緊的抓著她的肩頭,盯著他的眼睛無情道:「你聽不出來嗎?她死了!她白芍死了!死在了鬼鈺樓孟西的毒藥手上!死在了宮外的田莊上!」
「不……」
「韓晨找過去的時候,她便已是一具死屍了!」
「不——!!」她抬手便用力的掙脫了他,抬手便用勁的打了他一巴掌,力氣大的她打完之後手都震麻了。
盛稷一動不動,任由她打罵,舔了舔已經滲出紅血絲的唇瓣,抬起臉來,平淡如水的目光盯著她。
她身子發著抖,手指打著顫意看他,更咽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