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突然有了潔癖

第23章 突然有了潔癖

蕭晏突然反應過來,從始至終,楚意只是說這酒是她三皇兄埋的,並沒說如何珍貴,也沒有要他償還,更未藉此威脅。

她告知自己她要掌權,還想讓自己做她的護衛,不是威脅,而是想讓自己知道,她有殺徐驤的能力。

而且,她前來送葯雖然另有目的,但讓他住明月閣,還有那壇酒,其中並沒有陰謀算計。

一切是他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誤會她做一切都另有目的,而實際上,她從始至終都坦坦蕩蕩。

蕭晏陷入了沉默,他的心煩躁而無所適從,不知該說什麼挽回,只能看著楚意把葯收拾好。

直到楚意起身,蕭晏瞳孔一顫,低啞地開口:

「徐驤身邊的護衛一共二十七人,武功一般,使臣中還有兩名文臣需要他們保護,若派出同等人手與護衛對峙糾纏,兩個飲冰可以近他的身,三個飲冰便可以擒住他。」

也就是說,徐驤武功的確不錯,即使繞過護衛單獨對付他,也至少需要三個飲冰。

拿飲冰打比方,這樣一來,她便很好理解了徐驤的實力。

只是,他剛剛不是還出爾反爾,佔了便宜又不打算幫忙的嗎,怎麼現在又說話了。

楚意抬起頭,剛好和他對視。

少年微抿著唇,表情有幾分不自然,聲音冷淡,像晚風吹拂過夜裡寂靜的江水。

看來還是傷葯更香啊,蕭晏還是那個蕭晏,能屈能伸,記仇得很。

不過,他這樣的表情,的確能讓人的心軟下來。

「永寧多謝蕭質子告知。」楚意彎起眸子,對他粲然一笑。

她心情大好,將藥箱遞到蕭晏面前。

準備都準備了,總是要送給他的。

既然是互利互惠的關係,蕭晏沒有拒絕,他正要抬起手接藥箱,卻看見自己手背沾染著幾縷污血。

少年傷痕纍纍的手,與公主白皙纖長的柔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無比刺眼。

蕭晏不由將手縮回衣袖之中,指腹緊緊地攥著一片袖口,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不知為何,他覺得渾身傷痕污穢的自己,此刻狼狽極了。

——尤其是在永寧公主面前。

她太耀眼,像懸挂在夜空中散發清輝的月,襯得他如塵埃,只該待在最深的黑暗裡。

楚意將藥箱放到桌上,轉過身去。

她要走了。

蕭晏垂下眸,心想,她今夜其實無需來這裡,更不需給他送葯,就算她想知道徐驤的情況,沒有自己告知,以她的身份手段,也能查到很多東西。

快些走吧,這座樓閣冷清荒涼,不屬於她。

鹿皮錦繡烏靴一步步踱去,離開,他像是有什麼東西也隨之遠去。

蕭晏的心中泛起戰慄的酸澀,他強迫自己鬆一口氣。

下一刻,一面帶著溫熱的斗篷,蓋到他的肩頭。

蕭晏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他盯著去而復返的公主,清淺的鳳眸映著燈火,是暖暖的琥珀色,漾起漣漪,像一壇醇厚酒釀,溫潤又醉人。

楚意承認,自己是覺得蕭晏生的真是好看,才會鬼使神差的走回來,把自己的斗篷披到他身上。

而且,未來張揚跋扈的大魔王,現在這卑微的樣子,就像是一根刺,刺是軟的,她的心卻被扎的很疼。

十六歲的蕭晏,也比楚意高一整個頭。

她需要微微蹺起腳尖,才能將斗篷的系帶繞過他的脖子,搭到他的肩膀。

少女陡然靠近,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梨花香,蕭晏還聞到一抹淡淡的葯氣,他心中陡然一慌,心口不知為什麼,突然抽疼了一下。

楚意纖細的手指不經意地擦過他的下巴,帶起細微的癢。

怎麼會有人如此靠近自己,

這樣危險的距離,她可以將他一擊斃命——他應該不允許她靠近才是,他應該殺了她才對。

不對,自己在想什麼?

少年的喉結上下滾動,身體則一動不動,變成一座僵硬的石像。

「這斗篷不分款式的,男子也可以穿。」

蕭晏是個潔癖又精緻的人,衣服變著花樣,數量比她都多,平時連靴面都纖塵不染,楚意怕他嫌棄,下意識解釋起來。

「而且這件本宮只穿過今天一次,它是新的呢,本宮白天見你那件外氅略大些,還沒這個合身,你初到燕國,也不能沒有衣裳穿吧,燕國似乎比你們雍國要冷一些,你……」

她說著自己突然怔住了,猛地想到,自己如今並不是蕭晏的王妃,現在的他也不是她記憶里那個潔癖的蕭晏。

淪落至此,人都快死了,他好像沒什麼可以講究的了,她賞賜他一件斗篷,他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楚意停止解釋,看著髒兮兮的蕭晏,隨即,她揚起紅唇:「嗯,你愛穿不穿吧,徐驤的事,還望蕭質子替本宮保密。」

「謝,謝。」

蕭晏看著她,蒼白的唇動了動,發出低沉的聲音。

只有最簡單的謝謝二字,他卻彷彿在心中斟酌了許久,說完后,便迅速別過頭,似乎想要掩飾什麼。

楚意一下子彎起了眉眼。

大魔王在跟自己說謝謝呢,上一世,他可從未如此過,又或許,曾經從未有人關心在乎過他。

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彆扭,讓她心裡莫名的高興,心跳不由快了一拍。

蕭晏輕輕地扯著斗篷垂下的帶子,鳳眸微眯,仍舊用尋常的冷淡語氣,又道:「公主若真想動徐驤,需在他離開燕國後下手,否則燕國脫不了干係,徒增麻煩。」

楚意內心靈光一現,點了點頭:「多謝提醒,那……告辭。」

這一次,她是真的離開了,飲冰提著燈跟在她身後。

等她走後,蕭晏好像才大夢初醒般回過神,快步走出房間。

他走得太快,牽扯著背部的傷口崩裂,濕濡的鮮血流出,頃刻間染透了他的裡衣。

蕭晏眉頭都未皺一下,卻忽然想起了什麼,即刻將楚意的斗篷解開,又將自己手上的污血用乾淨手巾擦去,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斗篷捧在懷裡。

他的血太臟,而這件衣服又太乾淨。

少女的斗篷似乎還染著她身上一縷淡淡的梨花香,是讓人心安的味道,靜謐又悠然,蕭晏覺得自己接觸到斗篷的胸口都在微微發燙。

他也清晰的認識到,他們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

「公子,這斗篷是……永寧公主的,她給您衣裳幹嘛?」銜影走過來,驚奇的問。

蕭晏沒有回答,目送楚意纖弱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

她看起來那麼孱弱,將斗篷給了自己,回去的路上會不會冷呢?

「公子,公子!您的傷口又崩開了……」銜影看見蕭晏後背的血跡,不由說道,「永寧公主給咱們送來的葯有止血去淤散,屬下趕緊幫您上藥吧。」

蕭晏低下頭,目光彤彤的盯著自己髒兮兮的裡衣:「去打些水來。」

銜影疑惑的問:「打水?公子可是口渴了,那屬下去燒些熱水。」

蕭晏走回屋內,脫掉裡衣,又洗了三遍手,這才用乾淨的手將斗篷悉心疊好。

猶豫了一下,他把斗篷放到距離自己床榻最遠處的,一張沒人坐過的紫檀木椅上,同時放上去的,還有楚意送來的小藥箱。

然後,他擰著眉頭將裡衣外袍團吧團吧丟到木桶里,冷冷地說:「我還要皂角。」

「公,公子不是喝水嗎,」銜影人傻了,「呃,您,您是要浣洗衣物?」

公子從雍國被送來燕國,是一件行李都沒有的,如今身上穿的衣裳,還是徐驤準備的使團常服,可公子並不是什麼講究人啊,如今吃飽穿暖都快成為奢望了,再說這衣裳除了沾了血,倒也不算臟——

蕭晏抬起頭,幽幽的盯著銜影,一字一頓的說:

「哦,我突然發現我有潔癖,有問題嗎。」

銜影:「……沒。」他能說什麼呢,你開心就好?

月亮爬上了桂樹梢頭,明月閣內,少年深夜搗衣聲傳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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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被敵國質子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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