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聘禮

第一百八十九章 聘禮

馬車上,沈南玉掀開帘子,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後方高聳的城牆。

這個地方,她在裡面度過了天真爛漫的童年,又在這裡,經歷了由天下墜入地獄的噩夢,如今再看到這座城牆,只覺得內心發顫。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城牆上那一抹有別於他人的服飾顏色,也許是她的錯覺,她看到那抹身影迅速地隱在了死角。

沈南玉嘆了口氣,人的一生,就像棋子在棋盤上衝鋒陷陣,你以為走的是不同的路數,其實縱橫交錯,終也不過在那幾十格的天地之中。

不知道陳元白看了她留在信中的話,會不會有所觸動。

希望時光荏苒中,他不會在「孤家寡人」的孤寂中走完這一生,也希望他重信守諾,不要再像昭帝一樣寵信奸妄,將這大好的大譽河山折騰得水深火熱。

正在感慨之時,帘子被猛地掀開,晏裴野躥了進來,鼻子里哼了一聲:「捨不得?我看你都看了半晌了。」

原來人馬調回時,他坐在馬上一直默默地關注著沈南玉的動靜,終於按捺不住,棄了馬,要跟她坐一輛馬車。

沈南玉放下車簾,微微一笑:「看久點,這輩子怕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晏裴野點點頭,凝視著眼前人,目光赤裸,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其實長安太小了,看著像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憋屈得很,等你以後跟我安了家,就會知道,活著還是江河山野恣意瀟洒……」

說罷,便吹噓起了他見過玩過的一些有趣小玩意兒。

沈南玉輕踹了他一腳:「你還是這麼幼稚嗎?這些東西,只有小孩子才會玩。」

晏裴野瞪她:」胡說八道,我寵你,才願意你一輩子無憂無慮,就像小孩子一樣。我見了你畫的畫,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這樣一個活潑歡暢的丫頭給我找回來。」

沈南玉怔然,一時之間竟覺得不知從哪蔓延起一股情緒,叫她眼睛發酸,胸口發脹。

這世上,終有一人,雖然行事作風素來大膽妄為,甚至可稱得上有些魯莽,但這人,卻為了她,細心到想要替她找回心中缺失,想要她找回那個無憂無慮,積歡膝下的圓滿時光。

晏裴野有些無措起來,嘴裡嚷道:「哎,別哭別哭,要不然等下了車,那些臭**們會以為我怎麼了你,你的清譽可就沒了……」

沈南玉噗嗤一笑:「你還會在意這個?」

晏裴野說道:「我當然不在意啊,我主要是怕你在意,那些人說話沒大沒小的。」

看著他於男女之情上生澀至極的樣子,沈南玉忍不住輕笑出聲,晏裴野只覺得像有一道光從那白瓷一般的臉上劃過,瞬間自己的心臟被擊中,叫他目眩神迷起來。

沈南玉被他生生的吻了一把,氣喘至極時,忙一把抵住他控制不住向前傾的身子,警醒的朝窗外瞥了一眼,嘆息了一聲:「我還以為這次會要在長安待夠三年,沒想到這麼快便要回去了。」

晏裴野嗤了一聲:「三年?我可只答應我爹,人只借他三個月的。」

沈南玉的手頓住:「可我就這麼回去,會不會被你爹以沒有完成任務的緣由責罰?」

晏裴野笑了起來:「你不會當真信了我爹說的要你潛在陳元白身邊三年吧?!」

沈南玉:「難道不是?」

若不是真的,那鎮西王那日的神態真可去梨園唱曲了。

晏裴野頗為好笑的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就是被他訓了一頓,他說我對你是一時興起,說男子漢應該有所擔當,不要困囿於情愛之中,還說我想綁住你的翅膀是痴心妄想,我說他太小瞧我了,所以我倆打了個賭……」

沈南玉訝然,鎮西王居然會跟自己兒子討論這樣的問題。

她隱隱猜到什麼,但勉強按捺住激跳的心臟,問道:「什麼賭?」

晏裴野又笑了,目光中帶著點狡黠:「我跟我爹說,我絕對不會比他做得差,他都能讓我娘一個女子在渭州城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我也能讓我娘子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沈南玉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種巨大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在一瞬間擊中了她,叫她手腳發軟,卻也不願掙扎。

原來鎮西王只是想要試探她,看看她似乎確定自己的選擇,似乎會願意離開長安這個對於自己來說是溫馨過往的地方,又是否會捨得拒絕陳元白能帶來的光輝榮耀。

原來他一早就接納了自己,但仍像一個真心替自己考慮的長輩一樣,讓自己多去看看,再想清楚要怎麼走。

她覺得眼角有點溫熱,下一瞬,晏裴野的手掌就撫了過來,接住了那顆滾燙的眼淚,他抵在她秀美的額上,輕聲說道:「我們晏家以誠意做聘禮,你可還滿意?」

沈南玉閉上了眸,任由那心臟跳得不太尋常,輕柔而主動地吻了上去,含糊又熱烈地說道:「……滿意……」

……

城牆上,陳元白望著鎮西鐵騎如潮水般褪去,放在城牆上的手緩緩握成拳,連指關節都泛起了青白色,一粒石子割破了指腹,滲出一粒血珠。

過了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掌,像看什麼陌生又新鮮的事物一樣打量著那粒血珠。

合喜匆匆過來,行禮道:「殿下,那人留了一封信在房裡。」

陳元白垂下手,寬大的袖履蓋住了受傷的手指,他一把抽過合喜手裡的書信,顧不得拆看,急匆匆地向城樓下走去,合喜則一路小跑著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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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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