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突變
采雲端著一盆新鮮稜角進來,剛好聽到阿瑟的埋怨,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素日里不是挺機靈的,今天怎麼這麼笨了?」
不等阿瑟再問什麼,她便放下稜角,急匆匆地扯著二人離開。
他們出來沒多遠,便迎面撞上文森。
文森如今升了總兵,從眉頭至臉頰上了有了一道刀疤,英挺的臉上增加了一絲硬朗,阿瑟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文森的汗淌下來也顧不得擦,一迭聲地說道:「快請公子回營!王爺被圍了。」
數月前,成帝下旨,諭各州藩王前往長安述職,按時辰,此時鎮西王應該已在回渭州的路上的。
「怎麼回事?被圍在哪裡?被誰圍了?」
文森是在例行巡視萬仞山時聽到的消息,他來不及去實地查看,先緊急回來尋求援助。
屋裡,晏裴野面色遑然,聽文森三言兩語講完后,不由得面容肅穆,開口問道:「進京時辰和路線都是密要,怎麼會剛好這麼巧?」
文森說道:「王爺沒有帶多少人馬,眼下群龍無首,公子,你要趕緊拿個主意。」
晏裴野來不及披上軟甲,邊向外外走邊問道:「渭州營地可有派人救援?」
文森:「我這次出發巡查時,有人在離城十里發現蠻狄人馬隊的痕迹,所以當時副將候伯參便領著人前去探查了。」
晏裴野眉頭緊蹙,下意識地疑惑:「去了很多嗎?「
文森說他離開后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晏裴野又問道:」那圍截的人打聽清楚是哪方人馬了嗎?「
文森沉重地搖搖頭,說道:「不是蠻狄人,而且王爺被圍之地險峻,我得到消息時便飛鴿傳書,讓長安那邊派人救援,但沒有迴音,渭州又無將無卒,我只好過來找你……」
晏裴野腳步微滯,和沈南玉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蹊蹺:「候伯參將人馬全都帶走了?「
文森:「我一路直奔朔州,派了手下去渭州,兩處路程相差不多,想來也有消息了,但眼下還得公子快點去主持大局。」
沈南玉:」我們帶人馬走水路,要快一日時辰,文將,你速去渭州讓候副將調遣人馬。」
文森點頭:「好,希望候副將沒有被纏住。」
沈南玉抿了一下唇,將心中的疑慮憋回心裡,只說道:「我去叫阿瑟備舟,我們兵分兩路,我和你帶人去救援,讓阿瑟回朔州調集糧草輜重——能圍住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晏裴野望了她一眼,視線掃過還平坦著的腹部,眸中閃過一絲憂慮:「你……能行嗎?」
沈南玉握住了他的臂,像是安撫:「沒關係,還早著呢,該來的,若顧念著我們,自會安穩……「
「但是……「晏裴野遲疑了一下,有些兩難。
沈南玉已不容他反駁,將阿瑟叫了過來,條理清晰的分派任務。
二人坐上船,晏裴野緊鎖著眉頭。
沈南玉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說道:「別著急,爹征戰多年,護衛大譽子民,皇天后土皆會佑他……」
晏裴野輕輕嗯了一聲,半晌才說道:」總覺得此次太過異常,這三年來,陳元白一意讓我爹親去述職……希望這次不是他在搗鬼。「
沈南玉心有所感,但此時也只能說道:」所以我們要儘快趕去。」
晏裴野慨然長嘆一聲:「鐵騎這幾年案甲休兵,兵精糧足,只怕又傳出了不少的風言風語,希望歷史不要重演吧……」
說到這裡,他停下話頭,默默無語。
陳元白即位后便稱成帝。
這三年的時間裡他傾盡一切,排除異己,手段狠厲,倒也將大譽收拾得有模有樣。
他少年時雖沒有受到正統的帝王之道教養,但登基后,骨子裡的陰狠決斷倒是與昭帝當初如出一轍。
三年的時光,他對邊陲幾地倒也並無過多苛責,來往也不過是按例下詔述職而已。
甚至連晏沈二人成婚,還送了對玉如意過來。
沈南玉私心認為是那封離別時的信起了一點棒喝作用。
但時移自會境遷,人的心性就像這兩岸雲山霧罩的大山,看似一成不變,實則日新月異。
陳元白是真的過了心裡那道坎,還是因為忙著收拾被閹賊們折騰得快要散架的朝局,騰不出手來收復軍權?
沈南玉無法想象如今的陳元白,變成了什麼樣,只知道他也納了一些後宮,但皇后正宮的位置一直空著。
正是因為這樣,就連晏裴野心裡也覺得有些胳應。
河水湍湍,兩人表面無波,靜默無語,實則心急如焚。
朔州人馬只有常駐五千,事出緊急,只能先帶精銳走水路,文森打探的消息是對方的人馬也並不多,但因為王爺進京述職,按例是不允許隨行太多兵馬的,所以才會著了道。
此時的渭州營地又是另一番景象。
文森剛一進門,便被兜頭倒下的鐵鏈鎖個正著,文森不明所以,掙扎著罵道:「怎麼回事?鎖你爺爺……做甚?」
話音末落,突然湧出的一群黑衣人手執兵器,毫不猶豫地捅進了文森的身體里。
文森大張著嘴,望著陰影中緩緩走出的人,劇烈地喘息問道:「為什麼?」
那人拎起手中的劍,俯在文森耳邊輕語:「沒什麼,只是……」他手上一動,臉色猙獰:「怎麼能讓一隻未經開化的小狼狗接手這麼大的攤子呢?」
文森嘴中的血洶湧而出,眼中的光迅速褪去。
那人冷漠地將他一把推開,旁邊的黑衣人一抱拳:「候將軍,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陛下說了,事後重重有賞。」
候伯參說道:「希望陛下答應的事不要反悔。」
「那是自然。」
……
一路馬不停蹄,晏裴野領著人馬逼近了那處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