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劊子手
「韓宇死了！」
密室中，茅三道有些憤怒。
「哦，是嗎？」斗魁語氣顯得很平淡，「死了就死了唄，何必大驚小怪。」
「那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說來聽聽。」
「摔死的。」茅三道加重語氣，「他想殺了我！」
斗魁緩緩說道，「既然想殺你，那就死不足惜，難道你心裡還覺得惋惜？」
「這不是重點，難道你就不想解釋一下？」茅三道反問道。
「聽你這語氣，我感受到了你對我的敵意。怎麼，你懷疑我殺了他？你剛才明明說他是想殺了你，才摔死的。」
「沒錯，可我懷疑是你攝取他魂魄后導致他產生了某種幻覺，這才會對我下手。所以，這是間接性！」
「我說過，攝取一魂三魄后對人不會有影響，你這屬於往我頭上潑髒水！」
「是嗎？」茅三道質問道，「每次客人被攝取魂魄后，我發現他們行為舉止都很反常，這叫沒影響？！而韓宇的死更加堅定我的想法！」
「這……」茅三道似乎戳中了重點，斗魁默然下來。
「被我說中了？」茅三道大聲說道，「你對我存在欺騙，也屬於謀害人命！」
「你別忘了，來這裡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慾望作祟，沒有慾望也不會來這裡。所以，一切後果都是咎由自取！」
茅三道一怔，斗魁的此番話，顯然已經證明人被攝取魂魄后，有問題。
有很大的問題！
如果所有人都像韓宇，那這座書屋豈不就是屠宰場？
而斗魁，就是屠夫！
「那盧飛鶴呢？」茅三道反問道，「盧飛鶴交換靈魂是愛他的妻子，也是為了救妻子，算什麼慾望？」
「如果他能拋棄愛情，就不會有交換靈魂發生。一旦有了愛情就會被束縛，對應的，也希望對方安然無恙，這也就叫慾望。」斗魁頓然片刻，繼續道，
「慾望的產生來源於心中的牽挂和所想，而慾望的達成是需要等值商品交換，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茅三道反駁道，「照你這樣說，是個人都會有慾望了！」
「當然，其中也包括你，你的慾望就是朋友跟家人，你想讓他們平安。只是慾望也分大小跟強烈，來書屋者，就是慾望已經達到無法控制者。」
茅三道默然。
「另外，你別忘了，攝取魂魄，我只是領導者，而你，才是實施者。」斗魁說道。
「你在推卸責任！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被逼的，你用我朋友和爺爺作為威脅！你才是幕後主謀！」茅三道瞪眼道。
「主謀與從犯同罪，或者，你完全可以不顧你朋友死活，選擇放棄做書屋主人，我不強求你！」
「……」茅三道。
媽的！
真特么黑！
除了威脅還是威脅！
茅三道覺得，斗魁之所以敢這樣說，是掌握住了他的致命點。
就像一隻老虎被掐住了命脈和弱點，除了老實，就是變乖……
「你還有一種選擇。」斗魁補充道。
「什麼？」茅三道問道。
「選擇去死！」
「……」茅三道。
本以為老天給自己開了一扇窗，沒想到這扇窗開在了懸崖邊。
一失足，便成為地下工作者……
茅三道灰頭土臉癱在沙發上。
如果自己真的死去，那斗魁會停止攝取魂魄嗎？
不能，就像自己延續姬叔的「使命」一樣，死一個主人，還會有另外一個人被迫就職。
陸陸續續，無窮無盡，永不止息。
這是一個無限循環、也阻擋不了的必然局面。
兩條路，都不能走。
而斗魁給自己開的第三條路，是一條令他極其迷茫，烏漆嘛黑到看不清任何景象、永無盡頭的負罪路。
茅三道潛意識裡覺得斗魁說的也沒錯，他是個實施者。
就像古代刑場，斗魁只是穩坐高台的監斬官員，而自己是手把大刀的劊子手。
咔嚓！
一刀下去，犯人身首分離。
卻不知道這個犯人是否存在冤案或者誤判。
可恨的是，他沒有劊子手那般魄力可以鎮住一切冤魂。
茅三道默默點燃一根香煙，抽了幾口。
看著手中裊裊青煙，他心亂如麻。
就這樣算了嗎？
難道就這樣替斗魁繼續「為非作歹」下去？
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做？
捨棄所有人，逃離此地？
還有，爺爺的仇呢？
不行！
我做不到！
要不，就這樣吧……
當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時，成年人解決事情的辦法，總結出來往往就兩個字：
算了！
俗稱，
破罐子破摔。
茅三道吐出一口煙圈，冷冷道：「韓宇死了，他家裡還有父母，不管怎麼說，我要給他們一筆錢。」
「你這就類似於在街上遇到一隻母狗跟一隻小狗，你殺了那隻小狗，然後給母狗買了根火腿腸，只是為了減輕內心的罪惡感而已。
不過，你的要求我可以滿足，但你這種善良，我不認為值錢。」
茅三道聽出斗魁語氣中帶著不屑。
「你就是地獄的惡魔，可怕又令人憎厭！」
「腐敗的人心，需要惡魔凈化。」
「我沒覺得你多高尚，你攝取魂魄到底是為什麼？」茅三道扔掉抽完的香煙問道。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客人的要求我都已滿足，他們的慾望已經達到！」
「你不怕遭報應？」
「哼哼，我從來不知道報應是何物。」斗魁冷笑一聲，隨即問道，「你是不是去查客人了？」
茅三道意識到不妙，聽斗魁口氣，似乎對自己調查客人這件事很是介意。
即便韓宇只是自己在租房子時偶然遇到。
「我才不會無聊到去調查客人的事，我在附近租了個房子，碰巧見到他，然後他就想殺我。」茅三道擔心自己沒有說清楚，提高嗓音補充道，「只是碰巧，不是刻意！」
「呵呵，既然今天已經談到這裡了，我也不怕多告訴你一些，所有被攝取魂魄后，行為習慣跟韓宇都差不多。
只是死亡，韓宇是個意外，如果不信，大可去調查。」
「你就是個殺人魔頭！」茅三道表情冰冷。
斗魁道：「你也是。」
茅三道語塞。
「想好了嗎？繼續做書屋主人？」斗魁問。
茅三道雙手攤開，反問道：「你認為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當然……」
「什麼？」
「沒有。」
「草！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茅三道在心裡忍不住豎起了中指！
賤！
馬了個壁！
噁心！
操蛋！
呸！
「如果你不愛聽，就滾上去，跟你一樣，我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茅三道一臉凝重，緩步走向通道，焦躁不安，內心吶喊。
老天有眼，神靈有光，總不會虧待善人，更不會寬容惡魔。
斗魁老賊，你個王八犢子，你一定會遭報應！
一定會！
老子說的！
「我懷疑你在詛咒我。」斗魁的聲音在茅三道身後猛然響起。
茅三道懶得回頭，邊走邊咬緊牙關：「我在罵我自己不爭氣，好好的一個人非要被一隻狗牽著走……」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不舒服？」
「就是要讓你不舒服！」茅三道嘴唇輕啟，聲音極低嘟囔了一句。